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见同伴死了,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哪还顾得上美人,站起来就要逃跑。却见一身着白衫的飘逸男子正步履悠然地走来。忐忑惶然之下,正在想是该奋起反抗还是找机会逃跑时,那白衣加身如仙人般的俊美男子冷冷地丢出一个字:“滚!”
大汉如蒙大赦一般,来不及整理乱糟糟的衣裳,飞也般地奔出深巷。
过了片刻,落水心慢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又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了被两个男人扯乱的衣裙。待到整理妥当,这才将目光落向站在几步开外的男子,唇角挑起一个冷而无味的笑,“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白衣男子微蹙了下眉头,“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落水心站了起来,唇角勾起的笑容冷魅似又有些意味深长,“夜离,当初为了沐玖玥你也没少做傻事,又何必急着来对我评头论足?”
听闻那个名字,夜离眼底光芒晦暗的一闪,脸上表情也一寸一寸地黯淡下来。
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落寞,落水心忽而畅笑三声:“哈哈哈,原来你对她还是未能忘情!”
夜离心头一绞。真的能如此轻易忘怀,情之一字,还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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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寒王大军已经攻到城外了?”
皇宫,议政殿里,此刻显帝的声音显得尤为愤怒尖锐,似又隐隐夹杂着那么一丝惊恐。
“朕的帝军呢?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朕养着他们,结果他们就是如此回报朕的吗?”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众臣只一味的低头不语,偶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的,听了这话不禁冷然地撇撇嘴。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还不是他自作自受?帝军对抗寒王大军都尚且自顾不暇,居然还派出凤城里的守军十万前往南汕挑衅滋事。
这下好了,寒王大军都已经兵临城下了,凤城内可供差遣的护城军却不过区区几万之数?如何能对抗寒王的骁勇之军?
“说话啊,你们给朕说话,都成了哑巴吗?”
任凭显帝如何焦躁催促,大臣们就是缄口不言,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
说?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显帝在位尚不到一年,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先是没有容人之量,莫名其妙地向寒王开战。亲率大军前往,打的是‘御驾亲征’的旗号,最好呢?却是在金衣密卫的保护下,灰溜溜地独自逃回皇城。那之后,他非但不汲取教训,反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断地派出军队去镇压寒王叛军。结果呢?又是一败涂地!
反观寒王……他体察民间疾苦,在战期间,勒令麾下将士兵卒,不许擅拿百姓一分一毫,更要以百姓的身家性命为优先。
正因如此,如今的寒王早已不是所谓的‘叛军’。他深得百姓爱戴,大有取显帝而代之的君王气质逐渐地显露出来。
再观显帝……昏庸无道,听信奸臣,对逆耳忠言则一概不听。非但如此,还大肆肃清朝中那些正直衷耿敢于对其直言不讳的衷谏之臣,以至朝中一度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大臣们在每日都担心乌纱帽不保的前提下,怎可能还有余力为国效忠为天朝尽力?
所以,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全然是显帝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不过一个时辰之内,守城军就已前后三次发出求救信号。看样子,是难抵寒王大军,有大败的趋势。而一旦连这最后一层防线都轰然倒塌,寒王大军占领凤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结果。届时,攻下一道宫门还远吗?
显帝不再指望着大殿上人人充当哑巴的大臣们。现在指望他们也已来不及了。他决定‘自救’!
至于怎么个‘救’法,说出来让人既好气又好笑。他竟抛下皇宫,抛下自己的臣妃子民,在一众密卫的保护下,偷偷前往北城门,欲从那里逃亡出城。
在显帝的认知里,只要保得住性命,就不怕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毕竟,在百姓眼中,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而寒王,不过是‘乱臣贼子’,到底名不副实!
然而,他自私的念头却再一次沦为他人眼中的‘笑柄’!
北城门外,凤赭寒率领部众,正在翘首以待。想不到真被他们‘守株待兔’,给‘守’到了!
一身常服的显帝,本以为自己可轻松突破北城门,逃亡而去。不想,却先一步给凤赭寒洞悉了想法,才致此时落得进退维谷的狼狈下场。
真是可恶!!!
“又见面了!”
凤赭寒的招呼风轻云淡,甚至语气微显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惬意。
显帝暗暗咬牙,虽竭力控制情绪,仍然脸色十分难看:“放我出城,你就是皇帝了。”
没想到凤赭寒听了这话,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皇位?”
显帝讽刺地轻勾嘴角:“难道不是吗?”
凤赭寒岂会听不出他语调里的讽蔑之意,却并不急着辩驳,俊雅邪魅的脸上挂着经久不变的淡然浅笑。只那笑落在显帝眼中,分明带着浓浓的挑衅之意!
“你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显帝饶是不想承认,然这一刻的他确实‘怂’了。他身边的密卫虽个个武艺精湛,却不过二三十人。反观凤赭寒带来的人,只有千数。如此悬殊,胜负早已分晓。与其硬碰硬,激怒凤赭寒,以至自己再无退路。不如退一步……说不定凤赭寒就会放了他呢。
此刻,蔓延在凤赭寒唇角的微微浅笑,淡然清冽中更带一种夺人心魄的邪肆妖冶,眼神却越发幽暗而不可捉摸。
他定睛看着显露出几许惊惶之色的凤赭显,眸子里隐有耐人寻味的深意一闪而过。
曾经,他虽对凤赭显无甚交情,自认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可几次的接触下来,凤赭显给他的印象除了轻佻深沉,还有一丝饶是他也琢磨不出的神秘。但绝非眼前之人的贪生怕死。
事实上,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凤赭显以九皇子的身份暗然潜藏在皇宫多年,其心机城府可见一斑。可自从他当了皇帝,几次的交手下来,所谓的‘显帝’却让她大跌眼镜。除了毫无治国才能,更全无一丝君主该有的气质。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想他应该很快就可以知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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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
“玥儿,我准备了几碟小菜又烫了壶酒,咱们喝一杯,如何?”
傍晚时分,左尔岚端了托盘走入玖玥房间,边走边笑盈盈地说着,却是不等玖玥应答,就已先后把酒菜摆在了桌上。大有几分要一醉方休的架势。
彼时,玖玥正靠坐床头,无聊地翻看一本医术。见了左尔岚进来本有些奇怪,听过她的话后,更是啼笑皆非。
别人她不敢保证,不过岚岚这妮子,绝对是三杯酒即能醉倒的主儿!
“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想到要喝酒了?”她有些好奇的问。开口的同时,已穿鞋下床,来到了左尔岚身旁。
“非得想到什么才能喝酒吗?”左尔岚反问,明显有避重就轻之意。
聪慧剔透似玖玥这般,自不会糊里糊涂就被她蒙混过关。她用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言道:“让我猜猜……”
她一说‘猜’,忽然左尔岚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会突然提议喝酒,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你想喝醉。二,是想把我灌醉。只是你在这药王谷待得好好的,又成了谷主的高徒,应该没什么原因想把自己灌醉。所以,我更倾向后一个原因。”
左尔岚只剩下苦笑。还能说什么?玥儿这么聪明,根本瞒不住嘛。
见她并不否认,玖玥便知自己猜对了,遂不禁打起趣来:“怎么,想把我灌醉,怕我会一头撞死在墙上吗?”
看着故作轻松的玥儿,左尔岚心中忽而闪过一抹隐痛。距离一年之期仅剩三个月。虽然玥儿不曾表露出一丝的焦躁之态,可随着一年之期渐渐趋近,连她都替玥儿着急,更何况玥儿自己了!
玥儿和凤赭寒要怎么办嘛?药王谷远在北漠万里之遥,又是和凤赭寒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地方。凤赭寒要怎么找到这里?若他真的不能在一年之期到来的时候如约而至,难道玥儿真要与他分手不成?
“玥儿~”
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玖玥一声浅浅惊喜的低呼打断:“呀,下雪了呢!”
说话间,玖玥已迈步向外走去。
左尔岚暗叹一声,紧跟她的脚步也走出门外。
此时的玖玥就如一个身在梦幻中的少女,仰起娇颜,用手接住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奈何,晶莹透明的雪花似泡沫一般,每每触及她手心的温热,就会立刻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微凉的水渍。
“这冰雪琉璃世界,能有你同赏,真乃我之幸也。”
听了玖玥的一声感叹,左尔岚微微牵动嘴角,却是笑不由衷。
玥儿啊玥儿,此刻的你是真的感到庆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