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老道士话锋一转,严肃地说道:“所以!时间紧迫,你这混小子给我用心的学,学不好,道爷我用掌心雷劈死你!”
看着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白小易偷偷想着:劈死我?你舍得么?现在就我这么个宝贝徒弟,劈死我你就绝后了!诶?这话说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当时的白小易对师傅的威胁毫不在意,可后来他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是来真的,虽然掌心雷没劈死他,但是却给他留下了很深、很深、很深的印象。
“我说便宜师傅,王府旁边那户人家是谁啊?”
“哼!混小子,你不是自称地头蛇么?怎么这就不知道了?”
“我!我!我是一市井小民,这种王府重地我怎敢随便晃荡,不怕被锦衣卫当做奸细给刮了啊?”
“哼!你也算知趣。告诉你也无妨,那个院子里住的,是江南第一茶商岳茗川。跟伯仁也是世交,三代都是以贩茶为生。如今嘛,也是小有名气。每年宫里的贡茶,都是他负责的。”老道士疑惑的问道:“无端端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没什么。今天在后花园的时候,我看见一只紫气缠绕的白狐狸跑到那家院子里了,好像还是他们养的宠物。”
“嗯?紫气?你确定没看错?”师傅有些欣喜地看着我。
“这···也不是很浓的紫色,淡紫色的。就是一只西瓜大小的小狐狸,我还奇怪这小东西怎么修炼的这种奇怪的妖气呢。”
“呵呵,难得难得啊。”老道士高深莫测的说着:“混小子,那可不是什么妖气。那是地地道道的仙气。”
“仙气?!那狐狸是个神仙?!”
“恩···也不能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是仙,毕竟这东西从来没人见过。可是呢,以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修行的生灵,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现紫色的气。而这,就被修道之人视为仙气。这可不能跟那些不入流的鬼气、妖气相提并论呐。看来,这姓岳的一家人,是有仙灵相佑,福缘不浅呐。”
“哦,原来是这样。”
他爷爷的,那姑娘竟然养了个狐仙当宠物,难怪生的跟个天仙一样,不知道下一届的腌制榜上会不会有她的名字呢。还是算了,看起来就是个招惹不起的,还是不打歪心思好了。白小易心底嘀咕着,不免又想起那白衫女子清丽的面容来。
过了好久,他才从那迷人的幻觉中回过神来,望向师傅那边,好奇地问道。
“我说便宜师傅,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呗。俺大小就听说神机军师刘伯温是如何如何的神机妙算,想必传奇的故事一定不少吧?那为何当今皇上要针对你呢?失去宰相一职你不觉得遗憾么?”
对面的刘伯温放下酒碗,凝视着火堆有些失神,过了许久,才悠悠的说道。
“过去总总,都已如过眼云烟,随着我的假死,烟消云散了。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当初选择跟随他姓朱的打天下,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不过···唉···”
老道士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对自己的徒弟讲述起当年的旧事。从他如何被人请出山辅佐朱元璋,到设计打败陈友谅,将元顺帝赶回大漠喝西北风,一桩桩一件件,看似风轻云淡,而其中的凶险和那策马疆场,亲手打出一片天下的豪情,却在这只言片语中展露无遗。
直到,那一日,他与成为了大明皇帝的朱元璋进行的最后一次对话。
“小易啊,师傅我这辈子没什么可后悔的事儿。唯一一件,就是当日皇上问我,心目中何人能胜任宰相一职的时候,说错了的那一句话。当时我看透了胡惟庸,看透了这次对话的目的,可独独没看透的,是咱们皇上的这颗心呐。”
“哦?您说错了什么?”
“呵呵,只怪我当时太过自负,自诩宰相一职非我莫属,却不愿与朝中的奸佞小人同朝为官。可我却没注意,这句话也将皇上算在了其中。也正因为说错了那一句话,才使得皇上心存芥蒂,以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那坊间传闻,是当今皇上派胡惟庸以探病为名,下毒杀了你,确有其事么?”
“哼!你也说了,都是坊间谣传。皇上要杀我,何必这么麻烦,随便安个罪状就可以名真言顺的让我去死了。再者说,当时亲军都尉府已经成型,就是现在的锦衣卫,那帮子人大半夜进我屋子里来上一刀,岂不是更省事,何必还要假借胡惟庸之手下毒害我。不过是世人对皇上的污蔑而已。”
“我说师傅,都到了这份田地,你还替他说好话?”
“哼!我对他的怨气是我自己的事,可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我可看不惯有人恶意中伤这个老伙计。不单是我这档子事儿,就连徐达老弟的死,也有人说是皇上派人送去鹅肉害的。啊呸!想当年,徐达和常遇春,都是救过皇上命的人,杀谁也不可能杀他们呐。而且白痴才会做得这么明显,故意招人话柄么?这些事都是谣传,不足为信。”
“皇上的确杀了不少功臣,可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份田地。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前前后后死了不下五万人,那一票开国的功臣死了个七七八八。这不是因为皇上好杀,而是他要为自己的天下,为他朱家后世子孙扫清阻碍。他是怕这些拉党结派的大臣,有朝一日毁了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呐。至于我和胡惟庸,则是另一场战争的牺牲品而已。”
“嗯?此话怎讲?”白小易听得一头雾水。
“这件事,还是我的一位忘年之交点醒的我,他叫苏阳,也是天机阁的门人。我假死之后,还是他的一句话,让我多少年的心结,就此打开了。皇上针对我和胡惟庸,不仅仅是忌惮我们在朝中的势力,更重要的是,皇上的最终目的,是要废除传承了上千年的丞相体制。他不想有另外一个人分享这个天下,分享他作为皇帝的权利。可是,若没有了宰相一职,这朝政,恐怕是要更乱了啊。”
刘伯温自顾自的说着,却发现身边的徒弟已经没了动静。转头一看,那臭小子已经不知何时,睡死了过去。无奈的摇摇头,老道士帮徒弟把被子盖好,回到自己的床上沉沉的睡去。
这一夜,是如此的宁静。破庙中的二人都睡的很沉,睡得如此的安心安心。在梦中,刘伯温见到了昔日的袍襗,他们纵情欢笑好不快活。而白小易则见到了他的爹娘,他终于可以真心的告诉他们,他活得很好,他,有师傅了。
天刚蒙蒙亮,白小易还在啃猪肘子的美梦中回味无穷的时候,突然被另一只脚丫子猛地踹醒。
连滚带爬的翻起身,白小易本能的开始找板儿砖防身。可突然间,他醒过味儿来,踹醒他的不是旁人,正是昨个儿刚认的便宜师傅。他哭丧个脸。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的说。
“我说便宜师傅,您老这是干嘛啊?你看这天,还没亮呢,让徒弟多睡会儿不行么?”
“睡睡睡!睡你个球儿!给道爷我起来,我教你练气!”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的说道:“混小子,你住这地方可真好,阴气环绕不说,周围连只鸡都没有。这大早晨的,都听不见鸡叫!”
“哎呦喂,您老还奢望有鸡?平日我住这的时候,何止阴气环绕,还鬼影乱飘呢。就别说鸡了,偶尔能落一两只不开眼的乌鸦,能有个蝉鸣、蛐蛐儿叫就算不错了。”
白小易冷的蜷缩在被窝里,懒散地应着。
老道士见徒弟不起来,缓缓走到大殿门口,从怀里抽出一张纸符。左手双指夹住,迎风一抖,软塌塌的符纸便笔直的立了起来。他斜眯了露出了一个头好奇看着他的徒弟一眼,见这小子还是缩在草席上还没动换。轻叱一声,右手掐诀,在纸符上飞快的画了些什么,一边画,口中一边念念有词。
白小易看着好奇,心想:呦呵,这便宜师傅唱的是哪出儿啊?一大早不好好睡觉,站门口跳大神?
可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老道士将纸符冲着他一甩,嗖啪!那黄纸制成的纸片片儿,竟如石子儿般冲着白小易激射而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会事,嗞啦一的声。
“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一股子电流就瞬间传遍白小易全身,电的他四脚朝天的直抽抽。这隐约间,还闻到一股子烤肉的味道。
白小易一边抽搐着,一边对着老道士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老牛鼻子!小爷···小爷跟你没完!”
老道士也不动怒,从怀中又抽出一张纸符,微笑着看着徒弟说。
“混小子,我数十个数,你要还不爬起来,我就再送你一道。”
看见那张纸符,白小易浑身一哆嗦,差点吓尿了裤子。胡乱的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凑到老道士身边。
“嘿嘿,便宜师傅,我错了还不行么,您老高抬贵手,就收了神通吧。”
“哼!不学无术,枉费你天生这么好的资质。这修行之路,三分看天赋,七分靠苦修。从今日起,你小子就给道爷我老老实实的修行。敢有半点儿马虎,老道我就抽你。给,这是一份练气的口诀,先从最基本的练气做起。”
老道士扔给徒弟一份手抄本的图谱。
“先从调息运气开始学起,这天地万物皆有气。气运而生,气灭而亡。人,本就是万物之灵,体内气血运行,自成天地。修行得当,虽不如神话中仙人那样移山填海,可也能调动内息,借天地之力断金裂石。我的道术,传承自正一教,偏重符箓驱鬼。需要的,就是体内的一股子纯阳正气。昨天看你的脉象,已非童子之身,加上你天生阴瞳的体质,体内阴气远强于阳气。不过也无妨,按照图谱上面的功法修行,只需月余,就可把你体内阴阳二气调整过来。好了,开始练功!一个时辰不见成效,就别惦记着吃早饭!”
就这样,一老一小,就在这空落落的破庙里开始了道术的修行。而白小易的悲惨的生活,也就此开始了。
虽然终于开始学习真正的道法,可是呢,白小易一向懒散惯了,突然正经八百的打坐练气,他从头发丝别扭到脚趾头。浑身跟生了虫子般,那是心难平身难定,每当他开始走神儿的时候,老道士就“呲啦”一道雷符劈在徒弟身上,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烤的焦糊的年轻人躺在地上不住地抽抽。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则一边打着稽首一边摇头苦叹道。
“孺子不可教,不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