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宴脸色冷淡,睨了他一眼:“我是想不出办法来。不过,我告诉你要扳倒四皇子这个方法可是最直接有利的。别忘了你父皇虽然立你为太子了,不过是一直之间被我的言语蒙蔽了,日子久了等他看不上你的时候,你就与废太子迟容轩是一样的下场。”
迟韵牙齿咬的咯咯发响:“我知道你有办法。但是你恨我的母后,你想要趁机将她扳倒复仇!”
“难道我不应该吗?”迟宴转过脸来,眸光幽冷的望着他,“我一开始只想在这深宫之中安稳的活下去,是你母妃的大意让我发现了本来不该发现的事情,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三番五次的加害于我。
如今,我坐到了毓贵妃的位置之上,你觉得我心里痛快吗?你觉得我舒服吗?迟韵,所谓交易就是有取有舍,我帮你争到了太子之位,还要帮你扳倒国师与四皇子,帮助你取得帝位!我又能得到什么?
你所许给我的自由?景王现在已经有了景王妃,等我出宫之时,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我是皇上用过的女人,你觉得我再去跟景王,他心里会怎么想?
我的青春年华都浪费掉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景王?
更何况,我现在都有些担心,有天我帮你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帝位,你还会不会给我自由!”
迟宴的情绪突然爆发,让迟韵始料不及,这笔交易的天平已经逐渐朝他倾斜了。
他索取的是天下和帝位,她要的是自由和复仇。
扳倒皇后时,他们二人还能统一战线,面对萧贵妃的问题,就产生了如此之大的分歧。
确实是让他有些为难。
但是,如果轻而易举的就被一个女人拿住了,也绝对不是他迟韵作风。
“迟宴,我再一次请求你好好的考虑一下,我知道你能做到的。如果,你确实不肯配合的话,我也只好对不起你了,你与景王之事一旦曝光,恐怕皇上也不会那么容易饶了你们吧?”
迟宴长眉紧蹙,冷厉的目光沉沉的压在了迟韵眉心间:“你想要威胁我?”
“不敢。”迟韵薄唇轻启,淡淡吐出连个字。
“我与景王不过是两情相悦罢了,即便是有情也是我是公主之时的事情了。你母后则不同。如果两件事同时爆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哪件事会让皇上更无法容忍。
你就那么愿意看到宫中从此多了我这样的一个对手吗?
就算是我被扳倒了,你觉得景王是那平庸无能之辈?他岂能容你那么容易就登上了帝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迟宴冷冷将话撂下,生气的甩袖离开了。
回关雎宫的路上,迟宴一直绷着脸,强压制着满心的怒意,脚下走的飞快。
“娘娘,方才相谈可是不欢?”凌非跟在她的身后,禁不住问道。
“何止是不欢!萧皇后生出来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迟宴咬牙切齿的骂道。
“娘娘别急,现任太子在宫中并无多少人鼎立支持,相反四皇子倒是颇会收买人心。我看四皇子与太子之间必然会有一战,等他认清楚形式了,自然也明白什么是该拿起,什么是该放下的。”
迟宴听完,怒火这才消了几分,转而一想,便问凌非:“王爷呢?王爷在朝中的势力有多少?”
他成日里不上朝,皇上又处处提防他,只怕有一天他要登上帝位,朝中的言官也会笔诛口伐他。
虽然被几个言官也造不了大反,但是听着他们成日里胡言乱语,像是苍蝇一样围攻你,也着实让人恼火。
凌非一笑,无比自信:“一呼百应!”
迟宴大惊:“当真?”
凌非微笑着点头:“自然!”
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关雎宫,云娘忙上前来迎她,今晚宫中出了些小小的麻烦,皇上以为纵欲过度,身体匮乏的厉害,竟然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云娘因为见她不曾回来,不敢招太医前来,所以只用银针先封住了他身体的几处穴道,等她来了再做计较。
迟宴万般惊愕,忙招了太医过来诊治,又是一番银针刺穴,佐以汤药,皇上服下后,才缓缓的醒来。
迟宴问太医皇上的身体如何,太医深色凝重摇头不止,称皇上已现颓败之色,若禁欲好好将养,还有活个几年,若是再如此纵欲无度,怕时间不会长久。
迟宴赏了碎银给太医,让梅双下去,自己和衣躺在了皇上的身侧。
皇上服了药,睡的安稳。
迟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心中的焦急更加多了一分,再也不能拖延太久了,否则皇上一死,宫中必将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云娘……”她轻唤了一声。
云娘听到她的唤声,从殿外走了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明天去太医院让他们开出调养的方子来,用宫中最好的补品给皇上补身子,这段时间本宫要好好帮他调养身体。”
“是!”
忙完这些事情,已经是三更时分,她躺在凤床上只觉得眼皮发沉,困倦的厉害,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梦中,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她竟然独自一人置身于东宫之中,这东宫已无人居住,残破不堪,竟然比那冷宫看起来还要的凄凉悲惨。
轩哥哥走后,东宫竟然成了这样的衰败之地。
那些侍女太监们都干什么去了?
皇上怎能任由这东宫变成了眼前的这幅模样?
迟宴只觉得心酸心痛,便动手想要亲手整理一下这破乱不堪的宫殿。
正当她拿着鸡毛掸子在掸灰尘时,忽然听闻一声幽弱的叹息传来。
她心头一惊,忙抬眼向四处望去。
“谁?谁在这殿内?”
又是一声叹息之后,温润柔和的声音从殿门传来,飘渺的似天上的烟尘:“阿宴,是我,你的轩哥哥!”
迟宴霍然转身,果然迟容轩就站在那殿门外,一袭月白色的锦帕,脸颊苍白如纸,眸光幽幽似饱含了无限的怨念,与往昔大不相同。
她丢下手中鸡毛掸子,朝他跑去,白色的裙带飘飞,如同一只蝴蝶扑入了他的怀中。
“轩哥哥,你怎么回来了,我好想你!”迟宴抱着他的身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你去广陵走了那么久,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你可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惦记着你。惦记着你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迟宴说了一大堆,忽然感到他抱着的人,身体异常的冰冷,现在可是炎热伏天,虽说下着雨,充其量也只是凉爽而已,怎么会让他冻成了这样?
她惊讶的伸手去握他的手,感觉就像是握着一块冰,霎时间凉意传遍了她的全身。
“轩哥哥,你是不是病了?”
迟容轩微微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这样冷?”迟宴将他冰冷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帮他暖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切的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不是去了广陵吗?皇嫂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迟容轩挣脱她的手,唇角勾起一丝凄惨苍凉的笑意,他上前紧紧的将迟宴拥住,低头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迟宴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
她正要说话,却听到迟容轩说道:“阿宴,轩哥哥是与你来告别了。”
“告别?”迟宴听的糊涂,“你要去哪里?”
迟容轩轻轻的松开了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
“可能永远也不回来了,阿宴,你自己保重自己!我会遥遥的看着你。”
说完,他缓缓的转过身去,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竟然飘然而去。
“轩哥哥!”迟宴心下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悲凉,她忙追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泣道,“轩哥哥,你不要不回来好不好?阿宴,很想你。”
“别哭阿宴, 轩哥哥也想你。”他背着身,不肯转过脸来。
“轩哥哥,你别走,你让我再看看你。这么匆匆一别,我们何时再相见啊!轩哥哥!”迟宴悲切的哭喊着,心头莫名的压制不住的悲伤如潮水般用来,几欲将她湮灭。
迟容轩的身影颤动了几下,缓缓的转过身来,迟宴抬眼望去,霎时间瞳眸紧缩,表情惊惧不已。
她用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才没有发出惊悚至极的尖叫声。
眼前,迟容轩的白衣似被乱剑刺破,血肉翻出, 身上无数个伤口如同血洞般汩汩的冒出鲜血,将月白色的锦衣染成了一件血衣。
见她吓坏了,他一笑想要安慰她,双目竟然不被控制的流出了眼泪。
那眼泪竟然是血红色的!
“轩哥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她抖颤着问出这句话,“谁,是谁害的你?”
迟容轩一言未发,只是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便倏然的消失了。
迟宴站在庭院内,像是失了魂魄般,团团乱转着找他,却寻不见他的人影。
“轩哥哥!轩哥哥!”空余她撕心裂肺的吼声,回荡在了风雨夜中。
“娘娘!娘娘!” 守在外殿的云娘听闻她在梦中的叫声,忙走了进来,隔着薄薄的纱帷轻声的呼唤她 。
迟宴被她的声音拉回,豁然睁开眼,胸口急剧的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