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聪明如林凉姮,她又怎么能不知道乔景眼底的失望呢?
闻言,乔景的目光微凉,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叹了一口气。
“不去了吧……她平安就好……”他凝望着秦画的身影,第一次,他望而却步。
第一次,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出现秦画的面前。
他怕,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说服自己。他为了秦画豁出性命,生不如死的躺在病床上,而他喜欢的人,满世界的寻找那个叫做苏严的少年。
他并非觉得自己的牺牲不值得,只是,此刻……为什么他的心脏会那样的疼痛?就像有成千上万只的虫子在啃噬着他的心脏,然后,他的血脉和心脏都变得空洞。
秦画对他的心意,他从来不曾怀疑过。只是他想知道,为什么秦画她不在?为什么,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不是秦画,而是林凉姮?
“乔景……你竟然不去找她吗?”林凉姮的目光一震,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然后朝乔景问道。
闻言,乔景低下头沉默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左手上,他的眼眸划过一抹痛苦之色。
他怎么会不想去找她呢?怎么可能呢?他恨不得冲上前去,将秦画紧紧的抱在怀里。
可是……他却介意着秦画想着苏严。他介意,秦画满大街的找苏严。他介意,秦画不在他的身边。
所以,他选择逃避。
“推我上去吧……”说罢, 乔景疲惫的闭上了眼眸,刻意的将那一抹白色身影隔绝在了他的视线之外。
只是,他的表情和声音到底是泄露了他的情绪,只是他没有那个勇气冲上前去问清楚秦画一切。
他害怕,最后伤了自己又伤了秦画。
所以,他乔景从来就是敏感而又自卑的。
乔景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并且还打着石膏,他行动不便,自然便只得求助于林凉姮。
“好,那我推你上去吧。”话落,林凉姮的目光闪了闪,声音也有一丝嘶哑。
旋即,她推着乔景的轮椅转身朝医院里而去。
她自然是知晓乔景的失望,可是……她却更加的同情可怜的秦画。
她多么想告诉乔景,不是秦画不去看他,相反,秦画日日夜夜的在病房守着,可是……次次秦画都被乔母赶走的事实。
她多么想告诉乔景,她无数次看见秦画在他的病房外徘徊,趁着乔景不在的时候,在他的唇上落下的泪,和印下的吻。
那个时候的秦画,又该是怎样的绝望和痛苦?
只是这一切,她不止不能说,反而还要咬紧牙关,一句真话都不能说。
而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的秦画,她却是从未曾察觉乔景的存在。皆因着,她此刻的心底一直萦绕着苏严的身影。
包括苏严的笑容,在她的脑海里却愈发的明朗起来,甚至是他那双摄人魂魄的桃花眼,都那样清晰的刻在了她的心上。
秦画将苏严能够去的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就连苏家她也去了一趟,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而突然之间,诺大的A市,苏严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回训练馆的宿舍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再次朝医院而去,她消失了一天一夜。
她不知道,乔景是不是醒了?她也不知道,乔景醒了,知道自己左手已经废了,会不会疯掉?
忽然之间,秦画只觉压在她的身上的重担,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曾经让她引以为耻的秦氏,却是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她在想,倘若她还是秦氏的千金,乔景的那一笔昂贵的治疗费,将不成问题。而苏严,她也可以将A市翻过来找。
只是,最后这些假设,终究都成了她的嘴角的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不后悔,假若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离开秦家。只是,她却再也不会让乔景为她受伤。
提到乔景,她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好像有一只手狠狠的掐着她的心脏,要让她窒息而死一样。
当秦画再次站到了那熟悉的病房前,她躲在墙边,犹豫着该进去还是该离开。
只是,当她看见那样刺眼的一幕,她的双腿一软,差点就滑到在了地上。
瞬间,秦画的脸色变得惨白,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含着盈盈的泪光。
病房里,林凉姮坐在病床边,手中端着一碗清粥,正一勺一勺的喂着乔景喝粥。
她清廋的脸颊上带着丝丝的笑意,而看在秦画的眼里,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戳着秦画的眼珠。
他醒了……可是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是林凉姮!
“呵呵……”秦画双手紧握成拳,她眼眸中腾的燃起一抹怒火,她从扶着墙站稳身子。
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门把的时候,乔母却忽然从一旁闪身出来,乔母捏住秦画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阴暗的角落里。
“秦画……你是不是想要害死乔景你才罢休?”乔母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她站在角落里,目光阴冷的看着秦画。
“我不是……我没有!想要害乔景的人是你,你明明知道林凉姮是什么人!可你却放任林凉姮接触乔景!”秦画下意识的反驳道,目光直直的盯着乔母。
闻言,乔母的眼神愈发的冷冽,她目光阴狠的瞪着秦画,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林凉姮是什么人,我从来就不在意。我在乎的是她能够拿出那一笔费用,能够让我的儿子变回一个正常人。而你,秦画!你什么都拿不出来!你只会一味的让乔景受伤,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资格陪在我儿子的身边?”乔母冰冷的声音,无情的将秦画心底最后的自尊狠狠的踩在脚底,碾碎。
秦画目光呆滞的看着乔母,手指甲刺入手心,她张了张嘴唇,却发觉什么都说不出口。
而这个时候,她的目光却是忽然看见了走廊里的电视里播放的画面。
忽然之间,秦画的心脏猛的提起来,她的瞳孔一缩!目瞪口呆的看着画面里的少年,瞬间,她的眼眶泛红。
也是这一霎那,秦画红着眼睛一把推开乔母,朝电梯口跑去。
而刚刚的电视机里,正是几个身着警服的公安和戴着手铐的苏严,新闻里正播送着苏严指认行凶现场的信息。
秦画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机械而又冰冷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脑海里重复着。
十八岁少年,杀害亲生父亲!
这一句话,就是无数把的利刃,一刀又一刀的插在秦画的身体里,切断了她的神经,麻木了她的触觉。
让她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想,只是一个 受人摆布的傀儡。
苏严——为什么他那么傻……
当秦画沿着电视机里给的信息到了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锁,而有几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带着苏严从废弃的楼房里下来,周围围观着些许的民众,正朝着苏严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也是那一瞬间,秦画不顾一切的冲破了警戒线,朝苏严冲了过去。
“这位小姐,请你让开。”工作人员拉住秦画,冷声说道。
“请你们给我三分钟!”苏严朝警察恳求道。
几名警察沉默片刻,旋即点了点头,许是想着苏严自首,并且又是意外杀人,便也有了几分人情味。
而秦画却是死死的抓着苏严的手,她哭着摇头,哽咽的说:“苏严……你告诉我……你不会杀人的……怎么会呢?他是为了救我,才意外杀人的啊!他是为了救我……”
秦画此刻就像一个崩溃的疯子,语无伦次的说着话。
苏严却是出奇的平静,他眉眼弯弯,他的眼眸里裂开了一道缝隙,那里面蔓延出了无尽的悲伤。
他轻声说:“秦画……回去吧……我不愿意你看见我先走的模样……回去吧!”
秦画怎么可能罢休?她再次伸出手,双手拉住苏严的手臂,她哭得撕心裂肺,简直要将苏严的心脏给捏碎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信啊!苏严……错的是我……一切因我而起……我怎么能让你坐牢?我不走……”秦画死死的抱住苏严的手臂,她的鼻涕和眼泪流了一脸,从未有过的狼狈。
苏严心疼的看着秦画,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皱着眉头说:“秦画……不要哭……我喜欢看你笑……”
而原本哭泣的秦画,听见这话,眼泪流得更紧的凶了。
“苏严……我不要你坐牢……我不要!”秦画流着泪看着苏严俊朗的脸庞,双眼红肿,目光绝望。
闻言,苏严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他狠狠的甩开了秦画的手,声音清冷,说:“秦画,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早就看不惯他了。我要为我奶奶报仇,所以,你记住,一切和你无关。”
而也是这个时候,身着制服的人员前来押走苏严。
秦画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将苏严带走,忽然,她疯狂的朝警车离开的方向奔跑着。
“嘭——”她一时心急未曾看清楚底下的鹅卵石,整个人便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瞬间,她的膝盖被擦破了皮,血液侵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