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苏懿正伤春悲秋感怀不已的时候,却突地整个人悬空,轩辕冽那家伙,竟把她抓着丢出了窗外去!
“啊啊啊啊——”
尖叫声直刺云霄。
八层的高楼,下面全是水,她还不会游泳!
所以轩辕冽这家伙,是打算谋杀吗?!
迎面的风夹着湖水的凉意拂面而过,衣裙和长发被风狂掠地带起。就在苏懿快要一头栽进水里的时候,一道黑色掠影“倏”地飘过,抓着她的后衣领在水面上几个轻点,便纵身跃上了地面!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瞬,那感觉却比坐过山车还来得刺激。
苏懿抚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强忍着喷薄的怒气,回过头望向轩辕冽:“你发什么疯?”
轩辕冽眉眼含笑,伸出手来扯了扯她的脸:“本王见你一直在发呆,所以好心给你醒醒神。”
苏懿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看在这家伙救过以前的苏懿的份上,她大人大量,不跟他一般计较!
轩辕冽不急不缓地跟在她身后,直目送她进了魏国公的门口。
转身,唤了洛英。
“爷。”
“轩辕棣的姻缘佩,可是送给了苏懿?”
“爷您糊涂了?贤王的姻缘佩自然是送给贤王妃的,又如何会送给苏二小姐?”
“啧。”
虽是如此,可看她嘴边挂着轩辕棣的名讳,听着就是不爽啊。
*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例行的请安日,苏懿洗漱完毕稍作打扮,便由碧玉陪着去了清心院。
才刚到门口,就远远的瞧着一行人从花园的另一头,也朝着清心院的方向走了过来。
苏懿眯了眯眼,碧玉已经不满地嘟囔上了:“大小姐不是被软禁着么?怎么这么快就给放出来了?”
苏懿勾唇:“开膛破肚的鱼入了油锅也要挣扎一下呢,更何况是人了。”
碧玉哼哼一声:“死透了自然就不会了。”
“说的也是。”苏懿轻轻地笑了一声,迈步进了院中。
先给老太君请了安,又询问了一下她送来的那些面脂的效果,老太君笑呵呵地夸好。没说上几句,苏月便姿态款款地走了进来。
碧玉附在苏懿耳边小声地道:“大小姐好像变了。”
苏懿抬头,斜瞥了一眼。
一身淡雅素色的梨花青长裙,头上只简单地戴了几朵珠花别了一根玉簪,面上带着温和柔美的笑意,行走间也没了之前那股子妖艳的风尘气息。
若说哪里不同,不如说,这般模样的苏月,更有几分魏国公府大小姐的样子了吧。
“给老祖宗请安。”苏月上前,先温柔静雅地给老太行了礼,然后转过头,礼节周全地冲苏懿微微颔首,“许久未见二妹妹了,二妹妹近来可好?”
苏懿悠闲地靠在小几之上,一只手拈了颗梅子放进嘴里:“托姐姐鸿福,没见着你的这段日子,过得不能再愉快了。”
苏月听着这话竟也没恼,微微一笑,转了身,走到对面坐下,关切地对老太君嘘寒问暖:“老祖宗面色不错呢,隔了段时日不见,竟像是又年轻几岁似的。”
换谁夸自己心里头都是高兴的,老太君也不免面色含笑:“月丫头这嘴巴是抹了蜜了?”
“老祖宗就不要打趣月儿了,这秋风一刮,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老祖宗还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记得添衣服才是……”
碧玉瞠目结舌地盯着苏月瞧了一会儿,俯下身悄声地道:“小姐,这大小姐怎么跟你一样,突然间就性情大变了?”
苏懿却没什么心思去看苏月,神色如常姿态闲散,纤细的手指灵巧一动,那荔枝便只剩下了光滑弹润的果肉。
“小姐!”碧玉瞧着苏懿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心里比她还着急。
“安啦~”苏懿将荔枝塞进嘴里,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那眼内眸光如雪,波澜不兴。
她性情大变是因为已经换了一个灵魂,而苏月,不过是装的罢了。
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刻意改变和掩饰,总有一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比如,那眼里潜藏的恨不得把她撕裂的嫉妒和愤恨。
苏懿悠然自若地吃着水果点心,在等着伪装的狐狸露出她的尾巴。
老太君和苏月寒暄了几句,便很快结束了那毫无意义的话题,重新开口道:“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特意把月丫头一并叫了过来,是为了煜王选妃一事。”
苏懿双眼略沉,斜眼瞥着苏月脸上隐隐的兴奋神色,也隐约猜到她精心伪装的目的是什么了。
老祖宗道:“这个月十五,煜王殿下会在皇家别苑的折桂园举行选妃大会,你们二人也在受邀之列。”
苏月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掩饰着自己雀跃得恨不能飞起来的情绪。
苏懿微微蹙眉,对此事敬谢不敏。
她撒娇道:“老祖宗,人家还在闭门思过呢,不能出门~~”虽然私底下出门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但是这个时候却绝口不提这件事。
老祖宗道:“已经过了半年禁闭期了。”
苏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可是我马上就要定亲了,这样也行?”
老祖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圣上下了圣旨,让京中所有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全部参加煜王妃的遴选,只要没成亲送入洞房的都算,懿丫头你也在其中之列。与青云定亲之事,只怕要推到王妃大选之后了。”
这不是跟强抢民女一个性质么?!
苏懿挠头:“那能不能装病?”
老太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以为就你不想去?京中哪户人家肯让女儿去当那短命鬼的煜王妃?可圣上下了严旨,收到请帖却未出席的,均以欺君之罪论处。”
苏懿抽了抽嘴角。
皇帝老儿为了能让孙子找着媳妇儿,也是操碎了心啊。
老太君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就当是出去游玩一番吧,打扮得普通些,行事得低调些,京中的官家小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煜王殿下看不过来的。”
苏懿轻轻挑了挑眉眼,唇角一撇。
轩辕冽和她朝夕相处那么久,不管她打扮得再普通、行事得再低调,他只需随便扫看一眼,便能轻而易举地找出她在哪儿了。
真是恼火啊,她定亲的消息旁人不知道,他轩辕冽是肯定知道的,还给她送请帖,他是存心的吧?
“还有月丫头……”老太君看向苏月,“懿丫头我不担心,主要是你,切莫花枝招展,切莫强出风头。关于煜王的传闻想必你们已经听过了,煜王妃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我们魏国公府,不能去趟这淌浑水。”
苏月听着这话,脸上的微笑已经有些端不住了:“可是老祖宗,皇上不是让钦天监重新给煜王殿下算过命了吗?说他凶煞之年已经过去,此后再娶王妃定然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情……”
“愚蠢!”老太君面色一沉,低声斥道,“就你这样,一入皇家,转眼就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你以为煜王之前的三任王妃,真是那么荒谬地被煜王命硬克死的?你想死,别连累了魏国公府!”
“老祖宗说的是。”苏月讪讪闭嘴,眼里却尽是不甘。
苏懿听到这话,微微凝神:“老祖宗的意思,那几任煜王妃之死,另有原因?”
老太君正了神色,暗含警告:“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关我们魏国公府的事,切莫多管闲事。”
苏懿点头:“明白。”
出了清心院,苏月眼神憎恶地瞪了苏懿一眼,转身,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离去。
苏懿勾唇轻笑:“我的好姐姐,要装也装得久一些啊,这么容易就耍情绪了,煜王殿下可看不上啊。”
苏月真真个儿想笑了,她回过头,唇带讥诮:“苏懿,你得意个什么劲,就算煜王殿下看不上我,那又怎样?像你这样的丑八怪,他只怕连看都不想……看……”
说到最后,声音彻底消了音,像被掠过的风吹散了一样。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苏懿的脸,震惊了好半晌才讷讷开口:“你……你……你脸上的疤呢?”
微风拂过,撩起苏懿特意留下来遮挡的长发,那光洁无瑕的五官脸蛋儿,就那么完整地露了出来。
苏懿的五官生得极其秀美,可以说,如果没有那长长的一道疤痕,她就是一块完美绝伦的温玉,精致的下颌,洁白的额头,美目琉瞳之间倒映的,是盈盈生光的荡漾水波,如春风缱绻,如秋意迷人。
苏月揉了揉眼睛,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
苏懿伸手摸了摸脸,一脸无辜地道:“自然是好了啊。辜负了受伤期间姐姐特意让人炖来给我喝的鹅汤,真是对不住了。”
鹅是发物,若是人受了伤吃鹅肉喝鹅汤,那简直是雪上加霜。
苏懿的脸时隔那么久都还有那么狰狞明显的疤痕,不得不说,苏月她们母女,功不可没。
“你……你真是疯了,胡说八道些什么。”苏月被苏懿一句话拉回神来,想怒斥她,只可惜说出口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没几分底气。
赶紧转身,带着人迅速离开,那背影看起来仓皇不已。
苏懿摇了摇头:“看来关禁闭什么的惩罚实在太轻了,这种毒蛇若是不拔了獠牙,迟早得跳起来反咬一口。”
碧玉轻声哼哼:“小姐你才知道呢。”
苏月急急匆匆地回到东院,夏嫣然早就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她了,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中诧异不已。
“怎么了这是?”她将苏月拉着进屋在软榻上坐下,连忙问道。
苏月握着夏嫣然的手,有些哆嗦地道:“苏懿知道,她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