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宴眯眼:“瑾年,你现在也学会骗我是不是?大夫开了药?什么药?我去厨房可从来没闻过。”她转身拉着云娘,将她按在椅子上,“我不管,明日叫太医过来给你看,要不然就是你自己开药房,我让人去太医院抓药。两者二选一,你自己选。”
她内心清楚,不论是迟瑾年这个琴师还是云娘这个厨娘,都是栖凤宫新来的,平日里不被欺负就已经极为不易了,自然,以两人的身手和脑子,自然是不会被欺负的。可是想要用厨房来煎药,定然会被那些小太监和小宫女发现。
从今日她进厨房没闻出药味来看,就说明两人根本在骗她。
“好了,别生气了,云娘也是为了你着想,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容易,若是挺身为云娘出头,怕是没有由头。”
“所以你们来了这么多日就是不跟我相认?还易容成我不熟悉的面孔欺骗我,若非昨夜我受惊,你们是不是打算等到云娘的腿伤好了之后再跟我说?”
两人都在沉默,迟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紧皱着眉:“不是,瑾年,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这个皇宫咱们不容易出去?”
若是真的容易出宫,他们在找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带着她远走高飞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瞧着两人依旧沉默,迟宴这才无奈的坐下:“说吧,把你们知道的局势跟我说一下,我好歹之前找嬷嬷了解过,你们在这里,估计栖凤宫都不怎么出去,我想也可以帮你们分析分析。”
三人的谈话压的很低,迟宴原以为的温馨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会议。
“南越的后宫一直是掌握在皇后手中,所有宫中管理出入的都有皇后的人把管,这些人根本不看钱,买通不了。”迟瑾年也有些无奈。
云娘补充:“皇上已经尽力了,皇后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是陪嫁过来的,娘家都不在南越国,鞭长莫及。我们也是因为这南越皇上贴了皇榜亲自招进来的,可以说过五关斩六将,极为不易。”
迟宴这才了然的点头:“所以说,我们如果要出去,还得疏通皇后那头?”
迟瑾年点了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
“看的出来,你和皇后的关系不太好,你又不是这种能够委曲求全的性子,怕是不成。”
迟宴点头:“的确,但是那张芷兰若是知道我想要出宫呢?难道不想帮我出宫,然后除掉我这个障碍吗?只要到了宫外我们的人就可以动手了……”
“不成。”迟瑾年摇头,“以她的性子,早就知道你想要出宫的,现在还留着你,那是因为皇上对你还求而不得,但是刘美人在她跟前嚣张,想着压压刘美人的。如今刘美人已经死了,怕是第一个就要对付你,你这么送上去,索性直接杀了你,再让你出宫不就成了?”
迟宴身子一抖:“那个老女人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她眼珠子滴溜转动了起来,从刘家想到了秦家,再然后便是秦家在这宫中地位尊崇的秦贵妃了。
“要不然,我去看看能不能让秦盼儿帮帮我,只是她这个人很是奇怪,我无法全盘相信她。”
“秦贵妃?”迟瑾年和云娘眼睛一亮。
“既然不能全信,我们自然也不用全盘说出真相,真假掺半,或许她听不出来。”迟瑾年建议。
迟宴微微摇了摇头,考虑许久后这才咬着唇:“这样吧,秦贵妃那边我想跟凤玉兮明日再去一趟探探风,但是云娘,你的腿伤……”
云娘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索性点头:“娘娘,我这边就有现成的药方。”说着就从身上取出来,递给迟宴。药方这样容易暴露的东西,云娘一般都是贴身存放的。
“还有这个。”迟瑾年递过来黄布包裹的块状物,迟宴微怔,接过打开一看,不屑的瞥眼看向迟瑾年。
“这玉玺你自己留着,给我做什么?”
“你也知道有两个琴师,那个又是个自来熟的,万一被他翻到怎么办?我那住处想要藏东西很是艰难,想想还是先放在你这里比较稳妥。”
迟宴这才点头,想了想,道:“改日玉兮出宫回府的时候,我叫她带上另外一人。对了,这样的话你明日之后就不要再教玉兮弹琴了,免得她直接盯上你,非要带你一起。”
“放心吧。”迟瑾年宠溺一笑,伸手拂着迟宴的头。
云娘瞧见这一幕,很快退了出去。
“啧啧,还真是有意思呢。”
不远处的流萤阁三楼,身着黄杉的秦盼儿将手中长筒状物件缓缓放下,她的身后,秦嬷嬷手拿一件披肩上前,一脸关切:“我的贵妃娘娘,你一向喜欢看后宫的动静,这老奴不阻止你,只是你好歹也要保重一下身子啊,这夜寒露重的我,若是伤了身子怎么办?”
秦盼儿反问:“若是养好了身子又能如何?难道委曲求全讨好皇上?嬷嬷,如果这样的话,我宁愿直接从这流萤阁上跳下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的贵妃娘娘,您可千万别使小性子,这玩笑可开不得。”秦嬷嬷忙道。
秦盼儿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嬷嬷从来都不相信她的话,好几次她其实都想直接说出口的,然而瞧着秦嬷嬷那关切的眼神,还是忍了下来。
至于她的身子,养好了又能如何呢?已经彻底坏了,就是在张芷兰的眼中,都是无法兴风作浪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她苦笑了一下,顺从的让秦嬷嬷将披肩系上,犹豫片刻,还是抬起手。
后宫孤寂的时日,她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暗中观察后宫的这些人,太监也好,宫女也罢,嫔妃更是一场戏一场演的,好不热闹。
然而若要秦盼儿从这后宫中选出最有意思的,那莫过于栖凤宫的这位主子了。
刘家从大曜民间掳来的一个女子,一路上和刘家大小姐打得火热之外,还能和自家大哥谈得来,这便算了,入了宫,一直能够和皇上保持距离,居然还敢自称“姑娘”,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上次秦盼儿便知道迟宴和凤玉兮一起来的用意,说是报恩,可还不是想要寻求自己的帮助?她一眼就瞧出她来,她有着一颗不安于囚禁在这片小小天空的心,正如她一般。
然而她的后路已经被秦家斩断了,如今她只有一辈子在这后宫活着,一辈子。
黑暗中的栖凤宫其实看的很是模糊,不过秦盼儿倒是乐此不疲。
“哼,看起来这位迟姑娘的身份还真有可能不一般呢。”
放下手中之物,秦盼儿嗤笑一声。
“你赶紧走了,万一被她们发现就糟了。”栖凤宫正殿中,迟宴一直推搡着迟瑾年,刚才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两人一时都没忍住,如今迟瑾年都好了还不离开,迟宴这才着急起来。
若是让宫女发现自己屋里有个男子,那下场堪比刘美人了。
“没事的,云娘会帮我们挡着的。”
迟宴气恼的扣着衣服:“那是你们不懂玉兮,这小公主说风就是雨的,你准备什么都无用。”叹息一声,她穿戴整理好,不过对着铜镜时发现发髻居然是歪的,为扶正了又歪倒,很有些无奈,恼怒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气鼓鼓着:“以后没事你别来找我了,万一被发现就完蛋了。”
“嗯,好。”迟瑾年点头。
迟宴转过身:“我是认真的,瑾年,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么多相处的时间,在南越后宫中的时间哈定然不会长,为何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胡作非为?”
迟瑾年起身,伸手一揽,将迟宴拥入怀中:“因为,现在每次见到你,都觉得仿佛在做梦一般不显示,没见到你的每一刻,心里都是空落落的。”顿了一下,他感慨着,“迟宴,大概你是我的无解之毒,如今中毒已深,无法解了。”
迟宴听着颇为辛酸,可她必须笑着。因为瑾年喜欢看到她笑。
“我在,很真实。”她将迟瑾年的手举起,伸向自己脸,“瑾年,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四十年,或许八十年,我们都可以在一起,相信我,老天之前让我们这般波折,就是为了让我们日后更加幸福。”
迟瑾年还想着说什么,外头已经咋咋呼呼的响起凤玉兮的声音。
“你们怎么能让迟姐姐这么晚独自一人待在这里呢?你们怎么想的?迟姐姐,迟姐姐?”
迟宴朝迟瑾年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挣脱开迟瑾年的束缚,转身取了一本书坐下,悠闲的看了起来。至于到底有没有看进去,又有谁关心呢?
凤玉兮风风火火进来,瞧见的就是迟宴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的面上没有一丝恐惧和害怕,瞧见凤玉兮进来,还放下书本:“玉兮,你怎么过来了?”
凤玉兮瞧见迟宴就如同找到了依靠,十分委屈:“迟姐姐,我不敢睡。”说着还吸了吸鼻子,“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迟宴犹豫,说实话刚才和迟瑾年做了一次,感觉身上都是黏黏的,她想要沐浴,但是凤玉兮现在过来,她总不能言辞拒绝吧?那样会让人察觉奇怪。
还真是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对待凤玉兮,还真没办法以常人来对待。
其实潜意识中,迟宴已经将凤玉兮当成是自己的好友,这才不忍心去伤害。
“好吧,不过今日这事情之后,我总觉得身子有些奇怪,晚上想沐浴。”
凤玉兮眼睛大亮:“对对对,迟姐姐,我也有这种感觉,要不然咱们共浴?”
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