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那道走廊,三个男人或坐在休息椅上,或斜倚在墙边,或左右徘徊,一直到天蒙蒙亮。来往的护士没有人再敢上前多说一句话,都远远地绕开。
“怎么办?到底管不管?”张怀恩第一个开口。
方子睿向椅背挺了挺腰身:“要说,这是他们的家事。”
“那家伙在里面也不知道想没想过这些问题……”周桐用脑袋轻轻撞着墙,“到底是恨呢……还是爱啊……”
张怀恩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要是我的女人敢干这事,我会让她死无全尸!”
“要这么说,所有这些,都是她该承担的后果。”方子睿依旧客观。
周桐转身靠在墙壁上:“我去过监狱,但是没见着雨寒的面。说是他填写的探视的人名录里,一片空白。”
“他谁都不想见,他就是想把自己封闭起来。要不是我们这边努力,恐怕判十年都不止,我想他真能把自己隔绝十年。”张怀恩的拳头握紧了,“我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恨不得……”
方子睿站起了身:“看来雨寒的意思,是让她自生自灭吧。”
“走吧,我们走吧。”周桐直起身子,率先抬步而走。
“真就这样走了?”
方子睿拍拍张怀恩的肩:“医院有她的病例档案,会联系家人的。或者再叫她那个好朋友来照顾一下。我们又不是她的家人,现在更不是朋友,走吧。”
医院的确联系了家人,姜成娟中午时分就赶到了医院。进入病房没有说一句话,手上的手袋就直朝尹乐菱的头上砸去。尖锐的金属挂口顿时划伤了她的眉角,渗出了鲜红的血丝。
坐在病床上的尹乐菱一动也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连呼吸都轻得感知不到。姜成娟已经抬手打过去第二下,再打时,被进来的两个护士拉住了:“太太,病人很虚弱,不能打扰她。”
“尹乐菱!你这个白眼狼!你害死你爸爸、害了你哥哥、害的楚氏要破产了,竟然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你竟还敢跑出来!给我回余家去,现在就回去!”
尹乐菱轻轻地抬眼扫过她,好像羽毛般平静无波,接着又转向了窗外的远处。
“臭丫头!你听没听见啊!”姜成娟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直到被护工一起拖出到另一个房间安抚。
一瞬间,一室寂静。当杜曼妮得知了消息赶来医院时,推开门却没有见到病床上的尹乐菱,正觉得奇怪想退出去询问一下,忽被阳台窗口上高高的人影吓得尖叫出声!
那不是别人,正是尹乐菱——像是一片惨白的树叶悬挂在凋落的枝头摇摇欲坠!
这一场景,使所有住院楼下来来往往的人都震惊了,团团围在了楼下,抬头看着五楼阳台上那个单薄萧瑟的身影,叫嚷声、议论声响成一片。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叫救援队……
从人群中挤进来的三个人,都急喘着相互看看,额头渗出冷汗——这三个人正是周桐他们。他们回到紫夜阑珊,都心事重重地喝着闷酒,憋了一上午,终是耐不住了,没人不在担心医院的情形,于是,风风火火又跑了回来。可万万没想到会碰到这种场景。
“我就觉得会出事!”张怀恩大喊着。
“救援队呢?气垫呢?”方子睿对着旁边的人群问,于是有人回应说正在往这里赶。
“上去,拉住她!”
周桐一把拉住张怀恩:“这丫头铁了心的,怕不听劝。万一惊吓到她更麻烦。”
正说着,那小小的身影一个晃动引起楼下的人一阵惊呼,站在正下方的三个人都不自觉地同时伸出手去。可谁都知道,从高处要接住一个人,那冲击力恐怕不是一点点,完全可以要了下面人的命。
周桐咬咬牙:“来不及了,都看准了,谁接着算谁厉害!”
“妈的,谁怕谁!”张怀恩一脸决然。
“砸死了认命。”方子睿也张开了手臂。
而病房也正乱成一团,医生护士拖着姜成娟在房间里,没人敢靠近阳台,杜曼妮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嘴里反复叫着:“乐菱,快下来,快下来……”可是,阳台上站着的人儿好像根本听不见,半个身体已经探出窗外。
姜成娟急了,就想往阳台上冲:“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你欠我们家的永远也还不清!”
尹乐菱瑟缩了一下,身体晃动得差点跌倒。
杜曼妮急忙拦住姜成娟:“姜阿姨,求您别说她了……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