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蘅这话表面上虽然是对着何氏说的,实际上确实变相的告诫那些见风使舵之人。果不然,没有一会便有人焉了下来,纷纷退却,见此沈蘅道:“大家居然拿不出真凭实据,那就还请继续彻查,可千万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事情发生。”
众人一想,只觉得沈蘅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她虽然是第一个发现何于飞中毒的人,却不代表她就是那个下毒之人。何况就算是她做的,如今他们也没有证据用来指认,若果非要沈蘅作出交代的话,那就和沈蘅说的一样,这一切都是诬告。
“那请问该如何彻查?”人群中有人出声道。
就在何氏准备蠢蠢欲动之时,沈蘅先发制人道:“久闻京都府尹大人断案如神,铁面无私。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如今府尹大人就在府中做客,不由请他前来主持公道如何?”
请府尹大人?听到这里众人有些疑惑不解。府尹大人就是何氏的丈夫,难道她就不怕他们夫妇二人联合起来置她于死地不成?只不过这又是一记剑走偏锋的险招,建安京兆尹断案如神不假,铁面无私更是不刊之论,所以不管结果如何,对于沈蘅都有优势。
今日何家的主要人物都没来,何氏这个出嫁女自然要独挑大梁,何况她还有丈夫相助,她可不怕这些权贵恃强凌弱。忙声道好,顿时间一呼百应,人云亦云。
没一会,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向着众人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又向沈蘅询问来龙去脉,沈蘅一一具为所言,毫无隐瞒。如今这场戏已经将近尾声,她也很期待最后浮出水面的幕后黑手会是谁,竟然安排了这么大的一场盛宴。倘若今日自己当真无可脱罪的话,沈、叶、何三家的关系可就岌岌可危了。借刀杀人,挑拨离间,这个人简直算无遗漏,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只不过她好奇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选,偏偏要选何于飞,冒这层层守卫之险。
没一会,府尹便将房间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茶几之上的半杯剩茶:“茶水被下了毒!”
一场虚惊!但众人很快又幡然醒悟,再次用犀利的眼光瞪着沈蘅,仿佛就是在说证据确凿一般。此事只见府尹对着空气用力一扯道:“屋顶的瓦被人动过!”随即一个转身将手中的东西展现在众人面前,又拿出一只银针在上面擦了擦,顿时银针化为黑色,众人脸色大变。
“凶手采用室外作案,用丝线将毒液渗入茶水当中,引起何小姐中毒,而这样做必然会用到很长的时间,而且务必要事先对这里的地形进行踩点,有或者说这个凶手本就对叶家的布防了如指掌!”府尹一本正经道。
就在众人怀疑凶手是否另有其人之时,又有一个女眷嚷嚷道:“长乐郡主好像有一段时间离开了宴厅,而且长乐郡主好像还会武功!”那人说完方才觉得自己惹了祸,慌慌忙忙的要寻地方躲。
“你们别乱说,沈妹妹进来是去了我祖母那里,难道你们还认为我祖母也是同谋不成!”叶华冷冷的讽刺道。
然而沈蘅没有说话,而是径自走向屋子的个个角落,一扇一扇的把窗户全数打开,不理会别人的一言一词,一举一动。就在她以为府尹的话已经说完的时候,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这个丫鬟记得她进来的时候见到过。
“大人,这个丫鬟说凶手行凶之前她见过凶手的侧影…”
不等官差说完,那丫鬟便疯了似的要躲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指着沈蘅道:“是她,就是她,那人的衣服和她一模一样!”最后说着说着竟昏倒在地,一睡不起。
“长乐郡主,丫鬟都说看见的是你,你怎么解释?”府尹叫人将人抬下去之后,走进沈蘅身前,语气满满的都是质问。
就在沈蘅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府尹眼疾手快,凭着多年办案经验,直接抓住了沈蘅的手腕,瞪着她衣袖上的一团污渍道:“快来人!”
没一会,又有一名大夫走了进来,那些银针在沈蘅衣袖上试了试,顿时银针变成黑色,大夫走在衣袖之上闻了闻,一脸难以置信的对着府尹道:“大人,长乐郡主衣服所沾之物便是何小姐所中之毒!”
这大夫话刚落下,那些人的口水唾沫就朝着沈蘅飞了过来:“铁证如山!一定是长乐郡主下毒之时不小心弄到了衣服上,当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苍天有眼!”
听到这里叶文也难以置信,要说沈蘅会毒害何于飞他可不信,可是如今的形势又好像还真的由不得他不信。如今他也是云里雾里,黑白难辨:“还请府尹大人明察秋毫,不要污蔑忠良,我不要让凶手逍遥法外!”
听到这里,叶华就急了起来,连连向肖氏求救。然而却见肖氏无动于衷,而是静静的看着沈蘅所在的方向有些出神,叶华说完望去,只见沈蘅不慌不忙,脸上始终平静如水,心中对沈蘅的行为表示不解。
“长乐郡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府尹放开了沈蘅,独自走向人群中央,仿佛是要宣布破案一样道。不过这案子表面上也确实是破了,无非不就是沈蘅妒忌何于飞美貌出众,下毒谋害未果,行迹败露。
“说完了?”见众人终于安静了,沈蘅才站起来道。
如今她可算明白了那人安排这个局的用意,这个局看似是一场平平淡淡的谋杀,实则是想借刀杀人,先让众人误认为是自己要害何于飞,再借他人之手除掉自己,以此离间三家多年友好的情谊,从而坐收渔翁之利,或许还有更多。沈蘅也不得不佩服安排此局的人思维的慎密,心机之高深。只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入局的呢?是从遇见林怀成开始,还是从自己来这里开始?
突然她想起了自己刚才衣袖上沾染的毒迹,顿时恍然大悟。林怀德!这个毒一定是林怀德方才舞剑之时趁机弄到自己身上的,然而又一步一步的将自己引到这里。心想这士别三日,还当真要刮目相看,只是林怀德的智商能一夜暴涨,沈蘅还是有些不信。能够如此环环相扣置她于死地而一举多得的布局之人究竟是谁,居然可以将这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事后还为林怀德谋好的退路。
众目睽睽之下,女子心静如水,面色毫无波澜起伏,严肃的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道:“既然你们说完了那也就该到我了!”
沈蘅踱步走到府尹面前:“府尹大人所言看似头头是道,实则漏洞百出!倘若这是毒药的话,何小姐必然当场就会暴毙,怎么还可能会有一口气在!”
“那还不是我们发现的及时!不然她可就要惨死你手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罔顾圣恩!”不等沈蘅说完,何氏便站了出来,对沈蘅大加鞭挞。
然而沈蘅并不理会,而是避过了所有人的目光去看府尹,见其方才坚定的神情开始松动继续道:“我一进来却还能留得何小姐一口气在是因为这毒完全就是凶手在何小姐昏迷之后灌进去的,试问如果我要杀何小姐的话,我需要多此一举吗?”说完沈蘅挑了挑眉,望了一眼虚心受教的众人:“还有……”
“还有什么?”府尹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沈蘅之见解远在他之上,想不到自己办了大大小小的案件如此之多,居然还不及一个妙龄女子。方才自己居然是被凶手设下的迷魂阵给瞒了过去。的确,人都已经昏迷了,还需要下毒多此一举吗?
“还有就是大家进来这么久,都没有感觉到头晕或者不适吗?”
“没有!”府尹摇头,的确,他进来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然而他身后却又不少人纷纷道:“刚才刚进来的时候有些头昏脑胀,可是后来久而久之就好了……”
见那些人如此识趣,沈蘅表示很满意,直接走向墙落的一角,将一根燃着的熏香捡了起来,递到方才那个大夫手上,大夫闻了闻,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回禀大人,这只是一种普通的熏香,只不过这普通的熏香里多了一味,而且长时间吸入这种香味就会导致呼吸困难,甚至死亡!”
大夫一鸣惊人!众人都一脸木然的看向这边,府尹对于这件事又有了新的进展,就是沈蘅为什么要将屋内的门窗全部打开,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个女子不仅如表面上的这般冷静,而且还聪慧过人,为常人所不能及。
“郡主,那请问方才那丫鬟对你的指认你又作何解释?”府尹道。
虽然沈蘅说的头头是道,但终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算她把这些说的多么的冠冕堂皇,但如今铁证如山,她不伏罪都不行,何况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而她不过是一个郡主而已。
“这个自然,只不过你的证人说了,也该让当事人发表一下意见!”借着又扫了一眼叶文道:“如果叶议郎不想让何小姐窒息而亡的话,最好就听我一句劝,把何小姐带到外头去,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这仅仅的几扇窗户就可以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