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消息总是像鸟儿一样传的飞快,很难想象第二天来到学校整个学校竟然都在谈论这个事情,也是,毕竟临海市的治安向来不错,没想到却发生如此惨烈的凶杀案,而且死的还是日本人,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容易上升为外交问题。许仁轩顶着两个黑眼圈,双眼中布满血丝,呵欠连天无精打采的走着。
李驿看着他:“昨天没睡好?”
许仁轩又大大的打了个呵欠:“能睡好才怪,一闭上眼就是血浆爆裂的场景。”
可能是因为没控制住音量的原因,一旁传来好奇的声音:“什么血浆爆裂?”
许仁轩微微吃了一惊,忙哈哈笑道:“昨天看美国惊悚片,到处都爆血,吓死人了。”也还亏他能急中生智,只不过装出来的笑脸怎么看都那么难看。
开口的是吴冉成,他跟陆萧萧在一起,勾肩搭背的走了过来,陆潇潇笑道:“我还以为你在凶杀现场呢,不过不会吧,美国那么白痴的惊悚片竟然能吓到你?”他脸上带着嘲笑的意味。
许仁轩瞪了他一眼:“我乡巴佬,没见过世面行了吧。”
这两人没想到许仁轩竟然会发火,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为啥,悻悻的住了口,过了一会吴冉成道:“啊,是王大妈。”
对面王欣羽与苏文心迎面走来,看着王欣羽一脸愤怒的样子,李驿就知道她肯定在声讨那个凶手,果不其然,一见到李驿两人王欣羽便叫了起来:“哎,你们知道么,发生凶杀案了。”
李驿笑了笑:“全市都传得沸沸扬扬,怎么可能不知道。”
王欣羽有些奇怪他的淡定,因为相对他来说,自己显得太义愤填膺了,不过这种情绪控制不住,她愤愤然的道:“那凶手肯定是个变态狂,竟然丧心病狂的杀害国际友人,你们知道么,听说那两个国际友人的死的好惨。”她顿了一下又兀自愤怒的说道,“这个人真应该抓起来枪毙。”
李驿可以理解王欣羽的心情,因为最近作为学生会代表的她跟几个日本学生走得很近,可以说已经到了要好的地步了,更何况又有川岛健这么一个完美的模特在他们面前晃悠,她也难免爱屋及乌。
对此,李驿只是耸耸肩笑笑道:“是吧。”
旁边却传来许仁轩酸溜溜的声音:“吴冉成,你说这种行径要放在抗战时期该叫什么?”
然后吴冉成很配合的道:“汉奸。”毕竟中日两国有过很不快乐的过去,中国的仇日情绪还是非常严重,而且这种情绪往往在男人中体现得更为明显,平时在学校里面都能看出来,大部分男生对日本学生都是爱理不理的,而往往是女生都表现的比较殷勤。
至于这次凶杀事件,可以说吴冉成和陆潇潇都带着看热闹的心理,至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见王欣羽表现出亲日的情绪,自然也就和许仁轩很默契的配合鄙视了一把。
“呃。”看着许仁轩带着嘲讽的脸,虽然知道许仁轩是为自己抱不平,但是这么说话还是太伤人了一些。
果然,王欣羽先是一愣,一张俏脸马上变得通红,指着许仁轩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说我是汉奸。”
许仁轩却道:“我可没说,讲故事最忌对号入座。”
“你就是这个意思,要不是这个意思你干嘛要这么说话。”王欣羽毕竟是个女生,而且至少李驿知道她还是个很爱国的女生,要把汉奸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李驿都会发飙。就见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珠子在眼眶里面打转。
苏文心见了,忙上前一步轻声喝道:“都少说几句。”
许仁轩缩了一下退后一步,毕竟他还是对苏文心比较敬重,但还是倔着嘟哝道:“本来就是,按她的意思是要死的不是日本友人是中国人就没事罗,头一段时间那个叫刘政荣的被杀还上报了,也没见她这么气愤。”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欣羽也被许仁轩的话给噎住了,着急辩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结果泪珠一滚,捂着脸冲进学校去。
这下可好,惹祸将班长弄哭了,苏文心带着责怪瞪了他一眼,追了过去,李驿摇了摇头,也有些生气:“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让她说几句又不会有什么。”
许仁轩鼓了鼓嘴:“你是我朋友,我不能让她乱说。”
吴冉成又觉得奇怪了:“这件事跟李驿有啥关系?”
李驿笑了笑:“没啥关系。”又板起脸,“你也不该跟许仁轩一唱一和气女孩子,知不知道把女孩子弄哭的男人最要不得。”
吴冉成调皮的办了个鬼脸:“你别用一副老大人的口气跟我们说话,搞得跟老头子一样。”
呃,这个样子的他说话却是没什么威严,李驿叹了口气:“女孩子是拿来呵护的,不是拿来弄哭的。”这句话说得并不是老气横秋,但是在三人耳中听来,却饱含时间的沧桑,幽幽的声音让他们感觉似乎在时间的长廊里有一个美丽的画卷,一个男子将一个女子轻轻的搂在怀中,如同陈酿的美酒一般香醇,三人怔怔然之下竟然都不禁痴了。
虽然流言传的沸沸扬扬,但是学校一切照旧,日本学生依旧平静的上课下课,融洽的跟临海中学学生处理关系,川岛健依旧带着他那招牌式笑容招摇撞骗,也是,这两个人的死明面上会有日本外交官与临海政府和公安机关交涉,暗地里也不需要川岛健来操这个闲心,这两个人毕竟只是外围人员。
但是越平静,就越隐含着风雨欲来的意味,中午,课间苏文心将李驿找出去,两人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苏文心很直截了当的问道:“人是你杀的?”
以他们两个人的能力,根本不虞有人偷听,李驿很干脆的道:“是。”
苏文心定定的看着他,轻轻撩了撩鬓角的发丝,叹了口气:“唉,虽然我知道你迟早会动手,但是没想到你动手会这么快,难道局势不能再缓和一下么?”
“他们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已经忍无可忍,刘舒不该死。”李驿的声音带着森冷,“这就是一场对弈,我们处于劣势,兵行险招方有制胜之机。”
苏文心沉默片刻道:“你想激怒川岛健么?”
“如果他会因此而发怒就说明他不是神,不是神就会有可趁之机。”李驿回答,他又沉吟片刻,“如果他不因此而发怒,这个人才可怕。”
苏文心道:“这些事情,我管不了,不过于公于私,我都要帮你,我们已经是以一条线上的蚱蜢了,你以后涉险,不许丢下我和许仁轩。”
看着苏文心倔强的眼神,李驿忽然有些不敢面对,对于许仁轩,按照先知的话来说,他本来就处于漩涡的中心,避不了,所以李驿选择跟他一起承受。但是苏文心,对李驿来说,他希望她安然无恙,而他将要面临的事情却是如此的危险,不仅仅是因为川岛健,还因为先知口中所说的可以抹杀一切的神秘的神罚,也正因为此所以杀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叫上苏文心。可是这个过于精明的傻女人却开口叫破了,对此,李驿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苏文心静静的看着他,似乎能看到他的心里,似乎两百年时光也无法阻碍她的视线:“我们是朋友不是么?朋友不就应该有难同当么?朋友有难不就应该两肋插刀么?如果我连着一点都无法为你们做到的话那我们当初的盟约又算什么?”她本来平静的语调开始变得激动,明澈的眼眸中也开始荡漾着泪水,李驿感觉自己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而这些责备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半晌,李驿抬起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哎,败给你了,听说过男人义气,没想到你比男人还男人…啊不是,是比男人还义气。”
苏文心脸上一喜,听了他的话又有些哭笑不得,抹去就要溢出眼眶的泪:“什么话说得乱七八糟的。”
李驿呵呵一笑:“一些详细事情我晚上再跟你说,现在也上课了,我们先回去吧。”
苏文心点点头,两人并肩向教学楼走去。
虽然李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跟苏文心一起承受这一切,可是很多事情总是如此突然,突然得让人措手不及。在李驿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许仁轩,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下课不在教室睡觉干嘛去了?”
许仁轩停住步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说话,又继续往前走去。
一种不祥的感觉在李驿心中弥漫开来,许仁轩还是许仁轩,什么也没有变,变的是他的眼神,没有今天的疲倦,没有平日的跳脱,没有偶尔的诚挚,有的只是无尽的漠然,就如同大漠里漫天的黄沙,干枯得没有一点颜色。他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又拍上他的肩头;“嘿,你怎么啦?”
“放手。”从许仁轩口中说出的话如同沙子一般硌着的耳朵,这种声音不仅冷淡,还有着…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