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灰蒙蒙的。
卫清歌瑟缩着缓缓从被窝里钻出来，看了一眼窗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想起了昨晚那北疆皇帝跟自己说的话，她忽然觉得答应他是件蠢事，虽然已经毫无推脱的余地。
起身换了身简单素净的衣裳，又扑了一层薄粉，卫清歌这才走了出去。
龙天吟的屋子看似没有动静，她探头探脑地在外面摸了一阵鱼，最后转身往安客殿的方向走去。其实她也不知道去那儿要做什么，只是纯粹地想回顾一下第一次遇见季云舒的场景。
当然她知道，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无论她怎么将他往好处想，她也不可能像皇帝要求的那样去主动投怀送抱。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安客殿如她所料般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只有几个太监宫女在那里收拾残骸。
原本的洒扫丫头一看她站在那里发呆，便笑脸盈盈地走了上去：“卫姑娘？你还好么？”
卫清歌回过神，傻里傻气地笑了笑，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忙你的。”
“那个……”洒扫丫头看她要走，忙叫住了她：“其实昨天我是想跟你说的，可是没有机会了。”
“说什么？”
“其实，其实着火那天翼王殿下刚回来的时候，以为你在里边没出来，所以想都没想就冲进去救你。可是等他出来，你却只关心那本书……”
卫清歌愣了愣。
“当时我也是急坏了，一时没能说出口，现在看你过来，便想把此事告诉你。省得你跟他再产生什么矛盾。”这丫头虽然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这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那翼王绝对对这女子有情，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奋不顾身地冲进火海救人？
“哦……”她木讷地应了一句，然后又道了声谢，木讷地一步一步走开。
等下！她刚才是说了，鬼见愁是为了自己所以才冲进去的吧？
然而她却不知感恩地只想着她的百草纲……
所以他会生气，所以……错的是她？
卫清歌头疼地捂住自己的太阳穴！不觉为自己丢脸又无情的举动感到羞愧！鬼见愁啊鬼见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啊！
她咬了咬牙，就差没有捶胸顿足了。
真想现在就冲回去好好感谢一下他！可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而且，耽搁不了！
于是来回在安客殿门口走了好几圈，终于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往椒阳殿的方向走去！
“太子殿下，卫大夫求见。”看门的小太监小步而快速地走入了正厅，然后小心地禀报。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季云舒一挑眉，忙道：“快请。”
“嗻。”
卫清歌走了进去，季云舒一见到她，便微微笑着将手中的书卷放下，道：“卫大夫今日来是有何事？”
“你就别这么客道了。”她摆摆手，在宫女的招待下坐了下来，端过茶水小饮了一口，道：“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一定对皇上还有嫔妃们的病症感到好奇，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贸贸然下定论，有些细节，我还需要再确诊一次。”
“所以你的意思是还要去替他们看一回？”
“是。”
“此事不难。我倒以为你早有定论，只是不愿告知，现下听你这么说，我反倒是安心了。”
卫清歌略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
看出端倪的季云舒见此，立刻问道：“怎么了，是否有难言之隐？”
“没有……”她轻声应了一句，“其实……也有……”
“哈哈，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纤细的手不觉紧紧攥着！豁出去了！越想就越说不出口，倒不如啥都不想！
“嗯？”他又问了一句。
“那啥……其实……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就觉得分外眼熟，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只可惜……怎么也记不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呢……”
她说完便格外鄙视自己般地闭上了眼，这么幼稚的勾搭方式，她还是第一次尝试，虽然记忆告诉她确实好像有那么点眼熟。
“本王还以为你早已忘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有所回应？什么鬼！
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季云舒忽然起身走了下来，接近她道：“你再仔细瞧瞧本王，是不是哪里见过？”
呃……这丫的也太主动了吧！她忽然有了一种被反调戏的感觉。
卫清歌上下左右仔细地看着他，不得不说，他的好看跟龙天吟的完全不同。如果龙天吟那种美可以用性感和妖来形容的话，那季云舒便是媚，尤其是那双狐狸眼，简直是要将人的魂魄都勾去！
如果换做以前的她，或许早就想伸手揩揩油了，可是现在，她却完全没有这种心思。
这感觉，也太奇怪了！
“如何？”
“细节之处倒是真记不起来了。”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着他的话瞎掰道。
季云舒本就没料到她会记得，可现如今却完全是另一番滋味了：“此事急不得，总有一天，本王定会让你记起！”
要不要这么信誓旦旦？说得她都快信了！
“嗯。”她一点头，勾了勾嘴角。
“来人！准备准备，即刻前去昭阳殿！”
“是！”
撵车很快就准备好了，卫清歌走了上去，将一味可以令人闭气假死却没有实质性伤害的毒药紧紧藏在了袖口之中。这可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千万不能搞砸了！
季云舒见她神色紧张，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道：“没事的，放轻松。”
卫清歌被他突如其来的示好吓得有够呛，不过好在及时稳定了情绪，这才点点头表示应答。
昭阳殿里还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摆设。
她进去的时候，那群太医本想打发她走，可一看季云舒跟在后头，就乖乖闭了嘴。
卫清歌无意般往龙床的方向瞥了一眼，见昨晚还生龙活虎的季如风此刻又病怏怏地躺在了床上，昏迷不醒。
很多时候，生死之间只有一线之差，往前一步是死，退后一步便是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顾其他太医想要说什么，便直接走了上去。
轻纱般的帘子扬起又下落，一切看起来那么安然，也恰好是这么一份安然和平静，令他们没有看见她快速从袖子里推出毒药，然后小心地塞在了季如风的靠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