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戚舒璎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出殿，直接朝正殿而去。胡嬷嬷与惠多宝忙紧随在身后。
正殿，门前，走廊上。
“大驸马！”戚舒璎嚷道，唇角扬得老高，目光盯在一身藏青衣的男子脸上。
男子浅笑，依旧是多年前腼腆的笑靥：“小妹，别来无恙。”
他揽腰而抱的女子，美眼一睨，嗔道：“是皇后娘娘。”
“对哦，忘记了。”他抚着后脑勺，羞涩的笑着，“臣拜见皇后娘娘。”
戚舒璎收敛失态的情绪，调整步伐，三步一摇走入了正殿，走到他们身侧，忙扶起长公主：“皇姐，您何必多礼呢。”
长公主明媚一笑，甚是妩媚：“这是替子成行的礼数。”笑着埋怨身侧的相公。
戚子成依旧是一脸腼腆，这么多年过去，若不是知道他的为人性情，怕是生人都要被他这张依稀孩童的脸蒙骗了。
戚舒璎笑了笑，坐上凤椅，道：“快入坐。阿梅，上茶。”
戚子成朝戚舒璎供手：“帝后大婚，子成与鱼嫣正在江南游历，未能及时赶赴回宫，请皇后娘娘切勿生气。”
“你此次为何回宫？”戚舒璎入殿便瞧见了北鱼嫣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问，“长公主有孕几个月了？”
北鱼嫣娇笑，敛下双帘：“三个月了。”
“若不是母后来信非要她回京养胎，我等未必回来。”戚子成口吻里似乎对太后娘娘颇有成见。
“母后是为我好。”北鱼嫣忙道，话里有些嗔怪的意味。
戚舒璎听出一些门道，笑了笑：“太后娘娘自是为皇姐着想，而且你们毕竟是第一胎，宫中嬷嬷奶娘遍地自是照顾妥帖些。”
话音刚落，戚子成恍然看陌生人似的惊怪目光直视戚舒璎：“你……。”
“怎么？”戚舒璎好笑。
“没……没事。”戚舒璎怎么似变了一个人，一个……真皇后。戚子成印象中的小妹怎么如此通情达理，更不会说这些安慰人的话。
“还是皇后娘娘理解本宫。”北鱼嫣又是明艳一笑。
三人说了许多话，絮絮叨叨便到了傍晚。戚舒璎本想留他们用晚膳，太后却派人将他们请走了。
膳房内，戚舒璎有一搭没一搭与小红说着话。今儿，心情好得不得了。正巧，小德子来传旨，却是说皇上晚上要去柳絮苑晚些过来。
戚舒璎不大在意，笑着赏了银子便叫小德子走了。
“娘娘，絮妃这么一闹，倒是惹得皇上关怀了。”胡嬷嬷道。
“他们相处时日比我长久，她自是对皇上脾气拿捏较准。”戚舒璎搁下筷子，舀了几口汤入口，便饱了，见小红还在狼吞虎咽着，不免好笑。
“胡嬷嬷，陪本宫出去转转吧。”戚舒璎道。
胡嬷嬷忙不失凑到戚舒璎身侧，扶住戚舒璎。命惠多宝提着宫灯，三人便出了凤栖殿。
一路行来，胡嬷嬷见戚舒璎心思沉重，不免好奇：“娘娘白日那般高兴，怎么此刻却……不大欢喜。”
“大驸马回宫，本宫自是高兴。可这深宫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座牢笼，他不稀罕尊荣富贵，更不想被这些权势束缚。他与本宫不同。”
“哪里不同？”胡嬷嬷问道，扶着戚舒璎踏上假山回廊。戚舒璎走的费力，脱了胡嬷嬷扶助，自己握着栏杆走了上去，喘气道：“他不能选择，而本宫可以选择。”
胡嬷嬷大惊一怔，顿时蒙了。
戚舒璎坐到回廊边的长椅上，朝她温润一笑。惠多宝已走到前头照看，微风中宫灯在十步之远摇晃着一点橙红。
“娘娘，”胡嬷嬷走到戚舒璎跟前，倏地跪下，抬头直视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穆。
戚舒璎依旧是一脸好笑，伸手要将她扶起，却不想她敛下双眼坚毅道：“娘娘，奴婢以为您已没有选择。”
“此话怎讲呢？”她便收回手，瞧戏一般的心情望着胡嬷嬷。
“您入了宫，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凤尊。”
戚舒璎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胡嬷嬷起来坐下：“起来吧，你想说什么本宫心里明白。”拉起胡嬷嬷坐在位上，对上她略带惶恐的眼，她亦是一笑，“本宫是因为爱入得宫，是因为本宫爱皇上。皇上却要爱着许多人，絮妃、南妃、贵人，往后等等后妃。而本宫却只爱他。”
“这就是命啊，娘娘。”胡嬷嬷劝慰道，“更何况，若是换作寻常人家，男子三妻四妾亦属寻常，更何况是天子呢。”
“本宫知道，这就是命。可是，大驸马却只能迎娶长公主一人。他没得选择。而本宫本可以选择不入皇宫的。”戚舒璎想起戚子成那些年每每她回京必然阻止她入宫找北掠影，每每她说起那个誓言，便屡屡泼她冷水。可是，他忘了，这是戚舒璎的宿命。
“娘娘，这话不能说啊。”胡嬷嬷神色仓皇瞻望左右。
戚舒璎清风朗月般笑道：“怕什么，若是有人惠多宝早就出声了。”
“娘娘，这话……您不可再说了。您既已贵为皇后，既已做出选择，便没有懊悔的退路。”胡嬷嬷握起戚舒璎的手，只感一股冰凉，语重心长道，“娘娘自将心底肺腑之言说给奴婢听，奴婢定会誓死效忠娘娘的。再不敢质疑娘娘了。奴婢自先皇后身侧伺候，后在皇上身前走动，确实听说起您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