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壮瞪大了铜铃般的大眼睛,看起来有些滑稽如小丑,被他身旁的一位将军狠狠拍了一下后背,提醒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
“没看到皇上这般高兴吗?肯定是有好消息,我怎么问问都不成了呢?”他满腹委屈,这些人明明平日里跟自己一样,都是称兄道弟之人,开开玩玩问问事情不是正常的吗?人皇上也都说了不介意,偏偏他们还这般计较,真是怪事。
“无妨。”迟瑾年也瞧见了张大壮的委屈,笑着摆手。
张大壮狠狠瞪了一眼边上多事的将军,那眼神中多了几分得意,后者则是无奈的摇头。
也亏得如今大曜的皇帝这般宽宏大量,如若不然,仅仅是随便任何一个大帅估计都能够这混不吝的张大壮吃一壶了,说不定这项上人头估计也不保。
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也难怪当初张大壮分明跟着皇上立下赫赫战功,愣是被皇上留在军中,这脑子还真是够直的,皇上估摸着也是怕他这直愣愣的性子在官场上应付不来,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迟瑾年将信递给莲安,朝众人一笑:“的确是有好消息,如果属实的话,这场战事估计很快就会结束,不过这消息先保密着,今日我们现在谈谈如何守住这山谷……”
众人一愣,刚才皇上分明是让凌将军抛砖引玉,想集思广益找出突围的办法,可这转眼间,就变了想法,由攻转守,难道还真是有好消息?
凌非眼中也是亮光一闪,这阵子他带领的小队在山上伤亡人数渐渐增多,他隐隐开始担忧,当南越和羌国的大军摸清楚这山上的山路地势,往后怕是要调动更多人守在山上,这对于大曜大军是很不利的。
所以他这才迫不及待的提出一定要赶紧突围,但是皇上如今这般镇定,应该是真的有好消息了,难道是西域国那边准备支援大曜?
不怪凌非此刻这般想,毕竟他是知道这段时间皇后娘娘已经将那缠人的西域国阿依木公主放了出来,这般礼遇了可不是无的放矢,这位皇后娘娘定然是有所求的。
转攻为守,将士的经验就丰富多了,每个人拍着胸脯保证完后,大帐重新恢复了宁静。
被留下来的凌非好奇的看着迟瑾年,却见迟瑾年笑着吩咐莲安去准备酒菜,这才拉着他坐下,极为感慨:“宴儿还真是我的福星。”
在他离开的将近两个月里,凌非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大曜都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经得起考验的兄弟才是真兄弟,如今迟瑾年心中唯一对凌非的设防都不见了,莲安给两人布菜倒酒,然后静立边上,就听得凌非问:“皇上何出此言?”
“当初宴儿被强迫入南越皇宫之中,我还以为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如今看来,却是上天给了我们大曜一个契机啊。”
迟瑾年倒是不认为这凤玉兮是为了自己才帮助大曜的,此刻说来还有些沾沾自喜:“宴儿在南越皇宫中与南越的玉兮公主交好,此次墨画书信来,说是玉兮公主已经决定帮我大曜了。”
凌非身子一震:“那可是大好消息呀。”
“可不是?”迟瑾年一杯酒入肚,感觉着肚子里传来的暖意,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起来,“所以在此之前,咱们以守为主,南越我们是得交好的,可千万不要太过,伤了和气。”
莲安在边上那浑浊的老眼也闪过一阵激动,看样子如果南越退兵的话,不过半年的时间,任由羌国再厉害,估计也只能灰溜溜的退回去了。
果真是这阵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看起来很快皇上和娘娘就可以重聚了,老家伙一阵感慨,随即又是担忧,就是不知道娘娘那个身子是不是能有孕,若是一直无子,怕又会被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念叨啊。
迟瑾年和凌非到底只是浅饮几杯,军中喝酒都是大杯子,比较豪气,满满一壶酒很快就光了,凌非很是识趣的起身告辞,迟瑾年给他多派了一万人马,微红着脸道:“凌非,山上我就交给你了,你尽量护着他们。”
凌非的身子一顿,脸上多了几分苦涩,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战争,必定有死亡。
但是大曜的将士在这次战争中牺牲最多的,却是在山上。
草木森森,是最适合伏击的地方,前期凌非正是利用这一点,将羌国和南越的联合军耍的团团转。可紧接着,就是势均力敌的拉锯战,羌国善骑射,在山上的军队倒是不多,但是南越地域多山,简直是如鱼得水,原先跟着他去的那些兄弟牺牲的差不多了,饶是心性不错的他几度夜里落泪。
山谷重新恢复了平静,迟瑾年叹息一声,喝了点酒的他辗转难眠,索性披着衣裳起身,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下,让他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迟宴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这一个月来,他从来只接到好消息,大大小小,有些能窥测到她的处境艰难。可是此刻身在边疆的他无法给予帮助,思绪又回到南越国那个真性情的玉兮公主,迟瑾年的眼眸一暗,但愿,事情不是自己猜测的那般。
“呜……”警报响起,迟瑾年飞快回到大帐,这般时不时的敌袭,让他根本分不出任何精力管其他。
大曜后宫,身为皇后的迟宴来到阿依木所在的祥云殿中,瞧着充满着异域风情的摆设,迟宴嘴角勾起:“看起来你还是惦记着西域的紧啊,怎么,用自己的人是不是舒服很多?”
阿依木瞥见她,不痛不痒的行了一礼,漫不经心的重新坐下:“自然是熟悉的人用来习惯些,不是我说,皇后娘娘派来服侍的人实在是笨手笨脚,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入宫的?还真是稀奇。”
“既然用不惯撤了便是,你这般犯杀孽怕是往后便是有皇子,估计也是命不长。”
“你咒我!”阿依木对这个很是敏感,微微眯着眼,连葡萄也不吃了,原本懒散的身子挺拔了起来,浑身的肉都崩了起来,眼神如刀落在迟宴身上。
迟宴轻移莲步,在阿依木边上坐下,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怎么会呢?毕竟我是这般宽宏大量的皇后不是?当初你可是被皇上打入冷宫,是本宫将你解救出来不是?”
她这般肆无忌惮的态度越发让阿依木皱眉,不解的眼神来回打量着她,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她十分清楚,迟宴当初将她放出冷宫其实带着几分求和的态度的,虽然装出不卑不亢来,但她太清楚那种纸老虎的模样了,一眼就揭穿。
可现在,她的态度虽没有大变,但至少对自己不客气。
为什么才短短不到一个月,她的态度转变如此巨大?
难道是因为西域已经不打算攻打大曜?
“说吧,皇后娘娘此刻光临,可不仅仅是来关心我这祥云殿的几个奴才吧?你迟宴的威名本公主早有所闻,向来是不做不讨好之事的,难道不是?”当初有孕的贤妃被她推入荷花池,也没见这位贤德的皇后你那姑娘出现,那会儿阿依木便知晓,只要不触犯到她的利益,自己在后宫怎么玩都成,只要别直接惹出人命来。
贤妃不是善茬,这阵子下来也不知道收买了多少祥云殿的奴才,她不是闹得肚子疼,就是夜里被噩梦惊醒,要不就是没来由的滑倒,这些小打小闹,估计也只有小家子气的贤妃能够干的出来了。
索性阿依木一气起来,也不去一件件一个个的追究责任了,直接将那些奴才全宰了,一了百了。
这件事也是迟宴这个皇后娘娘不管事的后果,自打住进养心殿之后,这后宫的一应事物除了开支,其他都没管过,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好在后宫其他妃嫔往日里都是见识到阿依木的厉害的,并不敢欺负上来,加之她位分在,没吃了亏,要不然这里简直比冷宫中还可怕。
迟宴闻言,嗤笑了两声,揶揄:“阿依木公主虽然是聪慧过人,不过我在这里打要提前恭喜你了。”
这话说的阿依木有些莫名其妙,她皱眉摸着下巴,眼神越发阴冷了。
“咳咳。”迟宴干咳几声,这才一本正经的道:“本宫之前在南越有幸结识了南越的平阳公主凤玉兮,那也是也年纪不过十六的少女,为人很是直爽,而且,对皇上一见钟情。”
阿依木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迟宴,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迟宴这个醋缸子能笑着说出这些话来,难道多一个觊觎皇上的人她还觉得荣幸不成?
她可是印象深刻,当初自己要被册立为贵妃的时候,这位皇后娘娘可是在这后宫大闹了一场,那时候趾高气扬和威胁逼迫她无所不用其极,句句喧嚣着皇上是她一人的。可是这才多长时间啊?
难道就因为那个什么狗屁平阳公主直爽,她就直接接受了她。
这不公平!
迟宴默不作声的将阿依木脸上的表情纳在心中,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的就是她,若非另有目的,她何必在处理了如山的奏折之后,不早些休息,偏偏来这祥云殿看阿依木的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