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他只得将双眼重新睁开,却把脸偏向一侧,最大程度地避免自己去‘看’。
总算,笨手笨脚地脱下了外赏,当他又要去脱里面的月白中衣时,却蓦然有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他。
看见少女的眼睛已然睁开,宇文拓眼底顷刻掠过惊喜闪烁的光芒,“你醒了?”
“你这是 ……”意识犹有一丝迷离,玖玥虚弱地问,显然对他动手脱自己衣裳的举动很是不解。
“我……我……”宇文拓窘红了脸,原本口齿还算伶俐的他,迎上少女一双清澈的眸,竟是语塞,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解释眼下这种窘迫的情况。
事实上,也不必他再多做赘述,玖玥斜睨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生起的篝火,便已是心若明镜。
“你转过去!”她虚弱道。
“啊?”后知后觉的男人一头雾水。
“我说‘转过去’,我要脱衣裳了。”
“哦,哦!”总算反应过来的宇文拓,忙不迭转过身去。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又走远了些,盘地而坐,运功驱散体内寒意。
待到他运功作罢,沐玖玥那边也已烤干了衣裳。
宇文拓走到她身旁,看着她犹有一丝孱弱病白的面孔,不觉幽幽一叹,“那些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坐在篝火旁,玖玥将身体最大限度地贴近篝火。虽是穿上了干爽的衣裳,可她仍觉不断有寒意在体内横冲直撞,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听罢宇文拓的询问,嘴角微勾,却是带出了几分讽意。
“这话应该我问三皇子才对。三皇子如何得知我遇袭,遂能及时赶来相救?”
宇文拓被她问得愣了愣,下一瞬,却是失声笑了出来,只那勾勒在唇角的弧度却莫名带了一丝不甚明显的苦涩。
“玖玥郡主,果然敏锐!”
其实一开始,玖玥并不知那群黑衣人的身份。因为想要捉住她,用以胁迫父兄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很难揣测判断。然而,在宇文拓出现的那一刻,她却是瞬间了然。如不是同宇文拓相近之人,他又如何能洞悉黑衣人的‘目的’?
“好了,赶紧找一找出去的路吧。”
说罢,玖玥即站起身,却因起势太猛,致左肩处的伤口隐隐作痛。然,她眉头都未皱一下,似是这点小伤对她而言根本毫无影响。
此刻,一心忧挂哥哥的玖玥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西楚那些人一计不成,一定会再生出一计。既然西楚人将目标定在了他们兄妹身上,就断不会有‘放弃’之理。
悬崖陡峭,想要爬上去绝无可能,两人唯有另辟新径。然而看,他们分头找寻可以离开这里的路,却是无果。显然,要想走出这个峡谷,唯爬起悬崖这一条路径。
寻路无果,两人回到篝火旁会和。却在这时,寒潭里传来声响,定睛望去,原是有人正往岸边游来。
玖玥目光一厉,以为是来抓自己的黑衣人。
“别紧张,是我的人!”
看清楚寒潭里奋力泅水的乃是自己的部下,宇文拓不觉暗松了口气。
“殿下,您没事吧?”
共四人,应该是宇文拓的随身护卫,爬上了岸后,不顾浑身湿漉漉的,立刻便单膝跪在了宇文拓面前。
“我没事。倒是你们,怎也跳下来了?”宇文拓有些无奈地问。他们跳下来非但于事无补,还多了几个人被困崖下。
“我们担心殿下……”一人毕恭毕敬地回道,末了,不忘补充一句:“不过属下等并非跳下来的。”
闻言,宇文拓眸子一亮,“这么说,你们有上去的办法喽?”
护卫点点头,“上面有人拽着绳索。事不宜迟,殿下,我们快走吧。”
走自然是得走,问题是,到崖底之路需再游过眼前寒潭。对宇文拓与几个护卫而言,既懂泅水,又有内力护体,自是不成问题。玖玥却是心有余悸 ……
“有我在,别担心!”
宇文拓在这一刻的安抚,不禁让玖玥心里生出几许矛盾错杂之感。就是他们西楚人害自己跌落悬崖,险一命呜呼。同为西楚人,宇文拓为了救自己却是连性命都可不顾,硬是从那么高的悬崖毅然决然地跳了下来,还救她出寒潭 ……难道就为了自己也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宇文拓果然说到做到。让玖玥伏在他的背上,他几乎是背着玖玥游过寒潭。
上了悬崖,玖玥发现黑衣人已经没了踪影,应该是以为她‘死’在崖下,就撤离了。
“今日之事,谢谢了。”
玖玥不擅说感谢,因而此时表情看上去不甚自然。
宇文拓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就当还你一命。”如果是一命还一命,他救沐玖玥则成了一种‘理所当然’,乃报恩之举,她也就不必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你要去哪儿?用不用我护送你去?”想到那群黑衣人,宇文拓仍心有余悸。万一他们折返回来 ……
“不必了!这里是东越境内,万一被人发现了你的踪迹,只怕会给你带去不必要的麻烦。”玖玥断然拒绝。当然,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眼下正值两军交战。倘若有人发现她与西楚三皇子过从亲密,怕是她有十张嘴也难说清。
知道她担心介怀的是什么,宇文拓遂也没强求,“你自己小心!”
“嗯!”
同宇文拓分道扬镳,骑上她所赠之马,玖玥一路狂奔疾驰,总算到了柳城。
守城将领看见有人骑马过来,便是警戒地大声喊道:“来者何人?”
玖玥在城下停住了马,微微仰头,不疾不徐地念出三个字:“沐玖玥!”
守城将领没见过沐玖玥真容,自是不能轻易相信。他派了人去向沐崎焱的侍从肖远报备,引了肖远来城上。
“请肖侍卫一观,城下可是玖玥郡主本尊?”
肖远对守城将领略一点头,便探身往城下观望。这一看,见城下果然是沐玖玥本人,忙不迭便道:“赵将军,快打开城门,城下确是郡主没错!”
城门打开的同时,肖远连同守城将军赵轩辕大步迎了出来。
“不知郡主驾临,有失远迎,末将惭愧!”赵轩辕向骑在马上的玖玥抱拳一揖。
“将军不必客气,是我冒昧前来,没打扰到你们才好。”玖玥淡然与其寒暄。
“郡主这话,可是折煞末将了!”
肖远这时注意到玖玥穿在身上的衣裳血迹斑斑,遂关切地出言问道,“郡主受伤了?”
“小伤而已,不妨!”
“诶?怎么是郡主一人回来?世子呢?还是世子先叫郡主回来,他随后就到?”
肖远的话,让玖玥心里莫名一慌:“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哥哥不在城中?”
肖远与赵轩辕相视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沐玖玥,有些惊恐不定地说道:“难道不是郡主派了人来求救,说郡主在半路遇袭,请求世子前去增援?”
求救……遇袭……增援……
玖玥一颗心瞬间便是一沉到底。看样子,是有人传了假消息给哥哥,引了哥哥入局。
“所以,郡主不曾派人来,是有人传了假消息给世子爷?”
肖远虽竭力控制面部表情,然眼底惊疑不定的光影闪烁仍泄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波澜。
“我不解的是,何以哥哥会这么轻易就中了对方的算计?他该洞察这极有可能是对方设下的圈套才对啊。”玖玥明澈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困惑与费解。令她深深不解的是,像哥哥那般精明之人,怎就会误中对方陷阱?
“那是因为前来送消息的人手中持有郡主的吊坠。。”
吊坠?
玖玥急忙去摸脖子,发现本应挂在那里的吊坠确已不见。难道是被对方穷追不舍的过程中不慎掉落?
哥哥知道,这枚吊坠她从不离身。或许正因为这样,当来人手持她的吊坠找到哥哥的时候,哥哥轻易便信了对方的谎言。
“郡主,现在该怎么办?世子爷会不会有危险?”
饶是肖远这般冷静的人,此刻也不禁有些慌了。世子去向不明,甚至……‘生死未卜’,他不急才怪?
玖玥眨动清眸,目光明澈中破碎出一种强大而坚定的执念,那就是:一定要救回哥哥不可!
“肖远,带上所有私卫,与我兵分几路,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
“是!”
“赵将军!”
莫名被少女周身散发出的强冷气场震慑住,被点到名字的赵轩辕下意识地扬声道:“末将在!”
“烦劳赵将军管住底下人的‘嘴’,此事暂不要声张。一切等我回来再议!”
“末将遵令!”
衣裳来不及换,伤口也无暇处理,沐玖玥就以这样略显狼狈的样子骑马出城而去。虽然肖远劝也劝过了,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郡主对世子爷的情谊丝毫不比世子爷对她的少。正如世子爷一听说郡主出事,明知可能是陷阱,仍义无反顾地前往。面对世子爷可能面临的危险,郡主的担心忧虑也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
找,漫无目的的找寻。即使玖玥心如明镜,很可能哥哥已经遇险,但只要没找到蛛丝马迹,她就断然不会放弃。
“郡主,属下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