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靠近大雨村的地方,路上的灰尘渐渐多了起来,一旦有车开过,便扬起一阵尘土。
“就算是城中村也是市区啊,怎么这么脏?”杨逸放慢速度,伸手去按关闭顶棚的按钮。
忽然一辆大货车从边上的岔路开出来,带起一片滚滚的沙尘。玛莎拉蒂的顶棚还没来得及关闭,就被那沙尘笼罩了。
“我去!”杨逸郁闷地骂了一声,却又无可奈何。忽然那大货车隆隆的声音中夹杂着“叵”的一声轻响,杨逸就感觉有个东西飞快地向自己飞过来。
“什么东西?”杨逸下意识地一低头,一颗石子就像子弹般地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却是被那大货车的轮子压得跳起来的小石子。
杨逸刹住车,扭头看去,那大货车在滚滚烟尘中摇摇晃晃地渐渐模糊了。
玛莎拉蒂的顶棚终于关闭了,不过却也将无数尘土罩在了里面。
这地方怎么这么脏!杨逸有些郁闷地向两旁看了看,却有些郁闷地发现,这地方的路有些乱。好像都是临时道路的样子。
“早知道跟欣怡换辆车好了!”杨逸有些郁闷地嘀咕着。这周围不少路坑坑洼洼的,玛莎拉蒂底盘太低,弄不好就会剐蹭到。
而且这周围的路被改得乱七八糟的,跟地图上显示的完全不同,弄得杨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开了。
杨逸朝四周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大堆建筑垃圾,不少人在那里翻翻捡捡的。杨逸便下了车,走过去想找个人问问路。
捡垃圾的人东一堆西一堆的还不少,其中很多都是半大的孩子。
杨逸见靠近垃圾山边缘的地方,有一群孩子在不停翻找着什么。便向那边走去。
一个瘦小的孩子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捡起来对着天空比划了一下,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小泥鳅,你捡到了什么?拿出来看看!”一个大些的孩子走过来,伸手向那瘦小的孩子讨要。
“不给!”小孩将手藏在身后,稚嫩的声音让杨逸也有些意外。刚才看她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小男孩,可这声音却分明是个女孩。
又有几个孩子围过来:“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打你!”
“不给!”那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倔强地将手藏在背后:“这是我捡到的!”
“妈的,你给不给!”一个长得比较高大的孩子走过去猛地一推那女孩。
女孩长得很瘦小,倒还算灵活,见那大孩子推她,便向旁边一让,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却被另一个孩子拦住,一下推倒在地。
“妈的!敢跑?打她!”先前那个高大的孩子叫着,一挥手。那群孩子都围了过来。
女孩显然知道自己跑不了了,索性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似乎是准备硬抗一顿打了。
“住手!不要打人!”杨逸叫了一声,纵身跳上垃圾山。
可能杨逸这一跳太过迅速,那些孩子显然被吓了一跳,呼啦一下都跑了。
杨逸扭头看看,身边只剩下那个小女孩,还抱着脑袋蹲在那里。
“好了,他们都跑了,没人会打你了!”杨逸道。
小女孩抬起头看看四周,又转向杨逸,怯生生地问:“你也要抢我的东西吗?”
“我不会抢你东西的!”杨逸道。
“真的?”女孩依然将信将疑。
“真的!我只是想问问路!”
“问路?你要去哪里?”
“大雨村!你知道怎么走吗?”
“你要去大雨村?”女孩歪着脑袋看着杨逸,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倒是亮晶晶的显出机灵劲儿。
“对,我要去大雨村!你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女孩点点头:“我带你去吧!”
“你能带我去?”
“嗯!”女孩再度点点头:“你帮我把他们赶走了,我就带你去!这样我就不欠你的了!爸爸说,不能欠别人的!”
女孩的话让杨逸觉得有些惊讶,点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谢!”女孩站起身来,把一个小东西塞进口袋,拍拍手,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道:“大雨村在那边,你跟我走吧!”
“我们可以开车去,我的车在那边!”杨逸说着指了指那辆玛莎拉蒂。
女孩扭过头,看到那辆玛莎拉蒂,脸色却顿时变得有些苍白:“我不带你去了!”
“为什么?”杨逸惊讶道。
“反正我不带你去了!”女孩摇摇头,使劲咬着牙,看起来都快哭了。
杨逸愈加惊讶起来,刚才这女孩被那帮孩子围住,眼看要挨打的时候都没有哭,而是抱着头准备默默承受。这是怎么了?看到一辆车而已,怎么就要哭了呢?
“那我们走过去可以吧?”杨逸试探着问道。
女孩摇摇头:“我不带你去了!”说着转身走开。
“你也是大雨村的吧?你认不认识甄建国?”杨逸又问。
女孩猛地站住,转过身来一脸仇恨地看着杨逸:“你找我爷爷想干什么?”
“甄建国是你爷爷?”杨逸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难道她就是方刃说的那个和老人一起来的小孩?方院长没说是个女孩啊!
不过转念一想,方刃虽然没说是个女孩,可也没说是个男孩啊!是自己习惯性地以为是个男孩而已。
“我是医生,是来给你爷爷看病的!”杨逸道。
女孩听到杨逸的话明显愣住了,刚才还一脸仇恨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真的,我是医生!”杨逸又道:“我是东方医院的医生,你爷爷昨天还去东方医院看过病对不对?是你陪你爷爷去的吧?”
“你真的是东方医院的医生?”女孩问。
“真的!”杨逸说着,为了表示肯定,还用力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来给我爷爷看病的?”女孩又问。
“真的!”杨逸再度点头道。
“可是……”女孩的声音变得很轻:“我们没有钱……”
“我不收钱!”杨逸道:“我就是想帮帮你爷爷!”
女孩看着杨逸,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真的,我没骗你!”杨逸道:“我车里还有你爷爷的病历,我知道他昨天去过东方医院,我也知道他得了肾衰竭!已经很严重了,在不治疗就来不及了!真的,我不骗你!”
“那你把我爷爷的病历给我看看!”女孩终于道。
“好,我拿给你!”杨逸说着便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在这里遇到这个小女孩,让杨逸很意外。不过想想刚才方刃也说了,葛老头去给人看病,也是要看有缘。那今天自己遇到这女孩,可能就是缘分吧!或许就是她爷爷有缘让自己替他看病。
杨逸很快从车里取出了那份病历,转身见那女孩从垃圾山上下来了,却依旧不肯靠近这车,警惕地站得远远的。
杨逸也不以为意,拿着那份病历,走过去递给女孩:“看,这是你爷爷的病历吧?”
女孩接过杨逸递过去的病历,这是甄建国的病历的一份复印件。不过女孩显然认出了这病历。又大又亮的眼睛瞬间涌出了泪滴。
“医生,你救救我爷爷!求你了!”
女孩说着就要跪下。杨逸赶忙把她拉住:“我来这里就是要救你爷爷的,你还是赶快带我去看你爷爷吧。你爷爷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越早治疗越好。”
“嗯,好!”女孩说着拔腿就走。
“还是坐车去吧!”杨逸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车:“这样可以快一点!”
女孩闻言看向那辆玛莎拉蒂,显然有些犹豫。
杨逸又道:“我们快一点,就能早一点给你爷爷治疗!”
“可是!”女孩的声音变得很小:“我的衣服很脏!”
“没关系!”杨逸笑了:“我的车也很脏,你不嫌弃就好!”
“那好吧!”女孩终于不再反对。
杨逸赶忙去把车开了过来,打开门让女孩上车。
女孩小心翼翼地上了车,拘谨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看着。
杨逸发动了玛莎拉蒂:“你叫什么?”
“甄妮!”女孩的声音很小。
“我叫杨逸!”杨逸说着道:“甄妮,我们这就算认识了吧?”
“嗯!”甄妮点点头。
“甄妮,你这么小,怎么跑到那里捡东西?就不怕那些大孩子都要欺负你?”
甄妮闻言低着头道:“我家没钱!爷爷病了,我想……”
“你想捡了东西换钱给你爷爷看病?”杨逸心里有些感叹这女孩太天真,他爷爷看病需要的钱,岂是靠她捡垃圾能凑齐的?
甄妮却低着头没有回答,或许她并不像杨逸想的那样天真,也知道自己捡垃圾的所得是不可能替爷爷看病的。
“甄妮,昨天怎么就你陪爷爷去看病呢?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都死了!”甄妮小声地道。
甄妮的话,让杨逸心里忽然一疼。这个瘦弱的小女孩竟然跟自己一样,小小的年纪就没有了父母。
“医、医生,我爷爷也要死了吗?”甄妮的声音依旧很轻,甚至有些颤抖。
“不会!”杨逸摇摇头,坚定地道:“爷爷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