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他冷笑一声,想逃,自然没这么容易的事,“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他,这个小屁孩,就是这么不省事。”转身,向人群走去。
对于李驿来说,要找到何振东自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做任何手脚就直接让对方离开,他跟何振东说毒还没解可不仅仅是吓唬他,而且,对方穿着的羽织上,也喷了大剂量的香水,对于可以让鼻子变得跟狗一样灵敏的李驿来说,追踪何振东的踪迹实在是太容易了。
越过人头攒动的山顶,樱花林的尽头陡然便变得冷清了起来,漆黑的林木相对于热闹光亮的山顶来说,看上去像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李驿冷笑一声:“倒挺会跑啊。”安静黑暗的林间,树枝在月光下的投影向妖魔的利爪,山顶的欢闹声远远的传来,遥远的如同幻境的仙乐。
可没想到,走过漆黑的小树林,李驿眼前猛地一亮,几颗樱花树,如同盛装的宫廷仕女,安静的怒放,银色的月光洒在粉色的树冠上,折射出梦幻般迷离的光影,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而何振东,正坐在一棵樱花树下,捂着肚子,脸庞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
李驿走过去,冷笑一声:“怎么?跑不动了?”
何振东指了指肚子:“老大,我肚子疼得受不了,就向找个地方解手,不是要逃。”他因为疼痛而有些气喘。
李驿冷哼一声,定定的看着他:“你身上的毒,要不是剧烈运动让血液循环加速,在一个小时之内是不会发作的。”
“老大,我真的不是要逃。”何振东已经疼的有些受不了了,他难受的扭动着身体,哀求道,“求求你,能不能帮我把毒解了,至少缓解一下,我发誓,以后就算要解手也向你打报告。”
李驿看了他片刻,用阴森寒冷的声音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那我再告诉你我有什么样的经历,我曾在哈弗主修生物医学,我知道什么样的毒素多大的剂量可以让人生不如死,所以,别想着在我手底下玩什么花样,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塑料瓶子,到处几片药片塞进何振东嘴里。
何振东忙和着口水艰难的吞了下去,药片下肚,顿时感觉好了些,他看了一眼对方手里药瓶上的日语,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李驿看了他一眼,直接将药瓶丢在他手里:“去痛片,你要是觉得有了这个便能向我反抗的话,尽管逃好了。”转身便往回走。
何振东缩了一下脖子,将药捧在手里,忙起身跟了上去。
走回山顶,早乙女由美和浅仓香织正巴巴的望着,见到两人的身影,忙迎了过来,早乙女由美脸上含泪,想来已经哭过一场了,浅仓香织瞥了何振东一眼,向李驿问道:“你们干嘛去了?”
李驿笑了笑:“不好意思,这家伙内急,找了个地方解决个人问题去了,害我找了他半天。”
浅仓香织了然的点点头,向早乙女由美小声的安慰了几句,李驿扯了扯何振东:“好好道歉,否则…”不为人知的送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
何振东苦着脸,向早乙女由美深深的躬身:“对不起!”这一句日语倒是说的有模有样。
早乙女由美眨巴着眼镜看着何振东傻笑的脸,忍不住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看模样倒似吵架和好的小恋人。
怕再生事端,李驿倒也不敢再让何振东一个人跑开,便四个人一起,在花海中游玩,清风吹落樱花雨,风景本是极美,或许是因为何振东打岔,或许是因为时间地点人物皆是不对,游玩起来,终究觉得意兴索然,走的片刻,李驿便以太累为由,告辞欲回酒店。
浅仓香织却伸手拉住了李驿,手指在他手心轻轻摩挲,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喻,李驿自己没那般兴致,却又不好扰了佳人雅兴,只得歉然笑道:“今日太累了,明天在一起出游可好?”
浅仓香织自也懂得,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只能点点头。
何振东自然不会多事,转身跟着李驿快速离开,把眼巴巴看着他的早乙女由美丢在了身后。
天色尚早,上山的路上依旧是游人如织,下山的路就显得冷清的多,何振东看着忽然间变色意兴萧然的李驿,虽然很高兴能够摆脱那个粘人的女人,但是还是很好奇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可此时,李驿却忽然开口道:“你刚才干嘛去了?”
何振东听了一惊:“我没干嘛啊,就是肚子疼,想找个地方方便。”
“说实话。”
虽然只简单的三个字,何振东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个人,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他有些抖索着道:“我错了,我是想逃来着,可是才跑了几步就肚子疼得不行,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混在人群中最容易逃脱,作为特种兵出生的你,不会不知道这点吧。”李驿转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你就坐在路口旁边,我混在人群中下山不是找死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视力超好。”何振东有些不满的嘟囔。
“哦!”李驿若有所思的,不再开口。
回到酒店,李驿上床倒头就睡,直接给了何振东一个后脑勺,以至于他都在心中想是不是受到什么打击了。
关了灯的酒店黑漆漆的,只有外面透过窗缝传来的一丝薄光,大概的勾勒出屋内物事的轮廓,他坐在床上,看着安静躺着的李驿,心情有些复杂。
怪物?其实他确实是个怪物,在阻击的时候身上中了不止十颗可以放倒一头犀牛剂量的麻醉剂,却依旧行动自如;不仅可以增生出翅膀,还能在水底待十天活蹦乱跳;各种各样下毒,让人防不胜防…这样的生物,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吧,只是这样的怪物,却与当初自己在心中定义的有着极大的不同。
残暴嗜血,杀人如麻?那个在视频中身披鲜血如同恶魔一样的男人,却似乎与眼前的这个相去甚远,虽然他把自己当做人质,虽然他时不时的威胁自己,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动过杀心,或许,自己身上的根本就没毒,或许自己就这么跑掉也是没关系的。想到这里,他心中开始觉得矛盾,既然他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那为什么我们要杀他?
“怎么,睡不着?”
李驿忽然开口让何振东吓了一跳:“我靠,你要不要这么吓人啊,你没睡啊。”
李驿翻身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你一直在我身后坐着,我怕你对我出手,怎么能睡得着?”
李驿的瞳孔发着淡绿色的荧光,就跟猫的眼珠一样,看上去有些吓人,何振东有些不舒服的往后靠了靠,道:“你可别冤枉我,我现在手无寸铁,可不敢包藏祸心。”
“有没有包藏祸心自然是你自己最清楚。”李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见着他有些惶恐的神情,又道,“放心吧,确认安全之后,我会放了你的。”
何振东微微松了口气,看了看黑暗中李驿模糊的面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就是了,何必吞吞吐吐的?”李驿却开口道。
“我靠,这么黑你都能看到?”何振东惊讶的叫道。
李驿指了指眼睛:“你脸上的一丝一毫动作我都能捕捉得到,所以,别想着趁黑耍花招。”
“我才不会耍什么花招。”何振东嘟囔着,开口道,“李大哥,你…真的杀过人吗?”
李驿眉毛微微一扬,他对何振东的称呼有些意外,这已经不是人质与恐怖分子之间的称呼了。他细细的向对方望去,英挺的眉毛如挺拔剑松,即便是黑暗之中,瞳孔中反射着干净的光芒,这样的光芒叫做信任,这样的神态,在这样的场景下,或多或少,显得有些幼稚。可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有着和他类似神情和纯净目光的人,那个人的名字叫许仁轩。李驿忽的便有些自嘲的笑了。
何振东有些不高兴的道:“你笑什么,我问的问题很好笑么?”
李驿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何振东微微一愣,好奇的问:“谁啊?朋友还是敌人?”
李驿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收敛了笑容认真的道:“我杀过人,而且不止杀过一个。”
这句话对于何振东来说,如同在午夜听到让人惊悚的鬼故事,脑海中止不住冒出那副浴满鲜血的身影,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豁的便抓住了他,让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看着竟然因为这句话忍不住发抖的何振东,李驿冷笑一声,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泛着荧光的双眼,如同刀刃般锐利。
李驿以为何振东会在自己的压迫的目光下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但何振东只是往后缩了缩,有些胆怯的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有些时候是因为他们该杀。”李驿收回目光,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有些时候是为了自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其实对于已经是死敌的国安人员来说,解释于不解释,其实都是一样。
何振东有些好奇的问道:“是什么样的人该杀?”
李驿瞟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日本人!”看着何振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又道,“那都是抗战时期的事情了。”他的口气中夹着疲惫与辛酸,就如同一个旅行了很久了旅人,漫无目的的行走在无尽的道路上。
何振东听了,有些兴奋的道:“这么说,你真的是不老不死么?”
看着双目都闪动着光芒的何振东,李驿有些无奈的笑道:“只是不老,如果真能不死,我还犯得着躲着你们国安局么?”
“唔,也是!”何振东如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自保的时候杀的都是什么人?”
李驿瞥了他一眼,声音忽的变得严肃:“国安的人。”
如同一盆凉水将他浇头,何振东身上忽然感觉无比寒冷,是啊,国安的人是要他死的,那他肯定不会吝啬杀国安的人的,那他会杀掉我么?
看着何振东瞬间变得惊恐的神色,李驿陡然间意兴索然,说到底,两人之间本来就是死敌的关系,可笑自己竟然还在一瞬间把他看作了许仁轩,他自嘲的摇摇头,转身躺在了床上,不再言语。
心情复杂的看着重新躺下的李驿,何振东的心绪复杂难平,良久,方长叹了口气,也躺下睡了,一夜无语。
尽管各怀心思,却并不影响两人的睡眠,直至次日晌午两人方醒过来,何振东打了个呵欠,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李大哥,早!”
李驿却瞥了他一眼,并不管他,开门走出房间,却听得酒店大厅一阵喧闹,其中夹杂着早乙女由美高分贝的嗓门:“你…你们不要欺人过甚。”
李驿走下楼,正见到早乙女由美拦在浅仓香织身前,在几个小痞子的紧逼下节节后退,其中一个人冷哼道:“我跟我女朋友说话,关你什么事,你给我闪开。”伸手直接将早乙女掀到了一边,然后一把捏住浅仓香织的手臂,把她拉到跟前,“怎么,香织,看到我你难道不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