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落叶香榭,清风徐来,缤纷漫天。
叶府门前聚集了不少的民众,这些人口中各自振振有词的数落着自己眼中的那一丝家国之见。当然,造成这样的直接原因就是长兴王尊驾的造访,原本他们所听到的还只是传闻,可如今看来,一切倒又是要应了这一片流言蜚语的模样。
今日威风堂堂的长兴王和昔日年少命陨的叶家少年郎,究竟是一场意外的巧合,还是人言所谓的金蝉脱壳?一切明明就是一目了然的模样,可偏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独断。貌合神离的江湖初见,和举手投足十分神似的今朝,明明每个人心中都有了自己应该能想到的真像,可他们偏偏要将这些掩埋。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叶大将军若是辞官而去,定然是国之一大损,而我建安所失去的,又岂止只是叶将军这个雄才,就连着镇国之魂叶家雄狮,怕也是气数将尽了吧。”
人群之中的长叹,每一声都是长飘入耳,风雨飘摇的建安江山再遭冻霜,此时纵然出现动摇人心之言,人们也是不足为奇,少见多怪了。
“我看这并非如此,长兴王,固一世之雄也,其子子嗣,必然也是青出于蓝,更何况这昔日的叶家大小姐还是这长兴王的王妃,是以我看今日长兴王亲自上门前来,定然是为了劝说叶大将军留下的的才是。”
“唉,一封朝奏九重天,该去的人留不住,该来的人挡不了,只希望这个长兴王当真能挑起建安的大梁才好。”
一言下去,人群中的抗争情绪瞬间是被激了起来。
“十四万人齐卸甲,宁无一人是男儿。难道当日长乐公主一言真的是要一语成谶?”
“方才长乐公主是和长兴王一起进去的。”人群中有人低囔道。
十四万人齐卸甲,宁无一人是男儿。这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现在,都可谓是盛极一时的言论,只是现在这个时候长乐公主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要掀起一层云浪的。昔日的将军夫人,现在的世袭王王妃,其中转变,其中内情,种种因果,都是一目了然的。可是,这样满是是非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无论是如何的冠冕堂皇,都是说不过去的。
就在此时,人群之后迎来了一群行人,衣着打扮,举止投足,毫无疑问是宫里头传话大的人。
众人见状,纷纷避退。
府内,沈蘅方将听林孟将自己和他的婚事与叶家诸位长辈说完,就听见了宫里头来了旨意。
看着眼前安坐,彷若无物,全然不讲所谓旨意放在眼里的人,叶明也长叹深气道:“若是阿长执意如此,我自然也是无力阻拦,毕竟这些事情已然木已成舟,再如何的去阻拦,多是无异的。”
“此前是阿长多有冒犯,只是这宫中所为,并非是我目无长辈,而是此间种种确实是迫不得已。”林孟说完之后整个人的神情也缓了下来,他自认为自己这样做是值得的,虽然这样是成全了自己残暴的名声,但至少得到了他想要的不是吗?
讲真,如果真的是拖到了今天,那处境于身份也是截然不同的所在。叶孟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林孟。而沈蘅实际上却还是叶家未过门的媳妇,到时一个是自家弟弟的儿媳,另一个是自己的外甥,这样一搅和,名不正言不顺,且是非纷争不止,永日无休。
林孟所言,叶明惊讶,如果林孟当初会知道这是怎样一个情非得已的话,必然是不会这样义无反顾果断决绝的,这样的一个马后炮,打的却是一副满分的感情牌。他不在意其中真假,但这种形势还是要有的,而林孟这种人应当是不拘小节的,至于这种另类行为,那就由不得叶明去深思了。
果不然,沈蘅瞪林孟的一个眼神被叶明收入眼底,显然沈蘅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其中尴尬谁也定解,而叶明身为长辈,深知晚辈良苦用心,自然也就是大量的将这一页翻过去了。对于长兴王妃这个位置来说,沈蘅确实是不二之选,首先不管林孟是否钟意,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说的每一句话林孟都能听到心里去,至于其他的,那也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了,他们无权管辖的了。
“成婚一事,拖拖也是无妨……”叶明的话还没说完,林孟就开始变脸,惊得叶明不禁嘴角一抽,连忙继续说道:“文儿与兰溪先生不日将至,我想这兰溪先生既是尔等恩师,既是成婚,又怎有不请之理?”
叶明的话,多少还是让林孟尴尬了。
“如是自然。”林孟强作一笑,便也不在阻拦叶明等人的去意。
“你说都这个关头,为何你的皇帝陛下还让人来宣读旨意?”
尴尬方下,又闻此言,林孟的眉头又是微皱了起来,双目有些恍惚,但转身的瞬间又显得极其的明亮,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风花雪月的大梦,一梦千年,世间之事尽数忘却,梦醒之初的那抹微笑,永远都是梦中人那最初的模样,泛着苍山暮雪,,漫天皓月的皎洁,贯彻的永远无法断绝的幻想。这种错觉,他感觉好真好真。
“是他们的皇帝陛下。”林孟很是委屈的握住沈蘅的双手道。
“我说你的就是你的!”沈蘅甩袖起身:“出去看那看吧,我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一点别的意思。”叶明既然已经当着百官的面把辞呈送到了皇帝面前,自然就不会表现的那样的平常,就算他已然对叶家心灰意冷,可这个时候叶家是给了他台阶下的,他完全没有理由再纠缠下去,顺水推舟是他的不二之选。
林孟没有犹豫,起身便是追上了沈蘅的脚步。
堂外,收拾东西忙的不可开支的下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家伙什前来迎旨,齐齐相跪,双臂并垂,在他们看来,叶家大势已去,穷衰之日,终是到来了。
然而,那宣旨的太监却是绕过了这些人,直奔沈蘅这边而来,这一下,所有人都是纳闷了,这宣旨的,不是来搞笑的吧。只是如果这些人真的是为沈蘅而来,那又为何会宣旨宣到了叶家,又或许说,皇帝早就知道了她会出现在叶家。
“长乐公主接旨。”太监扬声而气,趾气飞扬,眼中似乎从来就没有看到其他人。
还真找上门来了?沈蘅脚尖一动,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又被身后的林孟扯住了衣袖,来不及反抗,手腕又被其捏住,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拉到怀里去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这一切收在眼底,他们原本还不相信这林孟会是那传闻中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他们是不得不信了。长兴王的名号从来就不是须有其名的,而且,如今的长兴王是真真切切的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念。”林孟不动声色的说道。
太监齿间一咬,也是不甘,这些年来他替皇帝宣出去的旨意,没有五百也有一千,朝中哪个权贵见他来了还不是好言取悦,礼让三分,示好予之的?更何况,他如今可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怎不是一个来势凶猛?
“长乐公主请跪着接旨。”太监心中气闷,却还是郑重其事的说道。
周身之人,纷纷呆目咂舌,原本他们还以为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却不想风头尽被这些人抢了去,更气闷的当然还是叶家那些老人,他们追随了叶明多年,自然是不会不知叶明辞官这个作法打的是什么主意。将数十万的兵权拱手让人,就算叶明真的有这个想法,他们也是不尽想疑的。除非这个时候的叶明真的是已经打算退出,真的不在顾及这数十万大军日后的归宿,真的不顾及那些陪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死活。
“既是表示对陛下的敬意,那便请你跪着宣旨!”说然上前对着太监的膝盖就是奋力一踢,其中力度,不可限量,,他只能说,这一脚他已经尽力了,这人要是能站起来,便算他输。
这一刻,万众瞩目。这一刻,所有人有目共睹。他们没有听错,长兴王叫他们跪着宣旨。还有,还真的打了皇帝的脸,这种能够不顾自己皇室颜面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天下无双,能做到这般的荒唐之人,也是为数不多。
“这道旨意,本王来接!”既然皇帝已经把圣旨丢到了叶家,那林孟自然是不会不知道皇帝这样做的意思。试探吗?难道还是他做的不明显?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自然也就怪不得他趁势将你往下踩了,他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不是不把皇帝这个所谓君主放在眼里,而是他的眼里,从来就不当那个人是皇帝,甚至是伯父。
在他的心里,那个人不配。
那人欺侮与他的过往已然历历在目,今日又将刀刃对准了沈蘅,那就怪不得他冒此天下之大不韪。
只是,既然是遗臭万年的骂名,那便由他一人来担,这道旨意,他来接,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他曾无数次置沈蘅于风口浪尖,今日,他只想好好的守护她。
太监身后的那些人正打算上前动作林孟的人救从屋子上跳了下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这些人控制住了。
见此,林孟当退一步,开始和颜悦色的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一幕一幕的闪过,沈蘅的深眸毫无疑问的在改变,在浅化,是的,她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