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晓萌开启了和万丽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共同欺负林皓的日子。她发现万丽敏不仅厨艺了得,精通电磁学,还会刻橡皮章,会画画,会跆拳道,会谱曲……是一个很好相处,同时很有趣的人。张晓萌发自肺腑地仰慕万丽敏,她觉得她就是美国电影《怦然心动》里面的老爷爷说的那种人,“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有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只是浮云而已。”她还在纳闷呢,林皓怎么不喜欢万丽敏呢?如果自己是男的,肯定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的。
这周末,张晓萌很热情地邀请万丽敏陪她去横店影视城,“这可是我拜托了别人好久争取来的机会,是王凯的剧组,我朋友都和副导演说好了,咱们可以去充当群众演员。”
“哇,”万丽敏用爪子捂住嘴,一种岳云鹏的吃惊状,深邃的眸子里涌出粉红色的泡泡,“太棒了吧!我要去!我要去!”
“咱们周六去,周日回来,在那边住一晚上,怎么样?”
“好啊,好啊。”万丽敏转念一眼,“那林皓怎么办?”
“不管他,他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张晓萌嘴一努,对林皓这个麻烦很不屑。
“好像一直是他在照顾你吧?”万丽敏戳穿了事实。
“额,好吧,”张晓萌心虚了,“那更不用担心他了,他的独立能力一百分!”
“好的!”
周六上午,她们和林皓打好招呼就出发了。林皓像对待两个上小学要出去郊游的女儿似的,“带伞啊,春天容易下雨。”“带上花露水啊,现在开始有蚊子了。”“住下了,发宾馆地址和房号给我啊,你们忘了新闻里的宾馆性侵事件啦?”“万一有导演要潜规则你们,赶紧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报警。”“千万吃别人给的东西啊,吃饭去连锁的餐厅,不要找那种小馆子,万一下药了呢?”“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要不你俩别在那里过夜了,还是赶晚上的车回上海吧!”“哎呀,我实在是不放心,要不我陪你们两个去吧!”……在林皓的嘴里,她俩要去的地方潜伏了无数的色狼和魔鬼,随时随地要伤害着两个羊羔一样的傻姑娘。张晓萌和万丽敏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赶紧收拾东西,溜走了。
上了公交车,她俩才放下心来,真怕林皓追出来要跟她俩一起去。
辗转了3个多小时,她们才到达横店影视基地。她们把行李放下,随便吃了点午饭,便去找那个姓赵的副导演了。
终于找到了她们的目标片场,现场正在进行一场紧张的武打拍摄,两个穿着古装的女子吊着威亚,手持长剑,打来打去。张晓萌和万丽敏贼溜溜地巡视四周,没看见王凯啊?这时一个穿着蓝色的长袖Polo衫,深褐色工装裤,头上戴着运动帽的中年男子叫住她们,“你是张晓萌吗?”他问张晓萌。
“嗯嗯,您是赵导演吗?”张晓萌这才想起来正事儿。
“嗯嗯,卢明轩介绍你们过来的吧,不是说两个女孩吗?怎么来了个男孩?”赵导演看着万丽敏有点不解。
“啊?她是女孩。”张晓萌看着旁边梳着背头,蓝色棒球衣和灰色休闲裤的万丽敏。
“啊?抱歉啊,恕我眼拙,”赵导演尴尬地笑了,伸出手来和万丽敏握了握手,“一时没认出来,实在是抱歉。”
“没事儿,没事儿。”万丽敏一说话,导演倒是听出来女儿声音了。
“我看看,我给你们安排个什么角色啊?”赵导演眯着眼,打量着她们两个,“我们接下来有一场青楼里的戏,到时要需要几个演妓女的,不过你俩这形象吧,还是差了点儿……”
张晓萌赶紧给自己争取,“我俩怎么不行了,妓院里怎么就不能有长得难看点儿的妓女了?”接着她很没有礼貌地自己安排起来,“我说啊,我演一个妓女,她呢,演个嫖客好了!”
万丽敏对张晓萌感到一百个无语,副导演也被天真烂漫的张晓萌逗得忍俊不禁。“算了,演妓女还是有难度的,我们下面还有一场武打戏,需要几个黑衣人,你俩演黑衣人好了。”
“额,都不要露脸的……”张晓萌有点扫兴,要知道她可是打算向别人炫耀她这场龙套经历的呢!不过她转念一想,能吊威亚也不错,“可是我还从来没有吊过威亚呢!”
“不吊威亚,地面打斗。”
张晓萌心里凉了半截,“那有什么意思啊?”
导演看她俩不乐意,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两个不高兴就算了,多少人抢着演这场呢,这可是和王凯的对手戏!”
“啊!”张晓萌睁大了眼睛,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苹果,马上,脸上就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我演,我演!导演你早说啊!”
等她们换好衣服,一切准备就绪,终于见到了男神王凯。他挽起发髻,身着盔甲,英姿挺拔,远比电视上的高,比电视上的瘦,比电视上帅。张晓萌在黑衣里头,少女心也要炸裂了。导演在一旁指挥着,“待会王凯的刀不会真划到你们,他向你们这边砍的时候,你俩就表演倒地就可以了!总共不超过五秒啊……”
张晓萌小声地对万丽敏嘀咕着:“待会儿咱们两个多转几个圈再死,不然那么快死了电视上都看不到……”
万丽敏深表赞同,“你说得对!”
等了好久这一场戏终于开拍了,王凯的大刀向张晓萌砍去,她像天女散花似的,转圈,转圈,转圈,再转圈……迟迟不肯倒下。
这时,一旁的导演大声叱喝,“唉,那个黑衣人,你怎么不倒下,像个不倒翁一样转个什么劲儿?”
“啊?我们在表现黑衣人死的不甘心啊……”
导演无语又愤怒,“你俩别捣乱啊!浪费大家的时间,赶紧死!”环顾四周,场记、灯光、摄影都对张晓萌投来了嫌恶的目光,“我们再来一次,你俩不许胡闹,一遍过啊!”
王凯的大刀又向张晓萌砍去,张晓萌只能乖乖地赶紧倒下,“砰”的一声,又倒下一个万丽敏。
其他人又打斗了几个来回,最后以王凯打败了所有黑衣人收场了。只听见导演大喊一声,“Cut!”这场戏终于结束了。
张晓萌和万丽敏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导演竖着大拇指赞许地说,“这一次死得不错!”说完就带着大部队辗转下一场戏了。
张晓萌和万丽敏跟着道具师去把衣服换了,回到原地发现导演和王凯都不在了。“还没有要到合影跟签名呢!怎么办?”万丽敏着急地问。
“反正咱俩没事儿了,咱们转转,说不定能遇上别的大明星呢!”张晓萌抖抖眉毛,兴奋地说。
“嗯。”
她俩无所事事地到处转悠,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当拐过一个墙角,她俩惊呆了,王凯正躺在一个躺椅上吹着电动小风扇,背台词呢!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只见他双目炯炯有神,不时眉头紧锁,又不时拿起旁边小圆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喝水。张晓萌和万丽敏在墙角兴奋得直跺脚,“呀!怎么办,怎么办?”张晓萌两个揉拳头捂着嘴说。
万丽敏双臂环着张晓萌,双脚不听使唤地踏着小碎步,“怎么办?怎么办?”
“镇定一下,镇定一下,咱们上去要个签名,握个手。”说完,她帮万丽敏整理了一下头发,又问道,“我头发乱不乱?”
“有点儿。”万丽敏在她头上抓了几下,“好了,好了!”
等她们整理好了头发、衣服,回头看,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椅子,王凯已经走了。
“啊?”张晓萌冲了上去,椅子前后仔细找,仿佛王凯是个小物体,会掉椅子底下似的。她俩找来找去,确定王凯已经走了,两人顿时失落得想抱头痛哭。
万念俱灰之下,她俩发现了王凯留下来的唯一物品——桌上用过的一次性杯子,里面还是一点点水。
“哇,这可是王凯的嘴巴碰过的呢!”万丽敏趴在小桌子上,盯着小纸杯,神情迷离又猥琐地说道。
“是的呢!”张晓萌的头也架在桌子上,斗鸡眼看着小纸杯。
“把它带回去吧!”万丽敏站起来,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面巾纸,把杯子包起来。
“小心点儿!”张晓萌在一旁很紧张地说。
第二天,纸杯子里的最后一点点水蒸发掉了。张晓萌和万丽敏不嫌麻烦,一直手捧着这个空荡荡的纸杯子穿梭在杭州的各个景点里,这个纸杯出现在她们各种中二的照片里……
晚上七点多,她们才回到上海的家里。张晓萌已经一大早给林皓打电话,让他早点备好晚饭,等待主子们归来。一进家门,没来及踢飞鞋子,张晓萌就急冲冲地往厕所跑,人有三急,她觉得自己的膀胱都要炸了。万丽敏跟在后头,那纸杯往餐桌上一放,也冲了进去。
林皓听到动静,把锅里热着的菜端了出来,只见客厅的门开着,行李散落的地板上,人却不见了踪影。
那边张晓萌和万丽敏把膀胱里攒起来的货一泄而空,顿感神清气爽、身姿轻盈。她俩整理好来到厨房,看到桌上已经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林皓精心准备的饭菜,冒着热气,飘着香,地板上的行李已经被林皓拎到了沙发上……但是张晓萌和万丽敏已经顾不上饥肠辘辘,她们只在意桌上的杯子上哪去了?
桌子上下找了一圈,最后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和果皮纸屑待在一起。正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的时候,林皓出来了,他用厚抹布端着一碟清蒸多宝鱼上来了,“你俩用完的杯子还带回来干啥?”
张晓萌二话不说,不顾端着菜小心翼翼的林皓,上去就是在上臂上拍打几下,“谁让你给我们扔掉的!”
“啊!啊!”林皓不觉得张晓萌打得疼,但还是装模作样的嗷呜两句,“我辛辛苦苦给你们做饭,怎么一回来就打我?”
“这是凯凯王用过的杯子,你懂什么?”张晓萌和万丽敏心疼地用面巾纸仔细擦拭这个杯子。
“谁是凯凯王?”林皓呆萌地问道。
“靖王啊靖王,《琅琊榜》里的靖王!”张晓萌不耐烦地解释。
“我们的老公,”万丽敏也探出个头,一脸的得意,她这么男性的脸叫着“老公”,画面也着实吊诡,“我看我们还是放房间里去吧!”万丽敏建议道。
“对,对,不然这个二百五不知道又要怎么伤害凯凯王给我们的杯子。”
万丽敏用纸包着纸杯小心地举着进卧室了,放好以后出来吃饭。
林皓上最后一个荠菜豆腐羹,卸下他的粉红色围裙,也上桌来吃饭。他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张晓萌乘上满满一碗豆腐羹,心满意足地放嘴里,“剧组里的盒饭也太难吃了吧,还是家里好吃!”
“就是,就是,”万丽敏也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鱼,“要我说当演员也真可怜啊!一会儿吊天上,一会儿下水,冬天穿纱,夏天穿棉袄,还吃那么垃圾的食物,真可怜!”
“不过现在还好,天不冷也不热,我们凯凯王用不着吃那么多苦,”张晓萌应和着,两人仿佛在讨论着彼此共同的老公,“话说,我们凯凯王的手指也真是长啊,我看他握这个杯子都能环绕一圈了!”
“嗯嗯,我也注意到了,又细又长不白,跟葱段似的!”
……
两人滔滔不绝,全然在一旁辛苦了一天的林皓当成了空气。林皓老实扒拉着饭,看着女友张晓萌和女同学万丽敏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身材、脸,兴奋的时候两人捧拳捂嘴,害羞的时候脸红得像火烧云。林皓闷闷不乐地看着张晓萌和万丽敏情投意合地你侬我侬,一声不吭地在一旁吃饭,心里竟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得灼胃。
吃完饭,趁着万丽敏洗澡的间隙,林皓把张晓萌拖到阳台上,“出来商量点事儿!”
“啥事儿,别拉拉扯扯的。”张晓萌一百个不乐意。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和万丽敏关系这么好了?”林皓小声地质问张晓萌,生怕浴室里的万丽敏听到。
“我俩不是一直就这么好的吗?”张晓萌不耐烦地嘟着嘴说。
“瞎说,她刚进来的时候,你还把她当情敌来着……”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张晓萌甩开林皓拽着她胳膊的手,“我俩关系好,你又不乐意了!”
“不是,不是不高兴看到你们关系好。可是你们这哪是一般的好法,”林皓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还是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我在旁边看着简直就是在搞蕾丝……”
“哈哈哈,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张晓萌像刘晓庆一样仰面大笑,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她回过头,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她要是个男生,绝对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我为什么要介意她是个女孩呢?爱情本来就不应该分性别的嘛……”
林皓越听越离谱,他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他告知道:“看来我得对万丽敏下逐客令了!”
“你敢!”张晓萌忍不住叫了出来,她面目狰狞地威胁着,“万丽敏是我的好朋友,这房子我是房东,你要赶她走,我就把你也赶走!”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女朋友,怎么向着一个外人?”林皓伤心地说。
“她哪里是外人!”张晓萌厉害起来从来不知道收手,她更加步步紧逼,“就这样说好了,你要再提让她走,我们就把你赶走,我俩合租!”
林皓简直伤心得想哭了。
这一天晚上,张晓萌和万丽敏嬉嬉笑笑地看着电视,旁边的林皓几次准备开口,就被张晓萌抛来的恶狠狠的眼神给退回去了。她俩看完电视,又一前一后地进屋里睡觉。
林皓赶紧上前,挡在门口,伸开上臂拦着,他谄笑着建议道:“你们两个睡着挤吧,要不这样,万丽敏你睡我的房间,我睡客厅好了!”
张晓萌一听就知道这是林皓想要把她俩分开的馊主意,她上前放下林皓的胳膊,“我俩睡得一点也不挤,天还有点凉,万一您这个国家栋梁睡客厅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儿的,我多盖点被子!”
“我俩晚上起来上厕所多不方便?”
“我戴眼罩睡觉!”
张晓萌已经没有兴趣和他多啰嗦了,她瞪着林皓,龇着牙说道:“让开!”
林皓只得乖乖让开,站在一边,看着张晓萌牵着万丽敏进去了。门“咣”的一声关上了,林皓倚在墙上,一脸绝望,追悔莫及地哀叹道:“我真是引狼入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