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各自安好,对她和林凉姮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见此,林凉月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秦画的手腕,她乞求的说道:“秦画,算你给我一个人情。你一定要去见见她,她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你若不去,她不会甘心。”
其实,林凉月想说的是,秦画若是不去,可能再也无法见到林凉姮最后一面。
但是,林凉姮不希望秦画是因此而带着压力去见她的,所以,林凉姮不允许林凉月说出她病重的消息。
她要秦画毫无压力的去选择。
不论,秦画来或不来,她都甘之如饴。她知道,有些伤痛,不是那么轻易的就能够抚平的。
而林凉月虽然知道自己妹妹为了沈之遥做的那些事情,但是,她还是要来求一求秦画。
这是林凉姮最后的遗憾和要求。
她一定,要做到!
秦画心中一怔,转过身看着林凉月,眼中划过一抹冷厉。
“她想见我,可惜,只怕你今天要无功而返了。我不会去的,所以你走吧。我不会再见她的,我说过,我再也不会原谅她。”秦画的声音格外的坚定,也带着一丝阴冷。
不原谅,就是不原谅。
话落,林凉月眼见着秦画又要走,她心一急,竟然咬着唇,直接挺直了背脊,朝秦画的方向跪了下去。
“嘭——”林凉月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灼灼的看着秦画的背影。
“秦画……我求你,和我去见见她。”
秦画的脚步顿住,她僵硬的回过头来,看着林凉月,神色复杂。
林凉姮出了什么事么?
竟然能够让素来高傲的林凉月朝她下跪,她敛去了眉间的神色,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起来吧。”
罢了,纵然她恨林凉姮,可是,冲着林凉月的这份情谊,她也不能轻易的拒绝。
“你答应了?”林凉月眼中有一丝喜悦之色。
秦画点点了头,转身,伸出手扶起了林凉月。
旋即,林凉月便亲自开车带秦画到了医院里。
秦画见到病床上的那个林凉姮的时候,她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不过二个月未见,林凉姮已经瘦到了这样离谱了,看着都叫人觉得有些恐怖。
当病房门推开的时候,秦画穿着一件白色大衣,她的肚子已经大了很多了,足有七个月大了,不久就要生产了。
林凉姮看见这样肤色红润的秦画,她嘴角莫名的扬起。
只要秦画幸福就好。
秦画幸福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林凉月将空间留给了秦画二人单独相处,她知道,林凉姮想要对秦画说些什么。
林凉姮和秦画谁都没有先说话,都在打量着对方的模样,看看最近是否有什么变化。
最后,到底是秦画憋不住了,她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闻言,林凉姮朝秦画摇了遥头,眼眸弯弯,轻声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一点小毛病。”
是的,在林凉姮的眼中,即将不久于人世,这也算是小毛病。
生和死,在她的心中,也不过是两个不同的去处。
所以,林凉姮不会因为生,而欢喜。
同样的,林凉姮也不会因为死,而伤悲。
话落,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而,相视无言,冬日的夕阳斜沉,淡淡的绯红色照耀在那雪地上,再折射出一道柔柔的光芒。
“你要见我,为了什么?如果是道歉就不必了。我今日会来,不过是因为你姐姐的恳求。”秦画并没有坐下的打算,她站在林凉姮的床边直接说道。
林凉姮垂眸,她那纤细的手指动了动。
好半响,林凉姮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小画……我知道你们准备对付他了。”
她静静的看着秦画,声音清灵的说道,犹如琉璃一样的眼球裂开了一道缝隙。
“是,所以,你想如何?”秦画直接承认了,并没有打算在林凉姮的面前说假话。
话落,林凉姮微微一笑,看着秦画,淡淡的摇摇头。
“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坏事,我也知道你们有多么的恨他,讨厌他。所以,我并没有打算要你放过他。而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林凉姮自言自语的呢喃道,眼中缓缓的泛起了泪光。
全世界的都讨厌沈之遥,可是,却也丝毫不影响沈之遥在她心中的位置。
沈之遥于他们是恶魔,可是,却是她一个人的天使,是她一个人救赎。
她爱他,这种爱情已经镌刻在了骨头上了,深入骨髓了。
秦画站在床边,双手垂在身侧,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依旧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
看见这样虚弱的林凉姮,她有些心疼。
可是,偏偏,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却爱上了沈之遥那样的一个人。
其实,林凉姮又有什么错呢?
她爱沈之遥,所以,处处为沈之遥着想。
就如同她喜欢这乔景一样,愿意为乔景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两种爱,从来就是平等的,而她,又为什么了要因为林凉姮为了沈之遥,而利用她感到愤怒?
只能说,林凉姮选择了舍弃她这个朋友。
所以,这些又怎么能怪林凉姮一个人呢?
“可是……林凉姮,你为沈之遥做的这一切,沈之遥知道吗?他想必从来就不知道的。你把一切隐瞒下去,一个人替他承担所有,所以你觉得值得吗?他知道你现在躺在医院么?他知道你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吗?”秦画皱着眉头,反问道。
闻言,林凉姮却是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朝秦画微微一笑,灿若夏花。
“这些都不重要……我爱他,并不要他记得我,也不要他为我的爱,而做些什么。我爱他,是我一个人的天荒地老。这和他也没有关系,我只知道,我不顾一切的爱着他。我也不需要他付出些什么……小画……你懂吗?我多想拉他出地狱,可是……面对这一切,我却无能为力。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越陷越深,我什么都做不了。每天躺在这医院里,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死亡的恐惧。我躺在这里生不如死,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用清醒着的时间,一件一件的回忆和他以前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林凉姮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眼中带着几分悲哀之色,她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些话,是她憋在心中好久好久了的。
她不可能像林凉月诉苦水,所以,秦画便成了她倾诉的对象。
话落,林凉姮还不等秦画反应,她又浅浅的笑着说道:“我每天会把和他的以前,翻出来在脑海里回忆许多许多次,直到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这才作罢。我每天拼命的回忆过去的事情,将它镌刻在心上。我怕,我哪天醒不过来了,就再也不能想起他了……所以,我现在要把他想个够,有一天我会再也想不起……”
说到最后,林凉姮抱着头,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泣不成声。
林凉姮想,或许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懂得她的绝望。
她无时无刻的不在担心自己哪天就在沉睡中死亡了,然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想要留下的记忆,也会随风而逝。
秦画心中微动,从衣袋里抽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林凉姮一张纸巾。
她眉心微动,很快的捕捉到了林凉姮话中的重要的信息。
她不确定问道:“什么叫哪天醒不过来了?你到底,怎么了?”
隐约的,秦画的心中有了一个不详的预感。
林凉姮却并不打算回答秦画的这个话题,她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深渊之中。
她说:“我知道他坏,我也知道他狠……可是,秦画你知道吗?他就像你对乔景一样,把这世界上最温暖的目光给了我。所以,我一发不可收拾的把他当成了生命所有的阳光。可是,到现在我才明白。在他的心中,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笑话,从头到尾,我就是笑话一样的存在。”
是的,诚然如沈之遥所说,他待她好,不过是因为她可怜。
而他,在林凉姮的身上能够找到那种被人感激的虚荣心。
而林凉姮于沈之遥而言,不过是一条没有家的流浪猫狗,所以,他给了她一块糖,让她用一生去铭记他的恩德。
纵然沈之遥不是如此想的,可是,在林凉姮的眼中,沈之遥便是如此的。
说着说则,林凉姮痴痴的笑了起来,眼中流荡着浓烈的悲哀和绝望……
就在此刻,林凉姮却是猛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她坐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撕碎一般的痛苦。
她捂住嘴巴,可是,那一口甜腥的味道,却涌上她的嘴里。
秦画目光惊骇的看着她,只见,林凉姮的指甲缓缓流淌出了殷红的血滴。
“嘀嗒——”血液,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到了那白色的被褥上,晕染出了一抹异样而又诡异的红色。
就像雪地里,那绽放的红梅一样,引人瞩目。
林凉姮的脸色惨白如纸,她嘴角的血液,红得似火,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那样的浓烈,那样的炙热,让人不敢正眼逼视。
只是,林凉姮的脸上却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她的笑容那样的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