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安这老家伙这一路上总算是体会到了皇后娘娘的好处来,不说往日不好伺候的皇上只需稍微提一下皇后娘娘,立刻规规矩矩的吃饭用药不说,就是这一路上迟瑾年数次想要策马奔腾,都被莲安拦了下来,也是皇后娘娘的名头管用。
这老奴才此刻在真正深刻的感受到,什么才是软肋。
瞧着迟瑾年皱眉喝下药,莲安一脸满足:“皇后娘娘若是瞧着皇上如今身子大好,怕得赏赐老奴一堆珠宝吧?”
迟瑾年瞧着得瑟的莲安,忍不住嘴角上扬,的确这阵子下来,他身上的伤势好的很快,很大原因在于迟宴送来的王太医身上。
“莲安你这老奴才究竟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吗?胳膊肘居然往外拐,真是让人心寒。”他半开着玩笑,心里头到底畅快了不少。
之前凌非早就提醒过,怕是这大军中藏有奸细,只是这大军的行程十分紧,能够分出来调查的将士十分有限,到底拖了这十来日的时间,才终于找到一个奸细,唯一遗憾的是,从此人的嘴里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羌国和南越国的大军如今已经占据了兰城,下一步定然是要拦截他的三十万大军,甚至还有可能成包抄的局势,不过此刻的迟瑾年却一点都不紧张。
他从十来岁便上战场,直到三十多岁才离开,这片边境没有人比他更为熟悉,甚至他能够清楚的知道这附近有多少小山包,又是怎么排列的。
常年征战沙场,迟瑾年有的不仅仅是底气,更有丰富的经验和策略,如果羌国和南越国此次真的只派了五十万军队来进攻,迟瑾年倒是有很大的把握能够将他们阻拦在大曜国内,让他们回不了家。
甚至于此刻他还有心情和莲安这个老太监开着玩笑,可见对即将面对的一切极为坦荡。
该杀就杀,从不后退,这是他的信条。
晚间凌非终于赶了过来,迟瑾年问及粮草的时候,凌飞保证已经转到十分安全的地方,这才问着:“皇上,听闻已经找到了奸细?可是之前泄露我大军折损二成之人?”
迟瑾年挑眉:“这个倒是不知,只知道这小子很是嘴硬,根本听不到任何有用信息,反正留着无用,索性直接斩了,省的看的心烦。”
说起奸细之事,迟瑾年顿时与有荣焉:“倒是宴儿那头十分顺利,如今已经揪出八个奸细来,不得不说这朱勇实在是能耐。”
都御史朱勇的大名凌非如何能不知,当下颔首:“原先微臣还十分担心皇后娘娘是否能够震慑那些老臣,如今看来倒是微臣小瞧了皇后娘娘的能力,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这话落在迟瑾年耳中十分受用,他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不过片刻,他很快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对凌非道:“咱们大军驻扎的这地方是个山谷,进可攻退可守,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四周的山,凌非,为免万一,这事情还得交由你来做,只要发现敌踪,势必斩杀。”
这四周的地形凌非也熟知,听闻这话点了点头:“皇上请放心,微臣一定好好看守山顶,叫那些敌人无处可藏。”
正说着,外头传来震天的欢呼声,然后听到士兵们奔走相告,一个奸细的死亡简直是振奋人心。
凌非却来不及去看看这奸细,转个身带着迟瑾年的手谕离去。从此处到山顶还需一段时间,他必须得快。
迟瑾年看着迟宴写的信,嘴角清扬,一切都准备就绪,他现在等的就是羌国和南越国的大军到来。
“真是大快人心啊,皇上,您是没瞧见外头那些士兵兴奋的模样。”莲安出去了一回,现在进来满脸的激动,迟瑾年却淡淡回了一声:“是吗?”
这反应,莲安感觉很不对劲,他皱眉想了想,还是觉得怀疑,立即狐疑盯着迟瑾年,悠悠开口:“皇上,您这是……”
话还没说完,大帐门帘又被掀开,几个将军押着人进来,脸上尽是喜气:“皇上,我们处决奸细的时候,有人发现这几人鬼鬼祟祟的,当下就告发了,我已经派人去他们的营帐搜查,看看是否属实。”大大咧咧说话的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将军,名张大壮,人如其名,长的十分强壮,为人憨厚直性子,一直没能学会官场那些称呼,就是人们所说的没大没小,索性他一直待在军中并无太大影响。
他的大嗓门冲天,迟瑾年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他,只见他膝盖一弯,刚才还勉强站立的人顿时倒了下去,被他顺脚踢了一下,这才又咧开嘴对着迟瑾年笑着:“皇上,瞧瞧这些不中用的玩意儿,还学人家当奸细呢。”
言语中尽是奚落,迟瑾年面色不变,只是道:“胡闹!”
张大壮愣在哪里,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居然惹得皇上这般发怒,不过他倒是识趣立马低头认错,总归皇上是不会错的。
“赶紧给他们解绑了,奸细的事情事关重大,哪里能由他们‘鬼鬼祟祟’就能定罪的,冤枉了他们怎么办?”
张大壮嗫嚅着嘴唇,他嘴笨,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一脸无助的看向跟自己一起进来的几位将军,挤眉弄眼的,似乎在说,你们赶紧帮我说说好话啊?
他这边僵着没动,那几个将军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将几个被怀疑是奸细的人解绑了,瞧着他们整齐一致的跪着,心中也诸多感慨。
难怪人家能够当皇上呢,这人心就是把握的好啊,怎么自己就没这个觉悟呢?
他们同时也在反思,只是毕竟都是在军中操练士兵的,即便反思也只能从大老爷们的方向看,此刻虽然有些明悟,到底还不深刻。
“都起来吧,你们还没有背查明,现在还是朕的好兄弟,我们以后依旧还能上战场一起杀敌,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们不是奸细的基础上。”
他的声音十分清冷,在场的所有人听着前面的话却如沐春风,然而最后一句,却生生让他们打了几个寒战。
他们深知,皇上定然是发怒了。
反应最明显的就是那几个被解绑,此刻悠悠站起身的人了,明显的腿在哆嗦着,不敢抬头看人,迟瑾年扫了几眼,倒是有几个很是硬气的和自己对视,当然,他可不认为这些人不是奸细。
被派去搜查的人很快回来,这些人都是糙汉子,不会做什么偷龙转凤的蠢事,说他们爱财或许是,简而言之,迟瑾年十分信任。
刚才沉寂下来的张大壮此刻一下子蹦出出来,连忙问:“你们搜查到了吗?这些人是不是奸细?”当目光触及他们带来的一些行李时,整个人又开始兴奋起来,忙伸出手要去翻看。
边上早有人看着他,见他在皇上面前还这般莽撞,拉了他一下。
“干啥?还不能让我大壮看看了?咱们大军中这些大老爷们还能带什么?又不是老娘们?”被拉了回来张大壮极为不满,不过到底是畏惧迟瑾年,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果断闭了嘴。
迟瑾年觉得好笑,难得脸上露出些笑容来。
出声的是身边的莲安:“说吧,你们都搜查出什么东西来了?行李都摆出来吧,叫老奴也看看。”
他是宫中的老人了,什么小伎俩没见过?瞧着那些人将每个人的行李都归置好,有一些明显的东西摆出来方便让大家看着,这才退出去。
“都瞧好了,这些是不是你们的东西,不是的就吱个声,免得之后说咱家冤枉了你们。”莲安做事极为稳妥,问了一句见没人回答,他这才道,“也罢,看来你们也都认命了,既如此,咱家就开始检查了。”
刚蹲下身打开包裹,莲安就嫌弃的捂住嘴,简直是臭气熏天,等他将一块腊肉从包裹中捻起,嫌弃的扔在一边:“军中又没有缺你们吃你们喝的,带这么一大块肉进来作甚?难道还能饿着你们了?”仔细翻查了一下那包裹,莲安甚至将衣服的口袋里衬都翻出来了,也没发现任何端倪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极为冷静硬气的家伙,嘀咕了一声:“算了,不是奸细的话,咱家可就不为难你了。”
他低头翻看第二位行李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第一位轻轻松了口气,那姿态开始悠闲起来。
迟瑾年一直装着看书信,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这些人,莲安的检查很是细致,之后分别从第五位的包裹中取出空心的银簪,最后一人的包裹中取出小竹筒,上头还有明显的字眼,而且奇怪的是,两人的包裹中居然都带着笔墨,问了一圈跟他们在一起的人,说两人根本不识字。
“得了,你们两个小孬种,爷就知道你们定然是奸细,哼,居然敢在军中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今日你张大爷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做奸细的下场,说话间,他不由分说的对着两人各自一拳,瞧着他们脸肿的老高,这才得意的放下手。”
莲安将检查出来的东西呈给迟瑾年查看,迟瑾年仔细看了看,这才点点头,指着其中一位道:“把他放了吧,这东西许久没用过了,看的出来是老物件,这空心的里头都带着污垢,说明他并没有用这个传递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