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南清王府上下就忙碌了开来。尤其是落幽阁。因玖玥是出门子,同沐崎焱娶妻又不尽相同。沐崎焱那边要简单得多,只要等时辰一到去接了新娘过府便‘大功告成’。玖玥这边则没这么简单了。
天还未亮,玖玥就被菊清给叫了起来。眼睛都未睁开就被一群丫鬟喜娘侍奉着沐浴、梳妆、更衣 ……
玖玥就如同一个布娃娃,由着她们去折腾。
三夫人与大夫人早早来到了落幽阁,替着没有娘亲的玖玥张罗着一切。尤其是大夫人。在这一日也摒弃前嫌,前前后后地没少下工夫。
“诶,鸳鸯佩环呢,赶紧给郡主戴上!”
这时,注意到玖玥身上缺少了本该系在腰间的鸳鸯佩环,大夫人便扬高了声音说道。
“鸳鸯佩环呢?鸳鸯佩环呢?”
“我适才还看见来着 ……”
“不会是不见了吧?”
“快找快找!”
一时间,丫鬟们忙做一团,一不小心就撞在一起,摔了个满地。
总之,再也没有比这更混乱的场面了 ……
好不容易将一切都准备好,出门子的吉时也到了。
按照礼俗,玖玥该先去主院拜别父亲。
“奇怪,郡主怎么还不出来?”
菊清等在外头,是因为喜娘说新嫁娘须得自己走出闺房。真不知怎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不过,郡主也该出来了才对啊!
“快快快,侯府迎亲的行队都到了,快请郡主出来!”
喜娘话音一落,菊清立刻用手叩起了门,“郡主,时辰到了,再不去拜别王爷可就要误了时辰了。”
暖阁内鸦雀无声。
只当玖玥没听见,菊清扬高了声音又再重复一遍:“郡主,吉时已到,您快些出来吧,别误了时辰才好。”
暖阁里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这时,心口隐隐涌上一丝不安,菊清看了眼顾嬷嬷。后者则是对她点点头。意会过来的菊清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推开门就一股脑地冲进暖阁。
“哎呀,不能进去啊!”
身后是喜娘气急败坏的声音,但菊清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冲进暖阁,当她发现本该候在里头的自家郡主却并不在时,足足怔了好一会儿。
郡主不在房间?这不可能啊!她就没看见郡主从这个房间里出去过。好端端的一个人,总不能就凭空消失了吧?
顾嬷嬷这时也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的菊清终于回了神,目瞪口呆地看着脸色瞬间煞白的顾嬷嬷,讷讷道:“嬷嬷,是我产生幻觉了吗?”这么问完,却是不等顾嬷嬷回应,就已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啊!”
疼!既然会疼,就证明她不是在做‘白日梦’。她们家郡主……真的凭空消失了???
相较于菊清的神经错乱,顾嬷嬷则要冷静得多。就算震惊于眼前所见,也仅有一瞬。很快,稳定下心神的顾嬷嬷举步便往外跑。
发生了这样的事,固然匪夷所思!但现在不是惊讶错愕的时候,得尽快找到郡主才行!
顾嬷嬷气喘吁吁地跑到主院,将发生在落幽阁的事言简意赅地报述给沐雗听。
沐雗听罢,眼里锋芒毕露,冷厉森寒的表情与他素日里庄肃威严的模样相去甚远。知道必然是有人掳走了玥儿,他在第一时间让管家徐睿将这个消息传与宫肄宸知道。吩咐过后,他亦快步去了落幽阁,了解真相。
“初一呢?”
沐雗第一个人要找的人就是初一。初一是玖玥的贴身护卫,也是最该时刻注意玖玥行踪的人。
院子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是一副茫然惶惑的神情,显然并没有人注意到初一的行踪。
这时,有人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初一护卫受伤了,人在后院!”
经查,原来初一是被人打晕了。后脑遭受重创,应该是铁棍一类的东西偷袭的他。
这便严重了!有人不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近初一的身,还能将身手数一数二的初一打晕在地,意味着他的武功修为要在初一之上。
沐雗略一沉吟。夏秋冬三个暗卫至今不见踪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们同初一一样,也遭遇到了袭击;第二种,就是他们追着绑掳玖玥的人而去 ……
前来迎亲,原本等在外头的宫肄宸听了管家徐睿的传话,急怒攻心之下,非也似地冲进落幽阁。
同样得到消息飞快赶来的还有沐崎焱。本来已该出发去往别院迎娶他的新娘,偏偏在这时听到‘玖玥不见’的消息。他哪里还有心情去迎亲?当即便飞奔了过来!
沐雗把他二人叫进暖阁,开门见山地沉声问道:“是何人所为,你们可有想到什么?”有迹可循,才能尽快找回玥儿。否则,连个方向都没有,怎么找?
沐崎焱摇摇头,却将希冀的目光落向宫肄宸,“你呢?也没什么想到什么吗?”
宫肄宸脸上颜色青白交替,死死攥着拳头,眼里掀起极强的风暴,杀意沸腾!
彼时,夜离骑马来到王府外,本想看一看南清王府世子娶妻郡主出嫁交汇在一起的热闹场面。当然,这也仅是自己找给自己的‘借口’罢了。他只是需要一个足可说得过去的‘理由’出现在这里,哪怕只是见她一面也好 ……
可在来到王府之外后,却发现迎亲队伍被晾在那儿,乱哄哄的,道路两侧瞧热闹的人们也都议论纷纷,似乎出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夜离正想抓来个人问一问究竟,却在这时,余光扫到身着新郎大红礼服的宫肄宸一道风似地从王府大门席卷而出。他立刻从马上跳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前去,挡在了宫肄宸面前:“发生了什么事?”
宫肄宸去仅仅投给他一记阴骘森冷的眼神,话也不说一句,直接绕过他往停着的马儿走去。
夜离只得又把询问的目光落向紧跟宫肄宸从王府出来的阿迪莱阿伊莎姐妹。
“郡主不见了!”
读出他眼底的困惑,阿迪莱如是回答,却将声音压得极低,隔开众人耳目。这种时候,还是尽量把事情压下来,不要造成过大的骚动为好。
闻言,夜离的瞳仁隐隐晃动了几下,脸色也跟着一沉。
倏然间,他似想到了什么,一双剑眉地隐晦地蹙了蹙,飞身上马,先于宫肄宸往不知名的方向极快地驰驶而去。
一座独立于丛林深处的雪白小楼,雅致而清净。经由五行八卦阵的‘保护’,这里,轻易不会有人闯得进来。
落水心姿态悠然地置身在温泉水下,觉察到五行八卦阵被破有人闯了进来,便是漫不经心地翘了下嘴角。
是谁呢?
“落水心!”
说曹操,曹操便道!
夜离大咧咧地闯入,不知落水心原是在沐浴,不经意瞥见她裸露在外的香肩,立刻尴尬地背过身去。
“能把你急成这样,应该不是小事吧?”
身后传来了她含笑的一声揶揄,与之相随的还有窸窣的穿衣声。
落水心仅在身上披了间轻纱,就莲步轻移地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夜离紧随其后,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只见落水心悠然落座桌旁,为两人各斟了杯茶。
“你这么惊慌,莫非……是沐玖玥出了什么事情?”
听她这声不温不火的轻问,夜离瞳孔微缩,“是你做的?”否则,她又怎会一语成谶,准确猜出是玖玥出了事。
“我还道是你这么急如星火地来找我,所为何事。合着,是找我算账来了。”语气轻然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美人唇畔牵出似是而非的笑,莫名带出了几分讽刺之意。
“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做的?”夜离声音冷酷,浮现在面容的阴沉之色不觉叫人心里发寒。
落水心抿了一小口清茶,动作悠然,姿态优雅,分毫不见被‘咄咄逼问’的窘迫。
“你会怀疑到我身上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我先前曾有话撂给了你,说是必不与沐玖玥甘休的。只不过,这一趟你却注定是白来了 ……”
说着,目光坦然迎视夜离冷酷清冷的双瞳,不慌不忙地说:“是我的话,我又何必费尽心思地掳走她?直接取她性命岂不更来得痛快干脆?”
“当真不是你?”
对她的话,夜离显然并不尽信。这么些年,落水心对师兄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今日师兄便要与别人缔结连理,她又怎可能会甘心?
见他一再地质疑自己,落水心眼底有凛厉锋芒闪现,神色如冰:“夜离,你该知道,我落水心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的确!
夜离在心里暗暗一叹!落水心性子刁钻跋扈是真,但她也有洒然超脱的一面。但凡她做过的事,她从来都敢于承认!
这么说来,劫走沐玖玥一事当真非她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