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着人摆了棋子,十几年未见了,非要与景王爷对弈,十几年未见他的棋艺一直在精进,他想一雪前耻。
双方摆好了棋子,便开始厮杀了起来,战场之上硝烟滚滚,互不相让,半盘之后迟瑾年的棋局已经出现了颓势。
皇上龙心大悦,也有心思闲聊了:“瑾年,这些日子在京中过的可还习惯?”
“托皇兄的福!臣弟住的非常好。每日下朝回去养养花溜溜鸟,过得很惬意!”迟瑾年笑着答道。
“呵!日子这怎么过得比朕还悠闲?”皇上捏着棋子,寻找着能够一招击杀的机会。
迟瑾年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锋芒,将战场逐渐的左移:“皇兄日理万机自然辛苦!”
皇上又是一阵大笑,不再言语,半柱香之后,棋盘之上胜负已分,迟瑾年难抵强攻,已经输了下来。
“皇兄,臣弟输了、”他将棋子一丢,大片江山拱手相让。
一场对弈下来已经接近晌午了,迟瑾年起身要告辞,皇上也不挽留,只是忽然问道:“瑾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是怪朕?”
迟瑾年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皇兄何出此言?”
“朕指的是你和兰妃之事!”
“臣弟早已经与兰妃娘娘毫无瓜葛了!”迟瑾年淡淡的说道。
皇上叹息道:“是啊,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女子。如今,她死了,朕知道你心里思念她,改日里若有机会你就去忘忧宫看看“她”吧。虽然她走了,但是她住过的地方朕一点都没有让人动过。”
迟瑾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皇兄错了。臣弟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了她。如若臣弟当初真的想要带走她,今日宫中就不会有兰妃。如今,十三年了时过境迁,她的模样臣弟都已经忘却了。”
皇上却是不信他的话:“那为何你还不肯接受朕的赐婚?朕觉得这件事上对不住你,所以,婚姻大事才想让你自己做主……”
迟瑾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憋红了脸,小声说道:“臣弟在战场上伤了根基,怕是有心也无力……”
“噢?朕着御医为你瞧瞧?这么大年纪了,没有个子嗣是不行的!”
“谢皇兄了,有没有子嗣对于臣弟来说并不重要。孤身一身来去了无牵挂!”
“你倒是想的开。”皇上笑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外的守着的小太监进来了,他将一张纸递给了景王爷,说是一看便知。
迟瑾年打开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不由的笑了起来。
皇上瞧着十分纳闷,不禁好奇道:“瑾年为何忽然发笑,那纸上写了什么内容?”
“皇兄自己看吧!”迟瑾年将纸递给了皇上了。
他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一直老乌龟在慢吞吞的爬着,乌龟前方不远处画着一名少女,脸上的表情甚是生动,一看就是满脸的不耐烦。
“这是什么意思?”皇上问道。
迟瑾年解释:“那日在西山围场,沈玥与长乐公主一见甚是投缘,昨天听说了宫中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央求着我带她宫中探望。臣弟来此探望皇上,她则去了凤阳宫。临分开之前,她还让臣弟问问皇上可否传她入养心殿见上一面,她有事情要请求皇上!”
“噢?这个沈玥姑娘到是有些意思。既然如此,那就传她觐见吧!”
沈玥得了旨意,忙来到养心殿面圣,她今日里穿着打扮的十分娇俏,月白色云纹的宫装外,披了一件火红的狐皮大鼈,远远望去宛若一团跳动的火焰。
皇上一见,眼前一亮,甚是有些惋惜将她送去了景王府。
沈玥瞧见皇上的目光,心头突的一跳,忙低下了头,也不和他啰嗦半句,行了礼便直奔主题:“谢皇上召见臣女。臣女此次觐见想请求皇上,能不能让臣女将她长乐公主接出宫外住上几日?”
皇上听她这么说,非常纳闷:“为何呀?”
沈玥嘴巴撅起,眉头也皱的很紧,极不情愿的回答道:“还不是因为臣女的哥哥,他一直心仪公主您是知道的。原本我是想入宫住几天陪陪公主的,也好在这宫中走走,也开开眼界。谁知道他央求了我整整一夜,害的我都不忍心了。”
说完,她用眼睛的余光瞟了迟瑾年一眼,心里暗暗说道,欠我的回去记得一点点的还回来!
迟瑾年抿唇微笑,放心!本王承你这份情!
“即使如此,那就让长乐公主去吧。住上几日便回来。”皇上笑着答应了下来。
迟宴坐在出宫的马车之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昨晚跟皇叔这么一提,今日便将她接出了宫。
她撩开窗帘看着那厚厚的宫墻和幽深的巷道朝后退去,直到看到那朱红色的大门缓缓的关闭,发出一声闷响,她才从恍惚中回到了现实。
她出宫了!
雪后初晴,蓝天格外的明媚,日光照耀在琉璃瓦上泛着耀眼的亮光,长安街头上人流熙熙攘攘,小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迟宴探出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满足的笑了。
“出个宫而已,你就这般的高兴?”沈玥十分不理解公主的行为。
“你常年在外生活着,自然不懂得。皇宫就是个巨大的囚笼,我就那囚笼之中的鸟,如今笼子开了口,鸟儿得空飞上了天,你说我开不开心?”迟宴乐的手舞足蹈,一把把坐在旁边的沈玥抱住:“谢谢你了!”
沈玥撇撇嘴,语气中透着十分的不满:“不用谢我。要谢就去谢景王爷,去谢谢我哥!我把你接出来,希望您能多接触接触我哥,然后考虑给他个机会。”
沈宴笑嘻嘻的点头:“是!”
心里却在想,美得你!霸占了我皇叔,此刻还想把我推给你哥哥,等着吧!
*
迟宴出宫之前,原本打算将宫内的宫女全都带走,转念一想,她可不想让这群小丫头整天对着皇叔的俊颜犯花痴流口水,于是就只带了桃朱。
所以,此刻景王府内,除了沈玥、迟宴、桃朱就是唯一的女人。
迟宴一进府内,景王爷便命人将自己的住处打扫干净,让给了她。
沈玥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公主毕竟是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在宫外受了一丝委屈。
这是迟宴第一次来到景王的地方,心中万般的好奇,一跨进正院之中,她就被脚下的青砖上的花纹所吸引了,她低头细细的看着那青砖上的纹路竟然是一颗颗的梅花,那梅花雕的非常精美,花朵栩栩如生,看的迟宴禁不住的赞叹。
王府偌大的宅院所用青砖数以千计,这么多砖块之上都雕刻出梅花需要花费多少的人力和物力还有精力!
这样的砖块就连皇上的上阳宫都没有一块,在景王府竟然随处可见。
推开景王的卧房,屋内的布置倒是十分的简洁却处处透着一股文人的雅致之气,丝毫不见宫中的金碧辉煌。
墙上的几幅山水画均是出自大家之手,真正吸引她目光确是一副女子背影的画像,她着青色轻纱斜倚在一刻柳树旁,手中执玉柄团扇,三千长发倾泻而下,随风轻舞……
虽然看不到她的正脸,却能透过她娉婷的身姿感受她绝世的容貌,甚至能感受到她望君归的心情……
迟宴在画前驻足一番,转身来到了窗前的案几旁,案几上放着一把上好的古筝,她随手一拨,琴声铮铮,音色悦耳,她又是一阵不由的赞叹。
这父皇真是舍得下本,将如此好的宅子赐给了景王爷,可见对他的恩宠绝非一般人能够比的。
推开窗户,窗外是几株红梅正在墙角悄然绽放,雪后初晴梅香四溢,闻之沁人心脾, 陶醉不已。
“这个地方可还喜欢?”温润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如同玉石相击悦耳动听。
“喜欢很!多谢皇叔割爱!”迟宴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迟瑾年见她欢喜,亦是开心,唇角不由的染了几分笑意:“喜欢就好。晚膳已经准备妥帖了,阿宴我们一起去前院花厅用膳吧!”
“等等!”迟宴指着那幅画问道:“这画上的女子是谁?画的可是我母妃?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迟瑾年也不隐瞒,如实相告:“是!确实是你母妃!但画作却不是出自我之手!那一年她才十四岁,恰如你这年纪风华正茂!”
“母妃,这里到处都有我母妃的影子!梅花是她喜欢的,古筝也是她所爱之物,皇叔你可是煞费心思啊,就连青砖之上都雕刻着母亲一生挚爱的梅花。你心里处处都是母妃,何时才能容的下我!你看我长的和母妃这般相像,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动心?”迟宴指着这一切,喋喋不休的说道。
“你是你!你母妃是你母妃!虽然相似却是两个不同的人!我从来为把你当做你母妃的影子来看!”迟瑾年说道。
迟宴心底虽然有些小失落,却也感激他没有混淆他们母女,这样对她来说也公平,如果有一天他爱上了她,这说明并不是因为她是兰妃的女儿才爱的她。
“哼! ”迟宴冷哼了一声:“要是父皇知道你的王府之内如此布置,不定会怎么想,小心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