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轮考核由白瑾南负责,他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接释放黑暗异能将考核者全部吞噬,浓重的黑暗像是沉重的石头压在人的心口,林浅的精神力无法深入其中,只能伸手试着朝里面探去,等她触到一片如有实质,甚至极为有弹性的薄膜时,也不禁有些愕然,这到底是什么手段?里面的人又都经历了什么?而沦为第一保姆的刘野,不期然瞧见了白瑾南藏在眼底深处的幸灾乐祸,突然就好想抱着老大的腿嚎啕大哭,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刘野等了大概半小时,也不见其中传出半分声响,焦躁地来回踱了几圈,但白瑾南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也不好开口,只能眼巴巴等着。
林浅闭上眼,试着将精神力以强硬的手段刺入其中,仍然无所获,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身处其中人的情绪,恐惧、悔恨、欢喜……包罗万象,可又如此虚弱,断断续续的,就像随时可能被波涛倾覆的小舟,林浅看向白瑾南:“第二场考验,我是不是太温柔了?”
白瑾南挑眉,“你说呢?”
刘野腿一软,他没有听到!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又是半小时,林浅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还要多久?”
“视情况而定。”
“能有多少人通过?”
“视情况而定。”
“……”林浅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之情,“我去周围转转,回来告诉我结果。”
出于各方面考虑,白瑾南带领人将方圆一公里的丧尸和怪物都清理干净了,林浅不得不往更远的地方寻找高等级丧尸或者怪物,她本身的实力虽然保持,甚至有所提高,但受到孤岛特殊力量的压制,一直是一级,她需要尽快提升实力,才能有资本对抗容锦。
如鬼魅一般穿梭在树林间,林浅的速度或许比不上天生的速度异能者,但也是无限接近八阶,丧尸大多喜欢在废墟间游荡,变异动物保持了末世前的习性,或者在森林,或者在草原,或者在平原,低等级的变异动物只觉得眼前一花,耳旁似有风吹过,还没反应过来,林浅就已悄然而去,林浅的目标不在他们,也不想浪费时间,当然,如果有不长眼色非要往自己枪口上撞的,林浅也不介意提前热身。
眼前的这只螳螂,应该刚晋级三阶,身躯近一米,通身翠绿色犹如翡翠一般,前肢高高举起,随意挥动时,凌厉的风刃便朝林浅毫不犹豫地劈来,被小瞧的滋味可不好受,“啪啪”两道雷鞭,变异螳螂成了三段,但这只螳螂生命力极其顽强,口中发出一种奇怪尖利的嘶鸣声,充满着怨恨之情,这是在召唤亲族来给自己报仇,林浅一愣,即便经历两世,她也才知道螳螂还会出声的。
林浅此时也不想走了,并不是自视甚高,而是她有预感,接下来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想到此,浑身的细胞都仿佛被调动,她心中充斥着昂扬的战斗情绪。
“窸窸窣窣哗哗啦啦”四周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灌木被碾压,大树被推倒,林浅无法辨别出声音的来源,头顶投下的斑驳光影,也如灰尘般落在她心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与压抑,林浅不敢轻视分毫,退到一侧,以最佳的防御姿态准备面对挑战。
“撕拉”不知何处劈来的风刃割破了林浅的战斗服,她已经躲的够及时,却还是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林浅定睛一看,微微错愕,一共出现了两只变异螳螂,一只气势汹汹伫立在左前方,身体的表面隐约浮现出诡异的深褐色花纹,应该是雄性,它瞧见地上支离破碎的尸体后,眼里冒出无比的凶光,愤怒地将前肢举向林浅,另一只隐藏在高处,与繁密的枝叶混在一起,为雌性,如果不是林浅精神力惊人,一时间也无法发现,奇怪的是,这只螳螂四肢有些退化,不像是镰刀,反倒像是圆锥形的肉棍,它的目光在半空中与林浅静静交错在一起,悲伤的情绪也感染了林浅,回忆如同翻江倒海,爱人的背叛,友人的欺骗,杀戮、暴乱……为什么自己还活着?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体内的木龙似有所感,昂首发出一声轻吟,林浅猛地一颤,神思恢复清明,却见雄性螳螂的凶器已经迫近自己的颈脖,暴露的锋芒如同细碎的针刺得皮肤生疼。
危急时刻,林浅发动瞬移,好险!
这两只变异螳螂配合十分默契,一为主攻,一为辅助,等级又都在八阶,林前失了先机,要想找回战斗的节奏十分艰难,所以一直处于弱势,战况可想而知,最让林浅头疼的是,雌性变异螳螂近乎变态的技能,一般的辅助异能,要么是治疗,要么是幻术,要么是增益……但都只专精一项,从来没听说有十项全能的,而且释放的对象不仅限于雄性螳螂,甚至有时还包括自己,比如现在,林浅的雷鞭已经缠上了雄性螳螂的腹部,突然手腕一沉,半边身体呈现微弱的僵化状态,雄性螳螂凭此躲过一劫。
她当然可以释放出雷龙,或者任何一属性的真龙,但这就失去了锤炼自身的效果,林浅不想走捷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不会做出认输的姿态。
不知是不是错觉,雄性螳螂似乎刻意将攻击范围,限定在距离雌性螳螂10米的范围内,林浅心神一动,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她有意将战斗空间扩大到20米范围,雄性螳螂明显露出迟疑的神色,让林浅欣喜的是,雌性变异螳螂的控制能力明显受到削弱,对自己的效果原本有70%的触发率,如今不到20%,而雄性螳螂失去了额外的加持,和普通的八阶变异野兽没什么区别。
知道林浅发现了他们的秘密,雄性螳螂口器不断摩擦,显得很焦躁,它腾空一跃想要回到安全区域,但林浅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估算了一下斜上方树枝的承受能力,雷鞭一卷,缠住雄性螳螂的腰,一拉,林浅将雄性螳螂倒吊在半空,而后身侧凝出十多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雷矛,直接将雄性螳螂戳成了刺猬,在生命逝去的最后一刻,它眼中流出拟人化的悲悯与留恋,它望向雌性螳螂,似乎在鼓励雌性螳螂离去,雌性螳螂不断发出痛苦的嘶鸣,前肢的肉棍中陡然射出两根尖刺,林浅雷鞭一收,侧身躲过,却不想尖刺仿佛感受到了仇人所在,一直追在她身后,雷鞭对其毫无作用,林浅不得不释放出雷盾,同时放出雷电不断击打尖刺,在距离林浅胸膛还有一厘米时,尖刺承受不住压力,猛地爆炸。
“咳咳”林浅受到冲击,喉咙处一甜,吐出两口鲜血,一手撑地,一手捂胸站了起来,雄性螳螂已经死透了,雌性螳螂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前肢两个黑洞汩汩冒着血液,没救了,林浅有些不忍再下杀手,她没有虐杀的嗜好。
“咦?!这里有人!”
前方出然出现了几名异能者,看样子应该是组队出城狩猎的,他们看到三只变异螳螂的尸体,惊诧地不断打量林浅,基地里能以一阶之力做到如此地步的,除了林浅没有别人。
“你是……林浅?”
林浅的名字对基地里的人来说,当真是如雷贯耳,但由于她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些年基地里的人更换流动性也比较大,真正见过林浅的却不多。
林浅点了点头,随即她盘腿坐在雌性螳螂的侧边,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动物之间的感情有时比人类更纯粹,林浅算是以自己的方式送它最后一程。
“这些都是你……”他们有意和林浅攀交情。
但林浅刚经历过战斗,正是疗伤的时候,她不说话,气氛便有些压抑,这些人也不敢随意走动,因为他们动作稍微放重一点,林浅的目光都像是刀子扎在他们身上。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林浅的伤势在木龙的治愈下全部恢复,她站起身,活动了几下,等级没有提升,但身体机能有明显的改善,对周围环境的感应更加灵敏,木龙乘机邀功,地上变异螳螂的尸体失去了一部分生命精华,可对于木龙来说,还是非常有益处的。
林浅挖出异能晶,随手丢给那些人,“附近哪里有八阶及以上的变异怪物?”
那些人中有一人穿戴最为考究,明显是组长,他示意人收下变异晶,“朝东走,距离这里十公里的一处山谷,据说有人看见过九阶的变异蜥蜴,不过那怪物能力很强,听说一张嘴就吞下了一座山峰,你去的话,要注意安全。”他说得这么详细,还有一个原因,除去异能晶,变异怪兽的尸体如今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特别是一些特殊部位,林浅连异能晶都给得大方,说不定也不会在乎一两个尸体了。
“嗯,好,谢谢,”林浅半蹲下身,手按在雄性螳螂身上,木龙欢喜地吸收能量,蕴满生命精华的尸体转瞬成了一具干尸,林浅抬头打量那些人,“还有事?”
“没、没有了。”
之前听说林浅将银河的团长吸成了干尸,他们中的一些人还觉得传闻不可信,但如今亲眼所见,他们就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在组长的带领下,落荒而逃。
回到基地,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林浅先后和二十多只变异怪物战斗过,曾轻松获胜,也曾垂死重伤,最危险的一次,就是她和一只变异老鹰两败俱伤时,突然出现了一只九阶的变异蜘蛛,对方明显打着渔翁得利的算盘,如果不是林浅及时释放出雷龙与金龙同其纠缠,而后与雷龙联手灭了对方,说不定现在自己正躺在变异蜘蛛的肚子里腐烂,幸而万幸的是她终于突破到了二阶。
至于那处山谷,林浅也去了,不过除了变得坑坑洼洼的山貌地势,一无所获,林浅只能凭借地上一连串的巨大脚印,猜测变异蜥蜴朝北方去了。
白瑾南第一时间得知林浅回来的消息,现在林浅也是狼牙元老级别的人物了,狼牙的一些事还是需要及时让她知道的,可是林浅很痛苦,刚经历过数番大战的她已经精疲力竭,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所以草草问了几句,说实话,冲锋陷阵她在行,但管理经营某组织,她是真真不会。
“对了,闫凯怎么样?”
“……留下来了,但情况不是很好。”
“怎么说?”
刘野略微迟疑,“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我也解释不清。”
林浅见到闫凯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闫凯褪去了锐气与毛躁,多了几分沧桑与沉稳,他沉默地站着,年轻的身体里却仿佛孕育着庞大的能量,令人心惊,林浅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考验能让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闫凯咧嘴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别勉强了,”林浅拍了拍左侧的位置,“坐下来和我说说。”
闫凯犹豫了片刻,才挨着椅子边坐下,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靠近林浅,再成熟再稳重,他也只是个孩子,忐忑与紧张无法掩饰。
“白瑾南出发点是好的,但似乎有些拔苗助长了,”林浅打量了他一番,“你的精神力很不稳定,说说看,你都遇见了什么。”
闫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双手握拳按在膝盖上,艰涩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黑暗就像是牢笼紧紧束缚着我,我试着逃出来,但失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回忆,可是……”十指无力地插入头发,闫凯像鸵鸟一般将头颅埋进手掌心,“我回忆地越多,亲人、朋友……一个个出现在我身边,指责我软弱无力,指责我抛弃了他们,连累了他们,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说到这里,他哽咽了,“然后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有几千几万年,除了自己,我再也不记得任何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束白光出现在前面,我很欣喜,一直朝哪里跑,但永远没有尽头,我一直跑一直跑,感觉黑暗都要吞噬了自己……”
“好了,”林浅轻轻拍了拍闫凯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你的父母也好,朋友也好,都过去了。”
泪水犹如溃堤一般,从闫凯的指缝中漏出,这个年轻的大男孩,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但在这操蛋的末日,谁又不是呢?
“想不想报仇?”
“报仇?”
林浅俏皮地眨眨眼,“嗯,报仇。”
片刻后,白瑾南紧闭的门“轰”一声,被暴力劈开,刘野看清来人后,强作淡定用手合上下巴,临走前朝惊魂未定的闫凯睇了一个“我看好你”德眼神,然后掀起红尘滚滚三万丈,火速逃离而去。
林浅不忘吐槽,“犹如撒了欢的野狗。”
白瑾南理了理被风吹凌乱的头发,“有事?”
“有,”林浅微笑着举起手中硕大的雷球,“找你打架。”
“哎,”扯了扯领口,白瑾南走到窗口旁,撑着窗沿跳出二楼,稳稳落在地面,以挑衅的姿势注视着楼上的林浅,“早就料到了,走,去野外。”
(阿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更新了,最近心情不太好,说不上来为什么,生活总是不如意十之八九,这里,或许我能唯一自由表露情绪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