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乐菱并不能肯定自己是怎么样的心理,只是毫不犹豫地从教务处查到了卢庆安家里的地址,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请了两节课的假,就辗转来到了几乎位于城郊的卢庆安的家。
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原来他的家直接用的家里制衣厂的房子,不大的工厂小院,倒也干净整洁。尹乐菱张望着走进的时候,正看到了卢庆安抱着一包布匹往厂房而去。他一眼看见尹乐菱,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砸了脚。
尹乐菱过去帮他扶稳当:“我帮你抬进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卢庆安急急忙忙放好了布匹,转身对她涩涩地笑了:“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尹乐菱咬咬唇,思量了一下才开口:“卢庆安,对不起,我已经搞清楚了,就是因为我哥在老师校长面前造谣,才害你被劝退的。你跟我回学校,我一定帮你解释清楚。”
“不用,真不用,谢谢你,你别往心里去了。反正已经这样了,我觉得也挺好。”
尹乐菱抬眼环顾厂房一周,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挺好。
“其实……其实你哥也是为你好……你千万别过意不去,这个和你没关系。”
正在这时,外面走来一个脸色黝黑,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似乎走路走得急,额上还挂着汗。人未走近声先到:“庆安啊,搬完了吗?”
“爸,搬完了。”
卢庆安的爸爸卢友麟虽不到五十,面相却显得苍老了些。当他看到了尹乐菱的存在,有些诧异地看看卢庆安。
“爸,这、这是我同学。”
尹乐菱连忙上前礼貌地称呼:“卢叔叔好,我叫尹乐菱。”
卢友麟呵呵笑得极是憨厚,连忙招呼她去家里坐。虽然不知道这女孩是谁,可卢庆安长这么大,别说的女同学,就是男同学都没有来到过家里。更何况这么是乖巧美丽的女孩,由不得卢友麟不多想。
从偏道绕过一个小花园,就是卢庆安的家。卢友麟非常热情地一定要留尹乐菱吃晚饭,尹乐菱推脱不过,只好应承下来,她说去帮忙也被拒绝了,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生疏又有些局促。
卢庆安搔搔头,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你不是说想看我妈妈的画本吗?”
尹乐菱喜出望外地点头,就见卢庆转身往里面的一个房间而去,她起身跟上,走进了一间装饰温馨的卧室。
卢庆安走得很轻,尹乐菱也放轻了步子,抬眼看到了正中的床上躺着的一个人——那一定就是卢庆安的妈妈了。
虽然脸色苍白又清瘦,也不算年轻,可那张纤尘不染的脸上,仍旧能看得出端庄和美丽。是啊,年轻时,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此刻那安详的样子真的像只是睡着了,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卢庆安说过,自己画画的样子像他的妈妈,尹乐菱不由得想要多看一看,那么干净的衣着,那么整齐的发丝,怎么让人相信她就这么沉睡了十年。
“你爸爸一定非常爱你的妈妈。”
卢庆安笑着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这么多年,不管爸爸他有多忙多累,每天都要给妈妈翻身、擦洗、按摩,我爸说指不定我妈哪天就能醒,醒来的时候,也是漂漂亮亮的。”
卢庆安抱出一个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箱大小不一的画本,虽然都有些陈旧,但保存得非常精心。
卢庆安从下面找出一本递给她:“这个是关于男士礼服设计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尹乐菱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翻看,无疑被里面的内容深深吸引,不自觉地绽开兴奋地笑容:“真好,画得真好看。”
“你要觉得好,就拿去看吧。”
“我真的可以拿走看吗?这是阿姨的作品。”
“我妈要知道有人这么喜欢她画的东西,一定特别高兴。”
尹乐菱感激地抬头看看卢庆安,正撞上他直视着她的眼神,而他偷偷的直视被看到了,一下子又不好意思地别开眼。
尹乐菱只顾着高兴,哪里管得了这些,嘴里一个劲地说谢谢,心情也变得大好起来。
卢庆安将木箱推了推:“这些、这些你都可以拿去看。”
尹乐菱抱着手里的一本,笑得更加甜美:“那么多我怎么拿得了,我就看这一本,其他的,我以后再来看。”
显然,她的话让卢庆安眼睛难抑激动的光彩,使劲地点点头,又有点不敢确认:“你是说,你以后还来看?”
“可以吗?”
“可以可以,一百个可以。”
尹乐菱飘散了笑意,神情颇有些认真地再开口:“卢庆安,你如果真的不再回去上学要在家帮你爸爸干活的话,我想周末有时间的话,我能不能来帮你啊?”
卢庆安彻底愣住,张张嘴巴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就当给我提供一个实践的机会啊。”更多的,是尹乐菱仍旧从心底里感到愧疚,总觉得应该多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因为自己给他带来的这样的境遇。
这种状况,恐怕是楚雨寒想破了头,也料想不到了。原来很多事情的发生发展,并不是一个高智商的头脑所能控制的,它往往不是简单的数字问题或逻辑问题,它通常不以数字般稳固的常态体现,更不会完全顺着逻辑概念去构成因果。它发生了就发生了,再去追究它是怎么发生的,已经没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