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藤树不敢把手枪放下,已经无权无势的他,此刻手中的枪才是他唯一的依靠:“可是,爷爷…”
“唉,如果真是你父亲派来的人,现在我早已经没命了。”山本五郎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将目光转向李驿,“敢问贵客是哪位?”
李驿却并不看他,目光落在山本俊也的身上,变得有些温和:“你们总算听了我的话,都逃出来了,这便好!”
山本美惠子浑身一颤,有些惊喜的道:“是李先生么?真的是你么?”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看着容貌渐渐变得熟悉的李驿,她喜极而泣,抱着山本藤树,“老公,我们有救了,李先生来救我们了。”
李驿不知道为什么山本美惠子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不过对于她这样一个性格柔弱的女子来说,逃亡的日子肯定非常艰苦吧,这种看不到未来的煎熬,很容易滋生绝望。
山本藤树表现的虽然不如山本美惠子如此激烈,却也有些激动,他上前紧紧的握住李驿的手:“李先生,谢谢你,谢谢你赶来帮我们,我们实在是已经熬不下去了。”
安静地如同死人的山本五郎,又长叹了口气。李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个屋内,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人,他将手抽了回来,即便是用力的握住,山本藤树也感觉抽出去的手如同游鱼,一下子抽走了所有的空气,李驿冷冷的看着他:“谁跟你说我我是来帮你的?”
“李先生怎么不是来帮我们的呢?你提示美惠子带着俊也和太一趁夜逃离,又让我有机会带走爷爷,您一直都在帮我啊?”山本藤树有些急促不安,他并不是那种聪明人,那日背着山本五郎逃离山本家还以为是自己机敏,却被山本五郎告知这是李驿的安排,“我知道我的父亲和兄弟们是怎么对你的,只要您能帮我夺下山本家的权利,我一定帮你报仇。”他急切的双目中喷射着炙热的火焰,但是很快就被李驿冰冷的目光浇透。
李驿嘴角微翘,带着不屑的嘲讽,他瞥眼看着失望的将目光瞥向一边的山本五郎:“你还真是穷途末路,抽到了一手烂牌啊。”
山本五郎沉默不语。
李驿转头冷冷的看着山本藤树:“你觉得,山本泉太郎假惺惺几句不重不轻责罚的话便能让我真的饶恕你不分青红皂白阻杀我的行动么?你觉得能对山本五郎记仇七十年的我当真会大人大量饶过你么?”他的声音如同冰霜般让山本藤树浑身冰凉,“我提示山本美惠子,是因为我觉得她和山本俊也山本太一是无辜的。我不杀山本五郎,是因为我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在亲人的背叛中受尽煎熬。我要把他留给你,是因为我要让他在痛苦中亲手毁去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基业,亲手杀掉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李驿的话,如同寒风,让整个院落在瞬间来到了萧瑟的冬季,除了神色苦楚的山本五郎早已经猜到李驿的用以意外,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如同看着恶魔。山本美惠子无力的瘫倒在地,目光失神的看着紧紧抱着她肩膀的山本俊也,连哭泣都没有胆量。
李驿深深的吸了口气,冷漠的看着山本五郎:“所以说,庆幸吧,在我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山本五郎不能死。”
一瞬间,如同春回大地,吹散了冰雪,山本藤树冻僵的肢体终于又恢复了知觉,他将信将疑:“李先生…说的是真的?”
李驿冷哼一声:“我何必说假话。”
山本藤树喜出望外,山本美惠子喜极而泣,他们高兴地,自然不是出于对山本五郎的一颗孝心,对于山本藤树来说,山本五郎只不过是他复辟的一颗棋子而已,他众叛亲离的逃离山本家,赌的就是这颗棋子能有大用,如果这颗棋子没了,他将失去所有,余生都在毫无止尽的追杀中度过。亲情?这东西没用,兄弟阋墙?他不在乎!
山本五郎是什么感受,痛苦,绝望,李驿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了对方灰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期骥的光芒,向他这样一个不服输的男人,是绝对会回去报仇的,而在得到了长生之法,得到了山本家的权力之后,李驿就永远没有机会杀他了,现在,他缺少的,就是时间,只要有时间,他就有把握改变这一切。
“所以,山本藤树,我会帮你。”李驿冷冷的道,“山本五郎的那些旧部,除了改弦易辙的人以外,其他人恐怕也还在观望吧,否则也不至于事到如今,你们还是孤家寡人。”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想来山本泉太郎上位之后,山本家族的势力肯定被他清洗过一次,那些效忠于山本五郎的老人,肯定都已经被排挤到权利圈子以外,他们应该还是很期待这次山本家事变的吧,因为如果山本五郎赢了,他们将重新回到权力中心来。可是对于一个垂垂老矣,生命所剩无几的老人,怎么才能斗得过正直壮年的山本泉太郎呢?他们可不愿意被山本家主彻底绞杀,所以他们还在继续观望,观望看看山本五郎到底有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山本藤树有些焦躁的看了看山本五郎:“我已经把信都发出去了,可是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回…”他有些恼怒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爷爷的身体看起来一天不如一天了,如果他死了,那些老家伙更加不会理会我,李先生,你可要先把我爷爷的命给保住啊。”
“我没有办法。”李驿淡漠的道。
山本藤树一惊,急切的道:“可是你说…“
“但是我相信天皇有办法。”李驿道,“所以,我希望你们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找到天皇。”天皇真的有办法么?李驿并不知道,但是他在赌,能让四大家族如同疯狗一样追求这种虚无缥缈东西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见过神迹。
山本藤树如同泄气的气球:“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今天在御所里转了一天,也没找到任何机关什么东西。”
听到山本藤树的话,李驿的眼睛却一亮:“你确信天皇在御所里?”
山本藤树有些不确信的向山本五郎望去,山本五郎虚弱却坚定的点点头:“因为…千代公主的尸体就在这里。”
听到这里,李驿浑身一震,这已经是从第二个人的口中得知天皇的目的了,复生亡者,如果天皇认为这能够做得到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样的想法让他浑身忍不住发抖。
山本藤树有些诧异的看着激动得难以自已的李驿:“李先生…”
李驿强行按捺住心中激动的情绪:“没关系,既然是天皇想要见我,那他一定会出来见我,而他之所以现在还藏在暗处,那便意味着时机还未成熟,或者还有什么让他忌惮的东西。”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够理解一个有着相同愿望的人心情的急迫之处。
“那…李先生希望我们怎么做?”山本藤树不确定的看着他。
李驿瞟了他一眼:“现在的你们孤家寡人什么也做不了。”他向山本美惠子道,“给我一个杯子。”
山本美惠子一愣,有些慌张的道:“好…好的!”匆匆走进里间,片刻取了一个杯子出来,交给李驿。
众人有些不解的看着李驿拿着杯子,他右手长出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手腕的皮肤,鲜血流进了杯中,不过片刻便盛了半杯,他将杯子递给山本藤树:“福田家的人说我的DNA组很奇特,让那些老家伙们好好分析一下吧,然后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过来。”他又道,“纸笔。”
山本藤树忙双手奉上。
李驿在纸上写了个地址:“这是我下榻的酒店,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那里找我,记住,你不要轻易出门,今天要不是我,现在的你们全部都已经是尸体了。”
李驿的话让所有人心底浮起一股凉气,他们知道,山本泉太郎的追兵已经不远了。
看着众人死灰的脸上浮动着的希望的光芒,李驿心中冷冷一笑,对于深陷绝望的阴影中的山本藤树来说,就算李驿递上的是一杯会让人堕入深渊的毒酒,他也要甘之如饴的饮下去,因为他别无选择。
李驿走到山本五郎的身旁,附在他的耳边轻轻的道:“对于我的安排,你满意么,山本五郎?”言语如同针尖一样刺着山本五郎的耳膜。
山本五郎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道:“谢谢你!”他的语气之中自然没有谢意,李驿的帮助不是出于好意,他谢谢的是,因为李驿的恶魔般的计划,让他有了可以背水一搏的机会,而不是就此淹没在时间的尘埃里,带着痛苦与悔恨。
“不客气,但是我不会让山本藤树当上山本家主的,就算你帮他坐上了那把交椅,我也会杀了他。”李驿咧嘴一笑,脸上却殊无笑意。
“我也不会让他上位的。”山本五郎蠕动着嘴唇,“他只会把山本家带向灭亡。”
李驿微微一怔,轻哼一声,看了看脸上犹自残留着无法自抑的喜悦的山本藤树,呵呵,在这一盘事关山本家命运的棋盘上,又到底谁是棋子,谁才是棋手呢?
李驿回到酒店,迎面便见服部枫溪焦急的迎了过来:“你去哪里了?”
李驿诧异的道:“出什么事了?”
“苏文心不见了。”服部枫溪脸色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