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敛森不知道怎么的,竟将林鹿带到了这样更为私密的空间,这里出奇静谧,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林鹿听见自己的心怦怦怦跳得更加剧烈,她站在门边不为所动,而时敛森眼里有光,一动不动凝视着眼前的人儿。
就这么静静对立,什么也不做,四周都有花火在迸溅,有什么情愫藏也藏不了,呼之欲出。
林鹿没遭遇过这场面,她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插翅难逃的,而她也不准备逃,可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以正确的方式面对时敛森。
好在,没让林鹿惶恐太久,时敛森突然缓和了神情,他想着没必要和林鹿弄僵,两个人之间又没有原则性的问题,而他也不能因为外界的原因将脾气撒在林鹿身上。
时敛森说:“反正闲来无事,我们不如玩个游戏吧?”
林鹿一时没来得及切换脑回路,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说讲和就讲和,她连一个字还没说呢,他就心血来潮要和自己玩游戏,这可咋整?
她唯有答应下来,略带好奇问:“玩什么游戏?”
“成语接龙。”时敛森说时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自幼漂泊于国外,虽然也是一直在学习中文的,但显而易见词汇量比不了林鹿。
林鹿被他的提议给逗笑了,噗嗤笑出声,并不是小瞧他的意思,可这笑声落在时敛森耳里,就完好无损变成了轻敌与不屑,于是更点燃了时敛森的斗志。
时敛森无疑是自信满满的,他最近一直在通读中国文学,自认为掌握的词汇量不算少,而且许多名家通篇就爱用成语来堆砌语句,他简直认为该怯场的应该是林鹿。
于是就这么开始了,接不下去就算输,总共来十局。
他们来到吧台,时敛森拿了十个酒杯,倒了十杯酒,输的人就得罚酒一杯。
“好事多磨。”时敛森先出的题。
“磨磨蹭蹭。”
“……”开局不利,按照事先规则,超过二十秒就算输,时敛森默默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局就由赢的一方先出题。
林鹿很随意就脱口而出:“进退两难。”
“难于上青天。”时敛森一本正经。
林鹿抿唇掩笑,提醒道:“时先生,这是成语接龙,不是诗词接龙。”
时敛森皱眉不满,一心认为自己接得完全正确,压根是林鹿鸡蛋里挑骨头,有些不高兴:“你不能欺负我喝得洋墨水啊!”
“但你也不能因为喝了洋墨水就自定义成语的概念啊!”
“那我换一个,你说了什么来着?”时敛森憋着一股气,心想好男不跟女斗,他要靠实力说话。
“进退两难。”
“难上加难。”
“……”林鹿一时无言,她甚至不确定他说得究竟是不是个成语,但看时敛森满脸坚定,她居然没好意思反驳。
“难以置信。”
“信以为真。”时敛森接得很快。
“真假难辨。”
“辨识度高。”
林鹿哈哈大笑,笑得时敛森面红耳赤,其实这次说完,他自己意识到了错误,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觉得丢人丢大发了,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鹿问:“还要玩吗?”她不安好心似地补了一刀:“不玩了吧,总感觉像在欺负人似的。”
林鹿真怕再玩下去,到时候连“红烧排骨”、“保温水杯”这类的四个字都会不绝于耳……
“这些酒怎么办?”时敛森没好气。
“肯定是你全喝啊。”
时敛森不信邪,缠着林鹿又来了两局,直至闹出了“天天想你”这种笑话,他才算真的死心。
林鹿照顾他的感受,替他喝了两杯酒。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大概也只能这样解释得清了吧。
屋内幽寂,时敛森用智能系统播放了安静的音乐,他们坐在地毯上谈天说地,就这样眼皮沉沉地睡着了。
后来林鹿大约是被时敛森抱到床上的,她睡得太沉,以致于他做这一切时,她毫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林鹿醒来,她近距离打量时敛森的脸,他很少笑,此刻像是透着不安和惶恐,紧锁着眉心,嘴角耷拉下来,很凶的样子,林鹿怕这样的他。
他长得清俊,鼻子又高又挺,理着碎碎的短发,闭着眼比睁开眼时温柔许多。他不高兴时,看人的眸子会冷到极点,叫人不寒而栗。相反,他对林鹿千般万般好时,眼里的浓情蜜意化都化不开,宠起她来都没有底。
但不知为何,林鹿仍怕他,怕他的喜怒善变,怕他的阴晴不定。
其实时敛森已经被她吵醒,但并不想表现得太过分,佯装翻了个身继续睡,放她片刻的自由。
林鹿匆匆洗了把脸,又快速站到淋浴间将自己冲干净,洗浴间有干净的浴袍,她抓了一条裹起来。
打理完自己,她又蹑手蹑脚走到床头,捡起一地的衣物,连带时敛森的内裤和臭袜子也一并抱在怀里,复又折回洗浴间,慢慢悠悠把这些都洗干净,然后丢进烘干机里等。
她蹲在一边,双手支着下巴,因为开了点窗户,夜里的风直往里灌,将原本沉闷的空气吹得风凉了些许。
外面是个不夜城,一群人仍在狂欢,林鹿被吵得脑仁生疼,但被风吹得不再是混混沌沌的,对于自己突然的失踪行为,此进感到很难向沈静和王天天交待。
当然,不用她亲口陈述,想必她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衣服烘干之后,林鹿换下睡袍,重新穿戴如初。她把时敛森的衣裤折叠整齐,内裤和袜子放在上面,刚走近沙发边,只见房内的灯开得明亮如昼,林鹿一瞬间感到无所适从,她是想趁时敛森睡着之际悄无声息离开的,压根没去想等他醒后彼此该如何面对这种困境。
时敛森没她想得那么复杂,见她捧着自己干净的衣物,那颗心比棉花糖还要软还要甜。
他靠坐在床头,目光如炬盯着她,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僵局,就这么一动不动相互对望着,没有人先妥协,亦没有人先求和。
时敛森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慢吞吞的点上,他的动作很熟练,修长的双指夹着烟,吸一口再吐出烟圈,透出几分颓靡和性感。
林鹿把他的衣物放在床尾,俯身的瞬间,时敛森已经从被窝里翻身将她捞进了怀里。
“笑一个。”时敛森逗她,仰起下巴,用胡渣摩挲她的脸颊。
他的女孩就是如此善解人意,从来都是不吵不闹的性子,和他在一起总是习惯隐忍退让多一些。而他最会得寸进尺,拐弯抹角寻了方式欺负她,这样会让他感到无比的快乐。
林鹿见他嘻皮笑脸开始委放低姿态哄自己开心,也就不好再继续生气,但也没好意思对着他傻笑,只好将头缩在他的胸膛,算是和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