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小厨房的宫女端着气味苦浓的药汁走了过来:“娘娘,云姑姑,药熬好了!”
云娘接过药来,递给了迟宴。
她深吸一口气,屏息将慢慢的一碗黑浓的药汁仰头喝下。
云娘忙送上清水供她漱口,并将一小碟蜜饯送到了迟宴的手上。
迟宴将蜜饯吃下,便命人在这殿内焚上香料,把这浓浓的药味驱散。
并且命人将她准备穿的衣服也要细细的熏香去味,瑾年思维缜密,她怕一旦他踏入着关雎宫,便会闻到药味,所以每天用药后,熏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香料刚刚焚上不久,迟宴算了算迟瑾年下朝的时间觉得还早,便靠在玉榻之上小寐。
忽然 听到殿内慌慌张张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蹙眉,睁开了眼睛想要看看是谁毛毛燥燥的。
还不等她喝斥,那小宫女就跪在了迟宴的面前:“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来了!”
迟宴倏然的翻身坐起来,慌乱之下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云娘?云娘呢!”她紧张的喊道。
“云姑姑已经先去接驾了……娘娘我们怎么办?这殿内的药味依然很浓,恐怕一时半刻香味遮不住这浓郁的药味。”宫女急急的说道。
迟宴愣了愣,迅速的跳下了玉榻。
既然殿内有药味,不让迟瑾年进来不就好了吗?
迟宴疾走几步,急匆匆的出了殿门,刚刚走至庭院内,迟瑾年就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
云娘垂首跟在身后,不停的给迟宴递着眼色。
迟宴不解其意。
云娘见她已经出来了便也作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躲也躲不过的,结果是好是坏全要听凭天意了。
“不是让你等着我一起在养心殿用早膳吗?你怎么独自回了关雎宫?”迟瑾年微笑着走上前,长臂拦住了她的腰身。
“ 即是如此,那我们就去养心殿用餐吧!”迟宴急匆匆的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在你的椒兰殿用膳吧,哪里不是一样?”迟瑾年说完,揽着迟宴径直的朝里面走去。
“哎!哎呦!”为了不被迟瑾年发现殿内的异样,迟宴假装肚子疼,蹲下了身子。
果然迟瑾年上当了,他脸色突变,忙停下脚步担忧的眼神望着她问道:“可是难受的很?”
“有一点点吧。”迟宴小声的说道。
“清早起来,你可是乱吃什么东西了没有?”
迟宴摇摇头。
“那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肚子疼?”迟瑾年咕哝着,不疑有他,忙差人去唤御医过来。
迟宴刚想要制止,却被迟瑾年一把抱起,,大踏步的朝着椒兰殿内走去。
完了!完蛋了!
迟宴闭上眼睛无奈的想着,看来刻意隐瞒的事情真的要暴露了。
果然,一入椒兰殿,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让人头疼的香料味。
迟瑾年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殿内为何会熏如此重的香料啊?你也不怕把你熏坏了?”
迟宴低垂着眉目,撒谎道:“感觉这香料的气味甚是好闻,而且还有安神的功效。“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熏香的?”迟瑾年纳罕的问道,在他的记忆力,阿宴极少使用熏香,除非迫不得已的时候。
“前些日子。”迟宴撒着慌,企图把话题转移开,“我看你今天下朝,心情似乎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了?”
迟瑾年将她放在了玉榻之上,弯腰亲手帮她脱掉了脚上的鞋子,说道:“好消息,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凌非要从西域回来了。如果走的快的话,再有一个月就能抵京了。”
迟宴闻言,眸光倏然的亮起,脸上的神情都跟着生动了起来。
仿佛在沙漠之中行走了太久的旅人,又饥又渴,在将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看了一片沙漠绿洲,以及绿洲中汩汩溢出的清泉水。
“真的!”迟瑾年的喜悦溢于言表,凌非回来了,阿宴就有救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迟宴激动不已,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看到异常的反应,迟瑾年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凌非要回来,你为何看起来如此的兴奋?”迟瑾年问道,微微眯起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神情。
凌非回大曜国,必定会带来为迟宴解毒医病的草药和大夫,她有救了,所以迟瑾年高兴不已。
但是迟宴的高兴就显得有些让人不可理解。
“我……”迟宴险些脱口说出理由,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心神稳定之后,她才缓缓地说道,“凌非回来了之后,云娘就可以嫁人了啊!她就不必再日日寡欢了啊!”
“也对!”迟瑾年微微的颌首表示赞同。
看着两次有惊无险的都被迟宴隐瞒了下去,云娘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那既然如此,奴婢就命人传膳了?”她试探的问道。
迟瑾年颌首。
为了满足迟宴的饮食要求,迟瑾年命人专门打造了一个小厨房,专门供迟宴使用。
宫女们手捧着美味佳肴从小厨房里出来,一样样的摆在膳桌之上。
当宫女转身离开的时候,衣袖掀起的轻风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迎面扑向了迟瑾年。
他隐约闻到了苦涩的味道,仿佛似曾相识,好像是……他抬眸,惊诧的目光倏然望向了迟宴。
迟宴被他的目光盯的难受,缓缓低下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开始用膳。
“等等!”迟瑾年忽然喝住了那个宫女。
“皇上!”那宫女吓了一大跳俩忙停了下来。
“你过来,让朕闻闻你身上的气味!”迟瑾年淡淡的看着她,眸光中闪烁着和怀疑的眼神。
宫女的脸颊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低头缓缓的又走了回来,站在了皇上的面前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迟瑾年抬手携起她的袖子,细细的闻了闻, 果然上面有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这药味是哪里来的?”迟瑾年深眉紧锁,话语冰冷的问那名宫女。
她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饶命!”
宫女异常反应,迟瑾年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目光望向迟宴,无声的询问着她。
迟宴锐利的目光落在了那宫女的眉宇间,吓的她连头也不敢抬。
“我问你,娘娘可是喝药了?”迟瑾年的脸变得阴沉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是……是的……”宫女哆哆嗦嗦的说道。
“喝了多久了?”他厉声的问道。
“大约有将近半个月……”
“娘娘每日喝药之后,殿内是不是都要薰香!”
“是的!”
“为什么要熏香?”
“因为……因为…… 怕皇上知道!”
瞬间,迟瑾年就了解了全部的真相。
怪不得,短短的半个月她的气色就能够好起来。也怪不得方才,她百般推脱着不愿意让他入殿,并且在殿内熏了这么重的香味。
因为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她中了毒,恐怕要不就于世了。
恐怕她更加明白喝了这药之后的不良后果,但是她依然选择了,悄悄的喝药……
看着他越来越冷的脸色,迟宴知道纸包不住火,终于还是穿帮了。
她命人给大殿熏了药,给衣衫熏了香,唯独忘记了熬药的地方就在小厨房,所以那里的中药味更加的浓郁。
所以前来上菜的宫女,长时间在厨房里劳作,衣衫上早就沾染了草药的味道。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该暴露的事情,始终都是隐瞒不住的。
“瑾年……”她轻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你不用再刻意隐瞒了,我都知道了!”
“果然!”迟瑾年阴沉着脸色,目光锁定她的眼眸,恼火的说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何不肯告诉与我?”
“你不是也没有告诉我吗?我连自己的生死都不知道,到底要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迟宴也生气了闷气,撅着嘴。巴毫不客气的反驳迟瑾年。
迟瑾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咬牙说道:“这就是你选择的路?这就是要自己掌控的人生?阿宴,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
迟宴生气的打掉了他的手:“我哪里知道凌非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知道你是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够保全了我的性命,又不至于服药久了导致我不能有孕。但是,万一我等不到凌非回来怎么办?我宁愿牺牲掉其中的一项,来换取更加长久的寿命,这样能够陪在你的身边长长久久的陪伴着你啊!”
迟瑾年不语,静静的看着她,许久他伸出手长臂一揽将她搂入了怀中。
“阿宴,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出这样的傻事了。凌非就要回来了,你的毒一定可以解掉的。”
迟宴点了点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怀里,她终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生的希望!
一个月的跋山涉水,凌非终于回到了大曜。
离开的时候,还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桃红柳绿,暮春意融融的的景色了。
浩浩荡荡的马车,沿着风景迤逦的官道,渐渐的驶入帝都。
马车上,凌非撩开窗帘欣赏着大曜的山山水水,原本沉闷压抑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来。
刚刚眯了一觉醒来的阿依木公主,看到凌非手执书卷,一袭月白锦衣,三千墨发仅用一只发簪绾在脑后,俊朗的侧颜看起来俊逸如仙。
她不由的看的有几分痴了,抬手扯了扯凌非的衣袖说道:“月凌,你是不是大曜国最俊美的男人了?”
月凌是凌非在西域国的曾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