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确实挺诱人,林怀成也曾今也这样说过。只可惜,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他想要的是清淡如水,无波无澜的平生。不用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牵绊,一生潇洒自如。
“殿下今日高谈阔论,何不想想昔日的魏鞅,淮阴候?”千秋万世名,寂寞身后事。沈蘅可不认为林怀元将来能兑现自己的承诺。恐怕到时他功成名就之时,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自己。因为谁也不能容忍有人没日没夜的揣测自己的心思。
“长乐郡主这是认为本太子没诚意?”魏鞅,五马分尸。淮阴候,剧毒穿肠。如今的林怀元对沈蘅是志在必得,如此深谋远虑之人,所不能为自己所用,必然是一大隐患。
“并非诚意问题,而是长乐无意去争。”
“既然无意,你又何必牵扯进来?又或许说你如今究竟站在那一边?”林怀元咬牙道。他可不想信沈蘅是无意参与斗争,因为从现在的总总迹象来看,这个人的立场始终都是他这边,这也是他会直接向沈蘅表达自己意愿的原因。只不过如今看来,却非如此。
“确是无意,长乐只不过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从不简单的女子口中脱颖而出,成就了不一般的成果。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除去了一个二等公侯,两位权臣,一名女官。倘若仅仅是想以怨抱怨,何须如此兴师动众,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说到底,长乐郡主还是在拒绝我?”林怀元冷冷的剜了沈蘅一眼继续道:“难道郡主就不怕家破人亡么?”勾结草寇,构陷朝廷命官,挑起两派纷争,抄家都不算过。
“太子殿下若有真凭实据,长乐亦然请自便,绝不加以阻拦。”沈蘅冷笑道。威胁她?只可惜,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了。而且也不见得威胁的动,林怀元再如何力排众议,也不过是他一人的片面之词。拿不出证据的话,皇帝就会将此视为无稽之谈,更不可能为了这一面之词,毁了他欲图操控长兴军的棋子。
林怀元的脸黑的可以滴墨。如果他能拿出证据的话,还会如此麻烦么?只不过他如今又不能强求,因为若是惹了沈蘅不悦,沈蘅便会将对付林怀德的路子用到自己身上。这样自己就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林怀元想了一会,强颜欢笑道:“既然长乐郡主不愿,我也不强求。只希望能与郡主做个朋友,还请不要嫌弃。”
“岂敢。”沈蘅恭维,如今林怀元表现虽然在情理之中,却仍旧有些反常。只不过若是林怀元能够退回原位,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毕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就算是未来的敌人,结交也并非有害无利。
见沈蘅脸色缓和,戒备放松,林怀元袖中的手指不由得晃达。
“本太子日前托人从他国带回一种春季绽放的秋菊,不知长乐郡主可愿赏脸,一亲芳泽?”说完林怀元走向花丛,采下一朵开的很是绚丽的花朵递到沈蘅面前。
隔着很远,沈蘅便闻到了浓烈的香味,慌忙屏住了鼻息。这一朵,显然比林怀珠让人送来的那一朵更为纯粹,香味浓郁十倍不止。
林怀元,我们永远都是敌人!
沈蘅一脸失望的看着林怀元。原本皇帝的四个儿子当中,除了林怀静,便是对这个林怀元有些好感。对他有好感并非上次宫廷宴会之上林怀元为自己说话,而是因为他不像林怀德那般睚眦必报,不像林怀成那般道貌岸然。如今看来,都不过如此。一个连休弃嫡妻的话都可以说的理所当然的人,一个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怎敌常人一毫?
沈蘅转过身去,背对林怀元缓步远去道:“夏蝉冬雪,寒来暑往,秋收东藏。瞬息万变却不乱常理,是可以得到自然认可的原因。但若在如今这个春意盎然的季节里,却含带了凋零的秋意,未免太不伦不类了!”说完沈蘅回头看了一眼林怀元,随之目光下移到菊花上。勉强一笑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不伦不类…”林怀元囔囔自语,秋天的花,开在春季,确实不伦不类。只不过,沈蘅这句不伦不类,说的不是花,而是自己。
长乐郡主,来日方长!就算你观之入微又如何?他日我君临天下,要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
待回到宴厅之时,众人已纷纷离去。时辰亦不在早,沈蘅也作别林怀慧,自请回府。
步出行宫,行了好一段路,方才看见吴尺和马车的所在。
“小姐!”吴尺神色非常的看了一眼沈蘅,又望了一眼马车之内。
沈蘅会意上前,轻挑门帘,只见内头躺了一个人,正是日前才打过照面的姬三娘。不同的是,此刻的姬三娘完全失却那时的妖艳,反而显得憔悴不堪,苍白无力。
“快走!”沈蘅踏上了马车,即刻下令。这是太子府,让外人瞧见了不好。
沈蘅低头瞧了一眼姬三娘,见其一动不动,方才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的事和她脱不了干系,沈蘅也是但如今才想起那个砚台中无色无味的墨与那日客栈中姬三娘对她用的毒有相似之处。
“她的伤势是你做的?”沈蘅对着门外道。
“不是,属下发现之时,她早已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相反还是属下大发慈悲,救了她一命。”吴尺隔着门帘答道。
“救她?”沈蘅也好奇姬三娘身为一个江湖众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太子府中。
“属下发现这人时,她正被人截杀!那些人应该都是太子妃派来的。”
太子妃。沈蘅心中燃起了一盏灯火,很明显,今日太子妃用的是迷药,而太子用的是催情药物。也就是说太子和太子妃所用之药物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太子的出自何人她不知道,只不过这太子妃的,必然出自姬三娘无疑。只不过这姬三娘哪来的胆子与太子妃勾结?
“姬老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听到了沈蘅的声音,姬三娘的手动了动,随之一阵清灵的笑声响起,连绵不绝。惹得沈蘅耳朵直嗡鸣,当下便一手将她提了起来,按在一旁坐着。
被突如其来的暴动,姬三娘被迫安静了下来。望着眼前这个清冷绝艳的女子,眼中满是绝望的迷离。
“又是棋差一着,长乐郡主真是命大!”
姬三娘声音随弱,听在沈蘅耳中却有不一样的铿锵。这个女人,显然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发生了那样的事,依旧能从容不迫,铁骨铮铮的站在她面前。
“姬老板当真不屈不挠,那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太子妃过河拆桥的本事还不错吧?”
不屈不挠?是贼心不死吧?想起那道伤疤,心中就怨恨万千。正是因为恨,她来到这里,正是因为恨,她才会着了别人的道。
她不甘,为什么苍天从来眷顾的都不是她,冰冷的夜晚,给她的是屈辱和折磨。十里长林,给沈蘅的却是黎明一片。
见姬三娘不言不语,沈蘅只好喧宾夺主道:“姬老板只需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
“放了我?”姬三娘抢答。
“那就得看姬老板的诚意!”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已经连续两次对自己下手,必然不能轻饶。只不过沈蘅如今不想杀她的,因为她身上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省自己好大的功夫。
见姬三娘默认之后,沈蘅伸手在自己的手背拨了拨道:“第一个问题,派你来的的人,和目的。”
“没人派我来,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沈蘅点头,这个答案的可信度毋庸置疑。只不过白白的浪费了一个机会。
“第二个问题,青堂主身在何处?”
姬三娘咬住双唇不肯回答,她知道,如果自己出卖烟波楼的话,就算沈蘅放了她,烟波楼也不会放过她。这个女子真是狠毒,完全不给自己活路。想到这里她捏紧了双拳,进退两难的局面,如何打破?说是死,不说也是死。果然一线生机不是这么好求。
见姬三娘迟迟不肯回话,沈蘅也没有生气,反之还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劝诫道:“姬老板,我这是给你机会。说了你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说的话,你就是死路一条。”
“西街秋桐阁。”她要一线生机,她要殊死一搏。
听到秋桐阁,沈蘅意外了。秋桐阁就在清风明月楼对面,做的也是珠宝玉器的生意。感情这人一直都在和自己抢生意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在行印山没有用上,倒是在建安皇城用上了。若是姬三娘今日不说,她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到别人已经将据点开在了自己家门前,和自己分庭抗礼呢。
直了直身子,沈蘅继续提问:“最后一个问题,帮你和太子妃之间牵线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太子安插在烟波楼的奸细。
然而这一次,姬三娘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沈蘅的问题。反之还是一阵沉默,最后整个人慢慢的倒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直流,却依旧喋喋不休的想要说什么。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知道我的事的人,无非也就是那两个人。”一个是青净,而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