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迟宴对着一向老好人的沈瑜破口大骂:“你们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陪着他这么玩?知道大曜如今是什么情况吗?他若是有个万一,百姓动乱怎么办?还有,你们以为做的这些真的天衣无缝没有一丝破绽吗?那些太医呢?”
几乎被骂的无地自容的沈瑜眼见着迟宴骂着骂着没力气了,身子缓缓靠在椅子上,这才无奈道:“其实这些事皇上已经仔细思虑过了,只是大臣们实在逼迫的紧,况且选秀的事情有一就有二,如今后宫只十来个妃嫔便叫宴儿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若是人更多,皇上还是不能雨露均沾的话,怕是大臣们会将矛头调转向宴儿你这,说你是祸国狐狸精之类的,等到那时候,相信我,宴儿,他们真的什么话都说的出来,那些个老家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想到将来有可能他要眼睁睁看着迟宴被大臣强制送入高台,或者囚禁起来,沈瑜心有余悸的叹口气。
这也正是当初他被迟瑾年说服的原因。
宴儿和皇上的感情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算是老天垂怜了。可是这一切还不够,不论是他还是迟瑾年还是凌非,心中都十分清楚,只要迟瑾年一日独宠迟宴,这后宫便一日不得安宁,更别说前朝这些有可能与后宫息息相关的大臣了。
“自打我被说服之后,这三个月来,皇上一直暗中布置,宴儿,你且放心,那些太医检测的话,绝对皇上是将死之昭,这还得多亏刘神医。”
“你们……”听着沈瑜的话,迟宴判断便是如今在李家庄的迟容轩也是掺和其中的,否则凭借迟瑾年的能力,还未必能够让刘神医想方设法将他变成如今这般。
不过,瞧着沈瑜一脸期待的眼神,迟宴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当下无奈的耸肩:“若是我现在不同意的话,难道瑾年能立即蹦起来不成?”
沈瑜面色一喜,这才安慰:“皇上临死时,会将写好的遗诏宣告天下,前几个月宴儿你帮着处理朝政的事情大臣们都是心服口服的,若是宴儿你成为大曜的女帝,怕是有半数大臣都会同意的,到时候咱们就可以顺势将后宫的那些妃嫔遣散。”
“我如今还能拒绝吗?只是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希望你们已经提早做好了准备。”到底得知迟瑾年并非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迟宴的心也放了下来。
沈瑜瞧着她这般神态,还是提醒着:“宴儿,你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可不成,要知道,你可是皇后娘娘,与皇上感情深厚。”
得了,还得继续装出悲伤的模样来。
迟宴虽然内心拒绝,再度出现时,整个五官都纠结在一处。
还没等她再度进去查看迟瑾年的情况,胳膊就一痛,直接被阿依木粗暴的抓了过去,以往不可一世的小女子阿依木此刻也有些慌张了,她焦急的看着迟宴:“迟宴,皇上究竟怎么样了?你说话呀,赶紧说呀!”
迟宴看了一眼守在外头的侍卫,知晓阿依木先一步自己而来,八成是被这些侍卫挡在外头的,也亏得此刻阿依木没有发疯,不然就这几个侍卫,如何能挡得住她?
迟宴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神情绝望,眼神空洞:“阿依木,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是吧?你千里迢迢从西域来到大曜,为的不就是折磨我和瑾年吗?你得手了,瑾年如今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大曜的江山终于要被动摇了,你西域是不是举国欢庆呀?”蓦地迟宴空洞的眼神锐利了几分,“可是阿依木,大曜还有我迟宴,只要我一天没倒下,你们西域国休想。”
她说话间,瞧着远远进来的一众妃嫔,为首的正是凤玉兮,当下嗤笑:“真是可笑呀,南越是不是也想着分一杯羹?哼,这阵子你们最好别出现在本宫面前,好自为之。”
迟宴放下一句狠话很快进了后殿。
凤玉兮眼瞧着迟宴离去,这才疾走几步,不过正如阿依木一般,很快她也被侍卫拦住了。
“为何不放我们进去?”凤玉兮气鼓鼓的,她睨着阿依木,面上越发焦急了,“皇上究竟是怎么了?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吗?”
“安静!”从后殿出来的凌非扫射了一下众人,那眼神如刀如剑,似乎轻易间能将人劈成两瓣,便是凤玉兮和阿依木也安静了下来。
凌非对这景象极为满意,只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太医正在给皇上诊断,若是因为你们的喧哗而引得皇上耽误了病情,一个个都等着杀头吧。”撂下一句狠话,凌非转身又进去了。
“哎,怎么好端端的,皇上便得了病呢?大曜的江山又得动乱了呀。”
“就是,只是可怜了那些老百姓,不知道大曜能不能度过。”
“着急死人,怎么还没消息。”
“没见皇后娘娘那么好说话的人刚才眼里一片死灰吗?”
……
因为后殿被侍卫把守着,众大臣此刻也不知里头的具体情况,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叫凤玉兮和阿依木看清楚了局势。
原本之前迟宴还想着是不是有人会猜测的出,迟瑾年是假死的。可眼下这么一闹,便是脑袋没锈掉的正常人都该想到,迟瑾年这事情是假装的,根本不可能。
大曜如今才刚刚安定下来,若是当真想这么做,至少也会登上几年,这样至少保证大曜的江山稳固不是?
后殿,在迟宴的声声呼唤声中,迟瑾年勉强睁开双眸,当看到迟宴时,嘴唇翕动了几下,吃力的吐出两个字:“女帝。”
除了迟宴周围人听着都是莫名其妙,那些太医的背更弯了。
迟宴迟疑片刻,瞧着那些太医束手无策的模样,起身朝侍卫摆了摆手,阿依木眼尖,一下子就冲了进来,然后是剩下的众位妃嫔,各大臣。
“太医已经无能为力了,说是旧疾突发,药石罔效。”迟宴冷淡的声音让众人都心生胆寒,她锐利的目光盯着阿依木,又转向凤玉兮,那眼神,似乎想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一般。
饶是阿依木再大大咧咧的性子,在看到迟瑾年那土黄的面色时,一下子哭了出来,那声音嚎啕的跟个孩子一般,凤玉兮也是不遑多让,泪眼涟涟,剩余的那些妃嫔自然不能落后,整个后殿很快被哭声包围。
“皇后娘娘,咱们大曜如今只剩皇上一人,皇上若是去了,这大曜的江山可如何处呀?”这时候敢发出这种言论的,自然是朝中赫赫有名的老古板,原本大殿上迟瑾年突然晕倒,吓了他们一大跳,本以为最多就是受了风之类的,哪里曾想,居然这般严重。
这可不得了,几个老古板很快便开始思虑,不管是皇上能够治愈,还是没能治愈的情况,他们都得做好准备。
“闭嘴!”迟宴闻言冷眼喝了一声,她眼睛泛红,“皇上如今还活着呢,他还这么年轻,肯定能长命百岁的,肯定可以……”说着说着,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啊,啊……”床榻上的迟瑾年被阿依木和凤玉兮拉着手,不断扯着,嘴里只能发出这声音来,而且原来越小,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扫着,当看到凌非时,眼睛一亮,凌非忙上前:“皇上,您之前交代的事,微臣不敢忘,一直谨记着。”
一句话毕,迟瑾年陡然身子一挺,眼睛无力的合上。
这一幕震惊了阿依木和凤玉兮,还有同样见证的大臣们,后殿内悲恸一片。然而凌非却是毅然而然的转身,并迅速返回,在他的手中,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圣旨。
“皇上遗诏,皇后迟宴,人品贵重,心系天下,必能承大曜之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轰,大臣们在最初的呆滞后,很快便议论纷纷。
身为贵妃的阿依木甚至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迟宴:“这,这怎么可能?”
当下有一人站了出来,赫然便是沉寂许久的沈老将军:“皇上多年为大曜江山征战,一直未能有子嗣,便是之前贤妃所诞下的皇子,也随着一场大火消失。此前皇上突然有感,遂与我们几个老家伙商议,我大曜的皇帝举闲举能,皇后迟宴之才,便是老夫也是心服口服,皇上深以为,大曜交到皇后手中,定然能越发繁荣。”
“哼,皇后是你沈老将军的干女儿,这事情整个大曜都知晓,何必在这里假惺惺?”有坚持的,自然有反对的。
不过这声音出来后,有人立即反驳。
“楚大人,皇上并无子嗣,皇后继位,成为女帝虽不合常理,可难道要让皇上将皇位禅让给你楚大人不成?”
这句话简直诛心,让原本还想着辩驳的楚大人顿时无言以对,甚至之后还想着开口的几个大臣,也都默默的低下头去。
大曜皇帝迟瑾年薨,举国悲恸,同日,为避免影响大曜安定,皇后迟宴继位,为先皇操办了葬礼之后,由礼部选出吉日吉时举行登基大典,为史上第一女帝。
后宫,被遣散的妃嫔期期艾艾的,原本先皇逝去,这些妃嫔都是要陪葬的,然而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皇帝迟宴网开一面,容这些妃嫔离宫,她们自是感恩戴德的。
下朝之后,迟宴来到桃花阁,瞧着不过几日整个人消瘦一圈的凤玉兮,她心中又是同情,又觉得可惜。
“迟姐姐,我以为你不会理会玉兮了呢,这阵子……”迟瑾年死后,一切恩怨似乎烟消云散,然而如今回首,凤玉兮只觉得无颜面对迟宴。
迟宴摆摆手:“回到南越之后,凭着你的身份,嫁个好人家自然是无忧的,正如之前所言,我会通告天下,你们仍是处子之身。”
“迟姐姐,谢谢。”凤玉兮勉强笑了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往日还算尚有几分热闹的后宫在妃嫔离去之后,一片沉寂。然而养心殿内,迟瑾年在密室中,吞咽着浓浓的药水,瞧着莲安也忍不住一阵好笑。
“皇上,您还真是折腾!”
“哎,苦口良药啊,也不知这阵子宴儿一人独力承担,是不是太过辛苦了。”迟瑾年紧皱着眉头,“我可得赶紧好起来,好帮宴儿分担一些。”
莲安笑着摇头:“皇上,您就放心吧,虽然这几日朝臣怀疑皇后娘娘不孕,为了稳固大曜江山,娘娘去国贤堂收养了一个五岁小儿,但老奴瞧着,皇后娘娘对付起那些老臣来,可没那么心软呢,见招拆招的,加上沈将军和凌将军,如今将朝堂上的大臣治的服服帖帖的。”
迟瑾年闻言一愣,旋即就是一笑:“就知道,朕的宴儿是最出色的。”
莲安好心提醒:“皇上,您如今可不再是皇上了,这称呼也得改了。”
先皇的去世并未引得大曜震动,反而随着女帝有序的动作,大曜度过的了安稳期。等大臣们回过神来后,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们的女帝后宫中多了一位美貌的“男妃”,瞧着那身段,甚为熟悉。
从这位男妃居住在养心殿便可看出此人的地位超然,甚至大臣们耳闻这位男妃还为女帝出谋划策,甚至批阅奏折,然而一切都只是传闻而已,并无实见。
直到女帝登基后三个月突然有孕,这位一直未曾谋面的“男妃”垂帘听政,众位大臣恍然。
一年后,迟宴一胞双子,大曜举国欢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