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迟宴说出这番话,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一种妥协。对于他来说,只要迟宴开始妥协,那就意味着退让,就意味着这段时间他是有进步的,意味着,或许不用一年的时间,迟宴就能退到他想要的位置,等到那一天,美人在怀,软玉温香,简直胜似神仙。
不得不说,迟宴的主动示好在凤栖梧看来,是退了一步的。
凤栖梧满意的点了点头:“迟姑娘说的对,看样子是朕太心急了,不小心口误了。”他识相的转移话题,“对了,朕怎么听闻迟姑娘收留了风灵舞呢?”
迟宴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笑着对他解释:“皇上与风家的事情我也是听说了一二,只是风灵舞毕竟人在宫中,怕是无辜的。更何况如今她也怀有龙子。整日里人心惶惶的,风情舞毕竟即将临盆,总是心绪不宁,我想着若是留她在这里,能够好生养着身子,岂不是能为皇上诞下健康的龙子?”
这话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妥协了,如果迟宴不想留在宫中,这些闲事是注定不会管的。
凤栖梧点了点头,心中极为满意,笑着道:“也罢,虽说朕当初还想着赐死她,但到底她肚子中的可是朕的儿子,这才留下来。如今有迟姑娘看着也成,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便凤栖梧带着一身满足离开,还没出宫五日的凤玉兮风尘仆仆的赶来,一进栖凤宫就拉着迟宴的手:“迟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呢?风灵舞是什么人?你怎么能保下她呢,不要命了啊?”
迟宴瞧着恢复了生龙活虎的凤玉兮,笑着摇摇头:“怎么,不成吗?”
“张芷兰那贱人一早就看中了风灵舞肚子里的孩子,你说成不成?”凤玉兮紧皱着眉头,“迟姐姐,你这回可是得罪张芷兰得罪狠了,完蛋了她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迟宴倒是老神在在:“玉兮,谢谢你关心我。”
凤玉兮面色微红,想起之前的事情表情还是有些许的扭捏:“迟姐姐,我自然是关心你的,只是这关口你怎么救将她收入栖凤宫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一旦她出事,你就会被张芷兰怪罪的,你如何在这宫中立足呢?”
如何立足?
迟宴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微笑着摇了摇头:“玉兮,若是不能在这宫中立足,我自然是高兴的,其实秦盼儿说的对,这里实在太寂寞了,若不是你偶尔过来陪着,哪个人能够一直活下去?我不是心大,而是实在无法。”
凤玉兮彻底没话说了,打死她也不会说出我帮你去向皇兄求情,让他放你出宫的事情来,因为她首先也要依靠凤栖梧。
“风灵舞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既然求到我这边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将她推出去,任由皇后折腾吧?玉兮,你入宫也好,若你在栖凤宫中,她们其实也不敢瞎折腾,总之,等到风灵舞将孩子生下来之后,这事情我自然是不会管的。”
凤玉兮总算是松了口气,然而一想到要留下来,小脸紧皱:“迟姐姐, 那琴师今日还在吗?”
迟宴取笑:“我可不关心琴师的事情,公主若是还想着继续下去,可以去寻一寻。”
“迟姐姐,你还欺负我。”凤玉兮俏脸微红,不过很快就消了下去,“迟姐姐,我还是先过去看看风灵舞吧,虽然我之前并不喜欢她,但她毕竟要给黄兄诞下龙子的。”
迟宴挥手,看着凤玉兮很快出了门,微微感慨。
锦瑟在她身边,眼中略带着不解,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之前玉兮公主对于那个名为李思的琴师还极为热衷的,现在却无端这般躲避着,难道是已经知道有门第之别,直接放弃了吗?
哎,这个琴师还真是可怜,怕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曾经被玉兮公主看上过吧?到底是失去了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了。
“锦瑟,你去请青娘过来吧,我想问问她还能做出什么花样儿的点心来,连日吃这桃花糕,也有些腻了。”
锦瑟没一点怀疑,连忙道了声是,就往厨房跑。
迟宴的心微微安定了几分,有凤玉兮在这栖凤宫中,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底气的,至少在面对张芷兰时,她不用做的太过,凤玉兮总是会挡在自己身前的。
她们之间积怨已久,这点事情凤玉兮定然会帮助自己,毋庸置疑。
对于凤玉兮的到来,迟瑾年是完全没有准备的,好在这段时间凤玉兮也想通了一些,知道一直缠着他是无用的,反而会让他看不起自己,倒是远远瞧见了,两人都是直接躲开。
“娘娘,您怎么又将这玉兮公主留下来了?不是奴婢说,这小公主奴婢瞧着肯定会惹乱子的。”云娘忧心忡忡,瞧了一眼外头,又低下身子小声在迟宴耳边说着,“奴婢瞧着栖凤宫外头,好几个宫女太监一直徘徊着,怕是要一直监视着咱们栖凤宫了,这回可不妙。”
“可不是不妙吗?”迟宴深吸了口气,就在刚才,她差点被凤栖梧威胁委身于他,若非自己急智,恐怕现在双方早已经是兵戎相见了。
偏殿内,风灵舞瞧着凤玉兮便要行礼,凤玉兮直接摆手:“这个倒是不必了,你肚子怎么这般大呀?”宫里头那些个有孕的妃嫔她都去看过,哪一个都没有眼前这风灵舞的肚子大呀,凤玉兮本能的皱眉:“是不是这肚子里不止一个?皇兄也真是的,这太医难道不会诊断吗?等会儿本公主去帮你请个太医,顺便安排几个靠谱的稳婆来。”
虽然还未经事,凤玉兮做起事情来也是有条不紊的,迟宴在听到她的安排后也没阻止,因为迟瑾年又抱着一堆奏折回来了。
因着凤玉兮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自然是不能够在正殿内批阅的,若是被凤玉兮闯入的话,两人都是百口莫辩。因而迟瑾年带着玉兮和笔墨回到自己房间,云娘瞧见了,叹息一声:“娘娘,栖凤宫人一多,皇上想要做些事情都是极难的。”
“然而人们还是习惯灯下黑的,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云娘,你的腿伤如何了?”迟宴恨不得一夜之间云娘身上的伤都能好的差不多,但这只是妄想罢了。
她十分清楚,云娘十分能忍,既然能够让她瘸腿走路,那腿上的伤已经不知道多严重了。
“谢娘娘关心,奴婢这几日都正常吃药,不会懈怠的。”
谈起这件事,云娘立刻捂住了腰间,要知道这娘娘有时候即便得到回答,为了确定还会亲自看一眼这才放心的。
“瞧你那样儿,难道我真如那蛇蝎一般吗?真是令我伤心。”看着云娘的反应,迟宴开着小玩笑。
而偏殿那边,凤玉兮和风灵舞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到底二人之前都无法聊到一起,此刻更是觉得气氛不太好,凤玉兮连忙躲了出来,站在偏殿门口许久,她看了看正殿方向,咬了咬牙,还是坚持往下人住的地方走去。
“扣扣扣。”凤玉兮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了门,然而入眼的一幕,则是让她彻底惊呆了。
琴师那狭小的房间内,此刻床榻上堆了一摞黄色,而琴师的手中也拿着一个,这东西她很是眼熟,仔细一看,不就是奏折吗?
一瞬间,凤玉兮感觉到了琴师锐利的目光,仿佛直接能将她杀死一般。
他在做什么?难道混入宫中就是为了偷走皇兄的奏折吗?还是说,他的目标并不单纯,而是想要让整个南越垮掉?
还有那玉玺,为何之前入宫都没有听到风声?难道皇兄连自己东西被偷走一点都没发觉吗?
凤玉兮内心在猜测着,脸上却是挤出了笑容来:“那,那个,我就是想过来跟你说几句话的,你忙,你忙。”她慌忙转身,就要离开,不,说是逃更为妥当。
原来迟姐姐之前的警告是对的,这琴师何止有家室,配不上自己?简直是个恐怖的所在,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种想要杀人灭口的目光盯着自己?难道他真的要杀自己?
凤玉兮想逃,可是又被抓了回去。
“啪。”房屋门被关上,凤玉兮的身子被重重的压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迟瑾年的眉目间依旧只有冷厉,让人看了心生畏惧,他眼下正在收拾着那些奏折,反正被凤玉兮瞧见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大方方的整理,批阅,盖章,等到最后,将那奏折直接打包,用牛皮包裹起来。
等收拾好一切之后,迟瑾年这才看向凤玉兮。
其实琴师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凤玉兮,反而让她越发好奇起来。之前她就隐隐被这琴师身上的气势吸引,如今瞧着他这般淡然的态度,凤玉兮心中的小鹿还是在乱撞,难道其实他并不是小偷,而是真的在处理这些奏折?
蓦地一个惊人的想法从凤玉兮的脑海中冒出,毕竟若是他真的去皇兄那里偷盗,而且偷的是这种东西,那脑袋肯定是疯了的。
只是,这可能吗?
凤玉兮暗暗摇了摇头,又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由远及近的琴师,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低声急切的道:“你,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的话,我可要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