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山高皇帝远也就罢了,偏偏还在天子脚下,皇上跟前,自己的孩子有父不能认,明明是皇亲贵族,却要担着“私生子”的名声,将来他若是长大了,会不会恨自己呢?
如此一想,青青更盼着能生个女儿,女儿贴心,而且女儿无论是公主还是平民,终究是要嫁人的,不必被那些外在的名声所困扰。
但是青青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皇上此刻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立后的事宜,虽然明知此事会遭到太后以及群臣的反对,但皇上已经铁了心,尤其是现在天下太平,皇权集中,群臣除了几个特别迂腐的,其他人还是很好弹压的。
至于太后那边,相信有了上次她瞒着皇上把花苏打入冷宫的事,现在也该收敛多了,对于皇上,太后还是很忌惮的,谁叫她这个太后得来的太容易了呢?既没有生儿子,又当上太后的,能有几人?
而皇上此刻最忧心的,莫过于青青腹中的孩子了,只要生下的是个皇子,便可名正言顺的立后,毕竟自己当初下过旨意,凡是生下皇子的,便立为后,对此,就算群臣有意见,也不敢大加反驳,毕竟事关江山社稷。
如果万一是个公主——皇上甚至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待苏儿生产之时,从民间寻来一个刚刚出生的男婴,冒充一下,只要能够掩人耳目,做得好,就不会有事发的可能。
只要苏儿进了宫,还怕以后生不出儿子么?
这大半年来,皇上甚至都未宠幸过任何妃嫔了,历来皇帝纵欲过度者多了,节欲者未见几人,但是这种事,太后也不好多插手,妃嫔们又总是讨不到皇上的好,既抱怨,又不解,甚至有些妃嫔已经开始派自己的娘家人插手调查皇上不召妃嫔的原因了。
自然也会有人听到了风声,查到了花苏的事,只是一切都未明了,而那个花苏,又是个青楼出身的卑贱宫女,所以很多人还是不太意,认为一个小虾米绝对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后宫妃嫔们做的事,皇上当然也都能看在眼里,睁只眼闭只眼的同时,也对青青加强了保护,当然派的都是暗卫,连青青自己都发觉不了的。
皇上之所以没有接青青入宫生产,一是考虑到生下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在宫外做手脚或许更方便些;二是皇上也是在皇宫长大的,深知后宫之阴险,唯恐别人因为妒嫉,在这种时候对苏儿下毒手。
女人生孩子时往往是最脆弱的,他早已见惯了后宫的腥风血雨。
皇上估摸着苏儿生产也就在这几天了,便跑得勤些,今天刚刚过来,便见小荷慌慌张张,没头没脑的撞了出来,还喊着:
“吴妈!姐姐肚子疼了!”
刚好跟皇上撞了个正着,小荷慌得连礼都不会行了,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
“姐姐,姐姐肚子痛了!”
皇上眉头一拧,大步走进殿内,吴妈是青青的接生婆,也匆匆赶了过来,吴妈并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只暗自猜测着他家中有母老虎,不敢纳妾,只能养在外面,看样子是个极有钱的罢了。
凝儿正扶着青青,青青痛得额头上满是大汗,紧紧抓着被角,凝儿虽然年纪也小,可却比小荷稳重的多,正安慰青青呢:
“小姐挺住,吴妈马上就来,生孩子不会痛很久的。”
皇上大步走过来,直接冲到青青的床边,凝儿识趣的赶紧让开,皇上一把握住青青痛得正颤抖的手,声音低沉温柔:
“苏儿,有我在,别怕!”
“嗯!老公,我不怕,可是好痛!”自从进京后,为了避免麻烦,皇上让青青按照民间的叫法,唤他相公或者三郎,青青感觉太别扭唤不出来,就唤他老公了。
说不怕那是假的,事实上,青青心里怕的要命,这里是古代,没有现代医学那么发达,难产还可以剖腹,古代死在生孩子上的女人多的是。
青青不畏死,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她只是很珍惜眼前的一切,能够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且即将迎来爱情的结晶,那将会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
哪怕是将来会面对不小的压力,可是即将做母亲的强烈愿望与喜悦的心情还是冲淡了一切,无论如何,她要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抚育长大,所以,她绝对不可以死。
腹中的阵痛真是难以忍受,青青痛得叫出了声,痛苦的时候,时间总是那么的漫长,还好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不至于那么难熬。
皇上虽然有数名公主,可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女人生孩子居然如此的痛苦,看着青青扭曲的面孔,皇上心痛不已,恨不能代她受罪,只可惜这一次不比上一次平叛党,自己是没办法帮她的。
“苏儿,忍着点,很快就会好的!”皇上紧紧握着青青的手,青青的指甲已经用力的掐进了皇上的手心里,几乎掐出了血来,可皇上丝毫没有感觉,只是一脸的焦急与慌乱无措,心中深恨自己没能多请几位最好的稳婆来,此刻怕是来不及了。
吴妈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接生婆了,有多少孩子经过她的手,她自己也数不清了,见这样子,并不着急,反而十分从容,说道:
“黄老爷,夫人要生了,男人不宜在产房,还请您移驾外厅等候,这里就交给老身吧!”
以前每个妃子生孩子时,皇上一般都不在场,偶尔想去看看,也会被那些稳婆拦着,说什么男人见了血光会晦气的,可是这一次,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苏儿痛苦成这个样子,自己怎能离开?
“不,我就陪在这,苏儿,你别怕!”皇上说道。
吴妈左右为难,哪有男人在产房的?正犹豫着该怎么劝,却听皇上怒道:
“还不快接生?!没见到苏儿痛成这个样子么?!”
皇上声色俱厉,加上本来就有的威严,可把吴妈吓得不轻,连连道:
“是是是,老身马上动手,女人生孩子总要过这一关的,她这还没到时候呢,小荷,你赶紧去烧水,凝儿,过来给我搭把手!”
吴妈吩咐完,悄悄看了一眼铁青着脸的皇上,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说话的语气这么吓人,令自己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畏惧来。
要知道,自己在京城接生接了几十年,有不少的王公贵族家的公子还是自己接生的呢,谁能不给自己几分薄面?
吴妈一边忙,一边小声嘀咕着:“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女人生孩子也要守在身边,不知道男人见了血光不吉么?”
不知为何,吴妈如此小声的嘀咕却被痛得几乎昏过去的青青听了个清楚,她咬着牙,费力的说道:
“老公,你快走,你不能待在这!”
虽然她来自现代,以前并不相信这些,可是现在事情涉及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她也不由得迷信起来。
再者说,自己痛成这个样子,脸上的表情一定恐怖死了,她可不想给皇上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皇上握着青青的手,不肯松开,安慰道:
“别怕,朕就守在这里。”
青青用力的推开皇上,咬牙说道:
“老公,求你快离开,我不准你看到我难看的样子!”
看着青青恳求的眼神,皇上有些心软,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听青青声音都哆嗦了:
“出去,出去啊!”
皇上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而青青,则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
好在吴妈经验丰富,在经历了几个时辰的痛苦之后,青青身下忽然一空,孩啼之声随即响起,十分的洪亮,青青长舒一口气,昏睡过去。
而皇上,在外厅根本坐不住,来回的踱步,看着一盆盆血水从房间内端出,更是万分的焦急,有心问一问,又怕耽误了事,只能暗自着急,从来没觉得生孩子也会这么难过。
直到听到那一声嘹亮的婴啼,皇上这才面色一松,满脸的惊喜,比第一次做父亲还要兴奋。
“恭喜黄老爷,贺喜黄老爷,夫人添了个小公子!”吴妈眉开眼笑的走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虽然很小,却也能看出些眉目,长大之后必定如他父亲一样英俊无比,这还是他接生过的长得最漂亮的婴儿了,因而心里也生出几分欣喜来。
“辛苦吴妈了!”皇上随手掏出一锭金子交给吴妈,伸手就要抱孩子,吴妈接过金子,却没给孩子,说道:
“老爷这样抱姿势是不对的,小公子还太小,这样抱容易闪了腰。”
皇上搓着手,不敢再抱了,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只是盯着襁褓里的婴儿看,兴奋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了,想摸摸孩子的脸,又怕伤着碰着了。
苏儿还真争气,这可是自己的长子啊!
皇上看了一会儿,又大踏步走进房间,看到虚弱的几乎奄奄一息的苏儿,不禁心疼不已,轻轻抚了抚她苍白的脸颊,不敢用力,只觉得此刻的苏儿脆弱如同一块通透的琉璃,唯恐不小心就打破了。
青青感觉到脸上有点痒痒的,努力的睁开眼睛,感觉此刻浑身虚弱无力,简直连睁眼都觉得十分的费劲,眼皮重如山。
微眯着眼,模模糊糊的看到了皇上,青青嘴唇动了动,却又说不出声来,想冲他笑一笑,却又没有力气。
皇上似乎感觉到了青青的心声,紧紧握着青青的手,说道:
“苏儿,好好休息,咱们的儿子很好,朕会封他做太子!”
皇上语气坚决,不容置疑,青青想反对,却又说不出声,只能在心内发出一声轻叹,难道自己的孩子还是逃脱不了入宫的宿命?
郁闷,为什么不是个女儿呢?皇家的长子意味着什么,青青心里也是有数的,更何况目前自己的孩子又是唯一的皇子。
本能的,青青开始担心,每个母亲都会有一种天然的母性。
皇上又在青青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由于产后虚弱,青青在担忧中还是昏昏睡去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皇上派人送来了大堆的产妇补品,青青的身子本就不错,恢复的很好,皇上都打算好了,就在小皇子的满月之日迎娶苏儿,庆祝立后,庆祝立太子,举国欢腾。
皇上在背后做的这些事,青青并不知晓,他甚至把青青的身份都安排好了,到时就从苏远枫府中迎出,而花苏,自然就是苏家的义女身份。
直到大婚之日的三天前,皇上才来亲自告诉青青所有的细节,青青惊愕不已,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
“皇上,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你要用这么大的阵仗迎我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