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怕再也不会想到我会来到这里。
我们被一阵大浪打得昏迷过去。
且不问在那个水池里怎么会有大浪,现在我们躺着的地方就是很难以想象的。
这是个装饰风格非常眼熟的大厅,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很让人有联想空间。
大厅里都是用木头制作的座椅,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
我四下看了看,傅冷早就醒了,坐在一旁的楠木雕的椅子上看着我,但是看对方失焦的眼神,估计也是在想别的事情。
步月蹲在另一把椅子上,看我醒过来,还对我挥了挥手。
我慢慢爬起来,揉揉头:“你的鱼尾巴呢?你又变成小孩子了。”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我还没成年你忘了吗?”
“通常情况下,我们把你这个情况称之为装嫩。”我毫不客气的指出。
傅冷很快就失去耐性,他用力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外拖,正好打断了我们没营养的说话。
步月在身后轻轻笑了几声,很快的跟了上来。
“我们是在摘星阁对吧。”我问前面的人。
傅冷没有回答我,只是带我走过一个门,我看着这门无比熟悉,在走廊中绕过几个-弯之后,我发现自己又站在原来躺着的那个大厅。
“不是吧,能有点新意不。”我面对地面上的那摊积水,哀嚎道。
“摘星阁本来就是个巨型阵法,我们会来回绕圈子也很正常啦。”步月安慰我,我可一点也感觉不到安慰。
上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是被一堆虫子追着跑,现在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而且身上的水很快干了,我的皮肤有点痒,可是一抓又全是血,只能忍着。
步月帮我施了一点小法术让我好过点,但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太舒服,果然离了水我们两个立刻就变成拖累。
傅冷并没有注意到我的不适,或许他现在没法在意,因为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也很不舒服,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苍白的嘴唇说明了一切。
“这里毕竟还是属于仙的地盘啊,尤其是这个摘星阁。”步月解释道。
我身为水鬼倒是没这么大的感觉,也可能是犹豫缺水让我感觉不到其他的了。
试了几次之后,傅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大概是在想办法。
我在一个个查看椅子上的图案,果然是我之前看过的关于那个还没成仙时期的道士的故事。
我拉着步月看过去,步月摇摇头:“这看不出来什么,几乎所有道士都会这么干,降妖除魔,救济百姓,修炼飞仙什么的,而且这上面也没有狐狸。”
准确的说那些画上面除了道士谁都没有。
我不死心的再看一遍,确实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再看傅冷,他坐在那里看样子很不好受,不知道他上次来摘星阁救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突然身后步月传来高兴的喊声:“小溪你快过来看。”
我立刻跑了过去,中途还由于鳞片滑了一下。
步月站在一把椅子面前,我凑到椅子面前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再三观察之后,我只好站起来,用疑惑的眼光看向步月,步月叹了口气,用手点了点画的右上方。
这幅木雕非常精细,可是按照摘星阁的水准,只能算是中间水平。
画上一个仙人正盘腿坐在一棵树下。
步月手指的方向就是那棵树的树叶,几片叶子雕得活灵活现。
我看看步月不耐烦的脸色,只好回过头去继续琢磨这幅画。
好不容易才看出来,那些叶子的缝隙之间似乎有一双眼睛,由于刻的非常隐蔽,几乎看不出来,但是一旦看到,就没法忽视。
“这画看上去怎么这么恐怖?”我自言自语道。
感觉那双眼睛就是在偷窥。
我伸手摸上去,那双眼睛的存在感更突出了一些。
“感觉和壁画有些联系。”我对步月说。
还没听到步月的回答,身后就传来一声浓重的呻吟声。
我们急忙回过头。
傅冷轻轻依靠在椅子的扶手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色,眼睛紧紧的闭着,睫毛不停的颤动。
如果不是撑到极致,大约他也不会发出声音。
我焦急的问步月:“怎么办?”
步月将手放在他心口,过了一会,傅冷显然好了很多,但是步月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他喘了几口,转身对我:“我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他撑不了多久了,无忧谷本身对他的伤害就很大。”
我暗自责怪自己,傅冷和青云对阵时就已经受了伤,我却偏偏只关心自己的事情,未免太过于自私了。
但是现在这么说也是无济于事,我跑到傅冷面前仔细观察,傅冷依旧是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实在不行你就喂他一点血吧。”步月在身后说。
我惊讶道:“这也行?我已经是水鬼了啊。”
步月慢慢走上前:“你的血有治愈的效果,只是现在由于变成水鬼,不能多用。”
我没问原因,虽然觉得这方法有点饮鸩止渴的意思,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用计较这么多。
我四周看了下,并没有能够割伤自己的东西。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用咬是肯定没法把手指咬出血的,但是这里都是木头家具,要想割出血也不容易。
狠了下心,我把手腕处的几片鳞片拔去,那种锥心的疼痛让我哆嗦了一下,手腕处出现细密的半月形伤口,可是没有出血。
我遗憾的叹了口气,将鳞片压进伤口中,一些鲜血流了出来。
我急忙把带血的鳞片塞进傅冷的嘴里,他嘴唇动了动,我怕他把鳞片吃下去,连忙把鳞片抠出来,又在手腕上弄了点血再塞进去。
反复了两三次之后,步月拦住我说:“这样就够了,再等他自己醒过来就行了。”
我点点头,把鳞片丢到一边,拖了把椅子搬到之前那幅画面前,继续研究那双恐怖的眼睛,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做。
步月也跑到我身边,轻笑一声感慨道:“还以为你铁石心肠,没想到还有点良心。”
我对他的话不满起来:“干嘛那么说我?”
“本来就是,”步月理所当然的说,“我虽然很讨厌鬼王,但是他能陪你出生入死够意思了,你却一点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为了加强自己的理论,还打了手势,最后总结道:“不过你现在为他做的,倒也不算太没良心,当然还是很没良心就是了。”
我自认为自己做的没他说的那么糟糕,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错的,只好闭上嘴,心里却不服气的很。
步月见我这样,摇了摇头没说话。
傅冷靠在那里确实全都是我的原意,我即使不想承认也不行。
但是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尽力补救了。
我继续看那个木雕,可是心思全在身后的人身上,一点也没看出什么来。
步月在我身边,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他有看出什么没有,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把椅子,让我心生希望,但是什么也不说真的很气人。
过了一会,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我肩上,我立刻跳了起来。
“傅冷!”我看清来人,松了口气,“你不能这么吓我。”
傅冷的手还是举在半空中,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步月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鬼王现在元气大伤,维持人形比较辛苦,动作自然会轻一点。”
难怪我一点也没察觉到他醒过来。
但是我也是水鬼了,怎么还是没办法感觉到他,看来水鬼也没啥用处么。
步月大约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眼里都是鄙视,我假装没看见。
我们现在的处境有点糟糕。
步月的脸色不好看,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慢慢变弱,傅冷就更不用说了,我那几口血基本也就只能保证他处于清醒状态。
三个人,两个战斗主力都倒下了,就剩我一个,虽然顶着水鬼的名声,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处。
除非这里的敌人是我扔扔火球什么的就能打败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作为水鬼在这里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其余两人倒是没显出什么担心的样子,虽然也没显露出信心十足,但是比起我来说镇定很多,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站起身,用眼神示意我们走吧?
傅冷点点头,带头走在前面。
我担心走过去依然会回到这个大厅,步月在身后肯定的说不会。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把凳子,上面的眼睛显得更明显了,我想问问傅冷的意见,可是他的脸色让我不想再用这种事情让他烦心。
还好步月好像已经看出了点什么,有必要的话我可以让他解释。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主意,姑且看看再说吧。
便跟着走进那扇门,步月在后面跟着。
穿过那扇门,我立刻就站住了,我不知道面前的景象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