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片刻之后,霍少卿忽然见用力的挣脱了康亦安的怀抱,而康亦安只是一脸的苦笑。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在多说什么,他不想撒谎,却总要让她生活在善意的谎言里。
“所有人的命,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那些……可都是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霍少卿想起康亦安和君流月在驿站的对话,终于确信,康亦安的确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只不过他需要借助扶摇人的手,需要把这事件演绎的完美,需要给东安一个向扶摇发难的机会……
他成功了,他的一切算计都没有落空,可是……
“你有没有想过,昨夜如果没有玄衣五,我们或许早就死了!和他们一样都成了死人!”
“我只知道现在我和你都还活着。”
康亦安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昨夜那些杀手功夫之高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幸好他们两个人有惊无险,他在乎的除了自己,自然只剩下她,而别人,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冷血……
霍少卿的心底只想到这个词汇。
“我会和你一起回上京城,依旧用霍少卿的身份。”
她抬起头异常倔强的盯着他,在这一刻,她忘记了某个清晨,两个人一起畅想过的美好未来,忘记了那个关于“康夫人”的承诺,她只是单纯的,不认同他如此自私冷血的做法……
“不行!”
康亦安却忽然间激动起来:“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什么?牺牲了那么多人又为了什么?你继续固执下去,只会让他们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难道我消失了,他们的死就会有价值?“霍少卿反问了一句,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会对东安王朝造成任何的影响,而一旁的康亦安却在此刻用力的点头。
“也许你已经不在信任我的话,但是我依旧要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保护你。”
假如有一天,陛下也无法保护你,我会代替他继续保护你……
霍少卿忽然间恍惚了一下,沉着眸光,低低的问了一句:“为了保护我么?是不是……与我爹爹的死有关?”
康亦安微微色变。
她……怎么会知道?那个属于东安皇室的绝密,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康亦安正是知情者之一。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少卿……”
“千万不要在试图骗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你。”
霍少卿的声音很低很轻,却带着莫名的穿透力。
康亦安无奈,再一次欺身过去,伸开手臂揽住了霍少卿的肩膀:“我不知道你都猜到了什么,我真的不想骗你,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你继续呆在上京城,继续出任玄衣卫的大统领真的很危险,不止会害了你自己,还会连累整个霍家,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听从我的安排,将来你嫁入康府,我会用康府的一切力量来帮你保住霍家,绝不会让霍家衰败下去。”
“我还能……相信你么?”
霍少卿抬起连,定定的看着康亦安。
他一脸认真温柔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虚假和慌乱。
或许……
这个男人可以相信, 只是……
霍少卿想起爹爹的死,想起叶天的顾虑,想起康亦安的言辞闪烁。
霍家到底隐藏了什么惊天秘密?
“好。”
思索片刻,沉默良久之后,霍少卿终于缓缓的出声,整个人靠在康亦安的怀里:“我信你,从今日起,这世上再也没有霍少卿。”
康亦安目光一亮,下意识的紧了紧双臂:“我会好好待你,好好对待霍家,将来……你绝不会因为你今日的决定而后悔的。”
将来……
霍少卿此刻并没有想到那么遥远的事情,因为没有任何人能猜到将来会如何,也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掌控所有人的未来……
她只是单纯的为了霍家,为了自己的亲人。
如果霍家真的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秘密将会给所有人带来杀身之祸的话,那么霍少卿不得不为整个霍家考虑。
可以说,她答应康亦安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霍家的安危,而剩下的最后一小部分的原因,则是她自己的私人原因——
如果可以堂堂正正的恢复女儿身,光明正大的嫁人生子,谁又愿意永远的活在谎言之下呢?
经过了十几日不疾不徐的赶路,两个人终于来到了大苍山下,只要翻过山脉,就可以回到东安国境。
翻过大苍山,两个人按照计划,分开走,而霍少卿则换上了一身朴素的女装,而且用斗笠黑纱遮面,看起来很有江湖侠女的味道。
康亦安会快马加鞭的回京去述职。
而霍少卿却可以慢悠悠的一边走,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她刚刚走入秦州地界的时候,整个东安王朝已经在传她的死讯,还有扶摇皇室的累累恶行。
不知道朝野上下得知她的“死讯“之后会有什么发反应?
幸好她早写了一封信,叫康亦安交给阿姨和少霆,他们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将来她换回女装,可以避讳其他人,却唯独不用避着自家人,所以她先写了一封家书,家书里没有提到其他,只是说自己和康亦安情投意合,这才想到了“假死“的戏码,以便将来顺利嫁入康家,在给少霆的信中,霍少卿和他谈了很多,最后鼓励了他几句,把霍家的大权交到了他手中,她相信少霆绝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霍少霆是霍家唯一的男丁,把霍家交给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自己……
只要继续默默守护着霍家就好。
走在秦州的大街上,霍少卿看着四周陌生的风景,心底却有无数的滋味,从大苍山那边回上京城,本来是不会路过秦州的,但是她还是来了,她很想看看迦南哥哥生活了四年的秦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一种怀念,也是一种告别。
霍少卿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回到上京城之后,她会告别自己以前的生活,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