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我们都会得到想要得到的一些,失去不想失去的一些,可得失之间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自从参赛名单确定后,各班级都启动了魔鬼式训练,每天一大早学校操场就有一群人在读英语,下午放学,则集体出现在英语组办公室,再由各班老师带去没人的地方单独指导,忙得不亦乐乎。
盛夏自下决心参赛起,也是牟足了劲要好好准备,走在路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读英语,吴忧和林羽笑她这是走火入魔了。
英语老师开小灶之后,盛夏吴忧的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林羽加入了她们。
林羽第一次提出要和她们一起回家时,盛夏还很惊讶,林羽却坚持自己和她们俩顺路,还说什么天黑得越来越早,两个女生回家不安全,他可以保护她们,一通话说下来倒是搞得吴忧哭笑不得,连连答应。达成目的的林羽兴奋不已,虽然这意味着今后的一段时间他得在跟两女生道别后再转一次公交,才能回到相反方向的家。
有了林羽的回家之路,欢笑指数直线飙升,他有一种神奇的本领,能把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也讲得无比有趣,逗得两个女孩子哈哈大笑,再加上时不时插嘴揶揄逗趣的吴忧,和偶尔毒舌几句的盛夏,三个人总是笑做一团,引得路人纷纷观望。
有时,盛夏会忍不住放慢脚步,看着在前面斗嘴的林羽和吴忧,隐隐绰绰的路灯映在他们身上,似乎连有些发暗的天色也温柔了许多,真好!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离比赛不到十天了,盛家父母也紧张了起来,这次两个女儿要一起参赛,他们可得做好后勤工作,有了共同面包,两人的争吵也少了许多。
“来,多吃点,你们最近消耗大,要注意营养。”妈妈在饭桌上给两个女儿一人夹了一块鸡腿。
“阳阳,你这次要加把劲,小夏明年还有机会,你可是最后一年了,现在学习压力大,爸爸同意你参赛也是希望你能好好表现,争取拿个奖,说不定考一中时可以加分。”爸爸眉头紧皱,有些严肃地说道。
盛夏看到盛阳正在埋头吃饭,听到爸爸的话,稍愣一下后便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个“是”。
爸爸又嘱咐了几句,盛夏却只顾着看盛阳,没怎么听进去。
盛阳这几年出落得越发美丽,明明只比盛夏大一岁,身高却已经甩了盛夏一个头,本来就清秀的五官看着愈发明媚,加之多年跳舞影响,让盛阳的四肢比一般人更修长、身姿也更挺拔,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注意到亭亭玉立的盛阳。
怪不得被称为校花呢,真好看!盛夏在心里嘟囔道。
有时,看着盛阳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和精致的小脸,盛夏也会忍不住拿个镜子观察自己,脸不大,皮肤不黑,眼睛也不算小,但组到一起还是少了点味道,不算难看,但也真的称不上好看,然后忍不住感叹,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小夏?小夏!”爸爸提高了嗓门,打断了盛夏的胡思乱想,盛夏一抬头,看见的是爸爸愠怒的脸,“吃个饭都能发呆,你每天都在干什么呀?”
听到这话,盛夏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低下头不敢再看爸爸。
看她这个样子,爸爸也不好说什么,这个小女儿一向没有大女儿省心,他也认了,“我在跟你说这次比赛的事情,你也不要听到爸爸刚说的话就不把比赛放心上,你已经五年级了,再过一年也要开始考虑小升初的事情,你的成绩没有姐姐好,比赛上得更用心些,多争取一些加分,才有可能考上一中,明白吗?”爸爸苦口婆心地说道。
“明白了。”盛夏闷声说,只是胃口已然全无。
后来盛夏看到研究,说吃饭时不宜讨论过于严肃的问题,也不能谈论会给别人压力的话题时,深深觉得应该把这些结论推广给中国家长们,不然孩子们就要三天两头消化不良了。
晚饭后,俩姐妹回屋写作业,饭桌上的讨论也就告一段落。
比赛越来越近,盛夏和盛阳也紧张了起来,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就得练口语,练到深夜才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得爬起来继续练,很是辛苦。但练得越多,盛夏就越觉得安心,她有种预感,这次比赛说不定就能来个大爆发。不是说付出就有收获嘛,她都付出那么多了,是不是也该有点收获呢?
可是盛夏不知道,决定一件事结果的,除了努力和能力外,还有运气,运气不好,那之前的努力和能力可能真的就白费了。
那天是周三,离比赛还剩三天,盛夏早早起身去上学,跟林羽、吴忧约好了要一起去操场练习即兴演讲的,可不能迟到。
因为走得太急,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不适,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发烧时,已经是上午第二节课的事情了。
盛夏感觉全身的温度正在飙升,不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脸已经红到了耳根——烧的,渐渐地,不适感越来越强,想趴桌子上缓一会儿,可这是侯奶奶的课,她是不允许学生在她的课趴桌子的,所以只能忍着。
很快,同桌孙小旭就看见了盛夏烧得通红的脸,想叫老师,但一看到侯奶奶那严肃得有些过分的脸,就没了胆儿,可盛夏这么不舒服,俩人坐了这么多年的同桌了,不管不顾可太没义气了。
怎么办呢?孙小旭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后,他还是决定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被侯奶奶罚,怕啥?
“老师,盛夏他好像不舒服。”孙小旭举手说道。
侯奶奶这才注意到第一排的盛夏,一看盛夏脸已经红成了那样,人好像也快撑不住了,吓了一跳,赶紧找人扶盛夏去办公室,让班主任联系家长,带人去医院。
盛夏妈妈接到电话赶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匆匆赶去了学校,看到盛夏的样子,心疼坏了,带上女儿打车去了医院。
到医院一量体温,39.8,更麻烦的是,医生说盛夏这不是感冒,“你女儿估计是要出水痘了,这几天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不要见风,不要乱挠,挠破了会留疤的。另外,饮食要清淡一些。”
这话一出,妈妈的脸色变了,谢过医生便搂紧了盛夏,盛夏全身开始发痒了,脸、胳膊、腿、肚子,哪儿哪儿都痒,已经忍不住上下挠来挠去了。
盛夏妈妈想了想后打车带盛夏回了家,一到家,就给她换上了长袖的上衣和长裤,捂得那叫一个严实,任凭盛夏怎么抗议都视若无睹。
中午爸爸回来,商议后决定先给盛夏请一个星期假,顺便告知班主任做好班级消毒,而盛阳还没出过水痘,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被传染,便让盛阳去了姨妈家,请姨妈代为照顾。
至于比赛,只能放弃。
期待了那么久,企盼着这一次能够一鸣惊人,想着可以给信任自己的英语老师一个交代,还期盼着,跟盛阳站在一起,让爸爸妈妈知道自己也能成为他们的骄傲,想了那么多,期待了那么多,没想到最后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下星期又要回到学校,盛夏就觉得没有勇气面对,信任她喜欢她鼓励她的英语老师、跟她并肩作战的林羽和吴忧,她都没有勇气面对了。
躺在床上想着这些,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盛夏忍不住把脑袋埋起来,让枕巾藏住那些泪滴,这样,应该就没人知道她哭过吧?
不过到了晚上盛夏就没时间伤春悲秋了,因为,另一场噩梦开始了。
水痘彻底爆发,全身蔓延,痒得盛夏根本没办法睡,忍不住一直挠,每次她一挠妈妈就抓住她的手让她没办法动,爸爸则在一旁用扇子轻轻扇风,想以此缓解一下痒的感觉。
整个晚上,盛夏又是发烧又是发痒,还一直做梦,隐隐间记得自己哭着喊妈妈,然后好像真的有人握着她的手说“小夏不怕啊,妈妈在。”可醒来后,盛夏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第二天,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痘的自己,盛夏觉得有点陌生,但转头看看正在厨房忙着给她做粥的妈妈,又觉得有些温暖。
妈妈为了照顾她,也直接请了假,每天在家陪着盛夏,两人会一起看书,也会一起看看电视,晚上,妈妈还会温柔地帮盛夏擦身,盛夏害羞时,妈妈还笑她:“跟妈妈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从小到大,盛夏第一次跟妈妈单独相处这么久,看着温柔的妈妈,忍不住依恋,看来,生病也不算太糟糕啊!
而爸爸也一改之前的严肃,对生病的盛夏有求必应,跟妈妈也很少拌嘴,晚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看电视,边看边讨论剧情时,盛夏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是独生女,如果没有姐姐,自己是不是可以一直独享爸爸妈妈的宠爱呢?
至于比赛,爸爸也很认真地跟盛夏谈了一次,“这次生病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好在你才五年级,明年还有机会,现在安心养病,好不好?”
盛夏歪着脑袋认真思量了一番,这次生病丢了比赛机会虽然很失落,但能有爸爸妈妈这么宠着,好像也不算太吃亏,于是点点头,“爸爸放心吧,明年我会努力的!”
“真乖。”爸爸揉了揉盛夏的头发,盛夏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熬了几天,痘印开始结痂,晚上也不会像之前那么痒了,除了脸上和身上的印子,基本看不出盛夏是个病人了,但妈妈还是陪着盛夏,说一定要等她恢复了再上班,连带着盛阳比赛时都没有去,只让爸爸拿了个相机,录像回来看,盛阳的表现不错,拿了市二等奖,虽然没能进省赛,但也还算有好结果。
吴忧拿了三等奖,林羽毫无悬念夺走了一等奖,获得了省赛名额。
听着吴忧在电话那头惟妙惟肖地学领导发言,盛夏笑得不能自已,之前那么在乎的比赛,现在似乎一点也不重要了,听到他们获奖的消息,心里也是由衷地高兴,丝毫没有任何不适。看来,有些东西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个病假,盛夏觉得异常快乐,之前的很多不快也渐渐消散,一切似乎都在越来越好。可生活是个神奇的东西,每当你觉得一切顺利时,总要给你一点打击,让你不敢得意忘形,就像做过山车,冲到顶点之后,等待你的,必然是跌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