可今天,郝静雅也不知哪来的火气,嘭地一下,朝餐桌狠狠地击了一掌,怒气冲冲地说:“金姨,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处处让着你,那是因为看在你照顾我儿子多年的份上,我劝你,做人哪,不要得寸进尺。”
金姨吓了一跳,夫人生气的模样,让她感到陌生极了。
“夫人。您……。”
“您什么?以后注意点。还有,对少奶奶,你得记住自己的本份,依依年轻,脾气好,但毕竟是这个家的少奶奶,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她!”
“我……我哪敢小看她啊……。”
郝静雅将一盘切好的熟卤牛肉蒙上保鲜膜,放进冰箱的保温层,淡淡地笑了笑,说:“不用狡辩,我都看在眼里呢。我明白,你是恨着依依占了小娇的位置吧?”
没有没有……。
金姨胖胖的脸上飞过一抹痛恨,连连地摇着头,厚厚腮帮子抖颤了起来。
郝静雅索性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视线投在金姨肥厚的后背上,心平心和地说了一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总归是小娇的本家姨妈嘛。可我得提醒你一句,现在的小娇,跟这个家,跟云泽,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走了。”
嗯嗯。
金姨略略佝偻着的身子,突然直了起来,手中握着的漏勺,就像是蜡像馆里,那些蜡人们手中的道具,一动不动。
小娇,哦,小娇!
金姨在心里默默地呼唤着,眼前,出现了一个清秀得如一滴晨露的女孩。她如画的眉眼,如瓷器般白腻的俏脸蛋,窈窕的身材,娇羞的笑容,黄莺般的说话声……。不仅让大少爷深深的痴迷,连自己,都难以忘怀。
如今的小娇,唉!
“听说小娇去了外省打工,你们有联系吧?她好吗?”
“嗯,好,很好。”
“那就好,唉,对这个女孩子啊,我是有愧疚的。不过,金姨啊,我是个当妈的,你也是当妈的,你会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吧?”
“嗯嗯。”
金姨貌似很赞同的应答里,却流露出一丝冷漠和憎恨。
哎哟!
郝静雅叫了起来:“金姨,什么东西烧焦了?”
啊?
天哪,排骨炸焦了。
金姨忙不迭地关火端锅。
不知是紧张还是心里有事,差点将锅给掀翻了。
郝静雅走过去一看,看了看金姨,说:“你今天是怎么啦?有心事?”
没有没有。
“是不是我方才的话说的太重了?”
金姨摇了摇肥硕的头颅,不说话。
郝静雅在金姨的身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餐厅。
坐在平时常坐的摇椅上,望着窗外那一片紫花绿草,郝静雅的心情,突然变得不那么平静了。
她的脑海里,一个姑娘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这个姑娘叫小娇,模样不用说了,活脱脱就似一朵高山上的雪莲,清纯,美丽,不染一点尘色,那性子也是好的无人可比,在慕容家当小保姆,深得合家大小的喜欢。
郝静雅也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从小娇随着金姨进入这个家后,郝静雅就把小娇当作亲生女儿待了,常让她到自己的身边呆上几天。
直到一年前的一天,这种亲如母女的关系被彻底颠覆了。那天,郝静雅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当她匆匆地赶回云林别墅时,楼下寂无人声,连常在小花园里玩耍的小草也不见了。
郝静雅有些纳罕,顾不得喘口气,便急急地上了楼。
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去敲儿子慕容云泽的房门。
咚咚咚!
敲了一阵,里头没有一点声响。
难道,那个电话是有人恶作剧?云泽根本没有在家?
这个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跟自己打这样一个电话?
“金姨,金姨!”
郝静雅在走道上来回地喊着。
除了回响着脚步声外,别无动静。
奇怪了,这栋别墅里雇佣了五六个男女佣人,除了管家金姨,司机老金,花工刘妈及专做粗活的妈外,还有一对姐妹花小娇和小草。这么多人,这会儿都上哪去了。
偌大的别墅,成了一座空城。
真是太奇怪了。
郝静雅气喘吁吁地上下来回了几趟后,终于断定,别墅内果真无人。
这怎么可以?
院门虚掩,大门敞开,家里多有贵重之物,万一来个小偷可怎么好?
郝静雅急了,从手袋里掏出手机便往慕容云泽的手机打了过去。
突然,郝静雅屏住了呼吸。
她似乎听到了那熟悉的手机铃声。
天鹅湖!
怎么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吧?
郝静雅苦笑着对自己说。
手机没人接听,耳边还在持续地响着优美的舞曲。
就在郝静雅举着手机经过慕容云泽的房门口时,她愣住了。
悦耳动听的铃声,从房门里头传了出来。
这回,没听岔吧?
郝静雅附耳贴在门上。
没错,音乐声,百分之两百是从这间房里流出来的。
“云泽,云泽!快开门,你在里头做什么呢?”
郝静雅连连地拍着门。
里头,依旧如死一般的沉寂。
想起匿名电话里那个男人的话语,郝静雅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的火来。
她攥起瘦小的拳头,嘭嘭嘭地擂起门来,边擂边大喊道:“云泽,我知道你在里边,你再不开门,我打110报警了。”
也许是警察的威力起了作用,话音落下不久,门,无声地开了,探出了慕容云泽那张挂满汗珠的脸。
“干什么你?”慕容云泽见了郝静雅直接省略了称呼,浓眉高高蹙起,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
“为什么不开门?”郝静雅看了看手表,忧心忡忡地说:“我足足敲了十五分钟的门。”
披着一件衬衫的慕容云泽走了出来,随手关上了房门,边朝楼梯走去,边恶狠狠地说:“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儿子一脸的憎恨及不欢迎的神情,一一地落进了郝静雅的眼里,但她没有计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习惯了。
从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开始,慕容云泽便以这样一付仇人的模样来对待她了。
此刻,郝静雅是在担心。
郝静雅站在门前不动,温和地说:“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吗?云泽啊,今天怎么会在家呢,公司没事吗?”
“你是来查岗的?请你别费这个心了,我不需要你来管。”
丢下话,慕容云泽咚咚地下了楼。
“云泽,我不是来查岗的,”郝静雅提高声调在身后叫道:“这里的佣人都上哪去了,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慕容云泽头也不回:“爱上哪上哪,用不着你费心。有这份闲心,好好的保养你自己的身体吧。”
郝静雅被无情地叉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恹恹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可又觉得心里搁着块大石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所以,房门大开着,坐在房里,能看到对面房间的动静。
郝静雅的房间, 就在慕容云泽卧室的斜对面。
郝静雅坐在床沿,心情很是复杂,那个男人的话,像一部幻灯片的同场声,不停地在脑海里来回地播放着:嘿嘿,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的好儿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看看去不就明白了?我点拨你一下吧?你的那个好儿子啊,如今出息了,正在泡妞呢。
泡妞?
郝静雅苦苦地笑了笑,这算什么?值得这个男人打匿名电话来?儿子自打高中起就混在花丛中,若有人说儿子的身边缺少女孩,这反让郝静雅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你的儿子在泡什么样的妞吧?那男人嘿嘿地笑了,说:你去那边一看便知道了,不过,你去之前得备上救心丸,免得当场心脏病爆发。
细细地回味那个男人的话意,郝静雅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儿子又和哪个女孩搞上了,而这个女孩似乎和别的女孩有些不一样,否则,那个男人怎么会说,让自己随身带上救心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