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不过……娘娘可曾想过皇上为何不处置了她?”
“顾念旧情。”
胡嬷嬷不以为然,“娘娘大病初愈,心性亦变了。”
“怎么?”戚舒璎抬眼睨着她,“本宫怎么变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娘娘。”胡嬷嬷思起絮妃一直以来争风相对的种种,难免警惕,“絮妃犯下如此重罪,轻则下天牢,重则诛九族,而皇上既无一又无二,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亦如何向娘娘交代呢?先有几位皇子前例,后有缙王北玉之死,娘娘以为亲情比儿女私情如何?”
“有过之无不及。”戚舒璎摇头苦笑,“本宫不想怀疑皇上。”
“娘娘,皇上不论为君为夫都应给您一个交代。皇上昏迷之时,是您平了六王叛乱,是您说动老将军出兵讨伐龙中叛军,是您震慑朝前,保皇上皇位太平。他应该给您一个交代!”胡嬷嬷这几日见她神色恍惚,实在不解,这不是平常的戚舒璎,不是正常的戚舒璎。
“本宫……”戚舒璎开口想反驳些什么,却发觉自己竟无言以对。
这刻,小红打外头来,作揖禀道:“娘娘,花太医在偏殿有要事求见。”
“好!”胡嬷嬷扶起戚舒璎有些昏沉的身子,怜惜不已。这几日因为大军盘踞龙中不肯退兵边境之事,皇上已冷落了戚舒璎。
花蕾见她先笑后愁:“娘娘,微臣有一事禀报,请您屏退左右。”
戚舒璎朝胡嬷嬷二人瞥眼,俩人便退出了偏殿。
花蕾便走到她身侧,悄声道:“你可知道我从絮妃那些毒药里头找到了什么?”
“什么?”戚舒璎心不在焉听着,整着褶皱的衣角。
“另外十二味毒药!”
“当真?”戚舒璎侧头看他,便笑,“医术精湛了嘛。”
“哎,我不是为你夸奖而来,是为了这个!”他将写了十二味药名的单子递到她面前。
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明白……直到最后一味药赫然入目:十日春?戚舒璎抬眼盯着花蕾,不可置信:“当初的药就是絮妃下的?”
“对!”花蕾仍旧嬉笑着,“不仅如此,这十二味药都是西域的毒药!你想想一个宠妃一个北风国的妃子怎么会使西域的毒药?”
“你怀疑?”
“我怀疑絮妃的身份可疑,或者六王爷从前和西域人打过交道亦有可能。”
“小璎,前些日子收到宋……的飞鸽传书,他问你何时兑现承诺。你与他之间那夜达成了什么协议吗?竟能令大军不伤一兵一卒收复了所有失地,虏获了宋丰稔以外的几大首领。”花蕾质疑。
“毒药之事,本宫需要亲自去问问絮妃了。”戚舒璎却没有答话,笑着走出了偏殿。
回到寝殿,戚舒璎传来胡嬷嬷、小红、莲梅兰竹为自己上妆打扮。胡嬷嬷自是欣喜不已,笑不拢嘴:“娘娘此行前去柳絮苑问罪,可得多带些人。”
“怎么?你们想看热闹?”
“不是,奴婢怕您一时气恼杀了她。”想起那日,戚舒璎出剑要下北轻痕的头颅,胡嬷嬷仍旧心有余悸,想不到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胆色。
“本宫不会动她,她是皇上的人。而对于六王,本宫亦是情急之下无可奈何之举。”她事后将这事禀报给北掠影,望他原谅自己。北掠影却说一切都是北轻痕咎由自取,让她无须搁在心上,可自那日后,北掠影对她的忌惮是显而异见的。这就是为何,听到大军盘踞龙中后,戚舒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由。他如今怕连她都怀疑着,她若多说多劝只会适得其反让他更加厌恶。
入夜,柳絮苑内传出阵阵寂寥的琴声,悠然却低沉。
戚舒璎由着胡嬷嬷扶进殿来,正见絮妃坐在廊上弹琴,婢女若桃一旁伺候。
“皇后娘娘万福!”婢女若桃朝戚舒璎作揖,絮妃却仍旧不为所动,行云流水的琴音低转。
“杨东絮,你料到本宫会来?”戚舒璎惊诧于她的不为所动,朝胡嬷嬷瞥眼。胡嬷嬷立刻命看守柳絮苑的侍卫搬来椅子,扶着戚舒璎坐下。
絮妃这才抬头望了戚舒璎一眼,唇角含笑:“您是否仍旧忌惮着罪妾?”
“忌惮……?”戚舒璎好笑冷哼瞧着她,“如今的你还需本宫忌惮吗?”
“皇后娘娘,若论手段筹谋您斗不过我,但论胆识谋略罪妾绝比不上您。”絮妃纤手一收,琴音嘎然而止,仍旧笑靥如花,侧头望着她。
“哦?”戚舒璎颇感兴趣,“本宫如何斗不过你?”
“您是一国之母,除了爱皇上尊皇上,您还要母仪天下。您必须容了我们这些宠妃,却不得忌妒。而罪妾却与您不同,罪妾只想霸占皇上,只想独树一帜,只想宠冠后宫。”絮妃大言不惭道。
戚舒璎仍是好笑盯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您是戚女,您与皇上之间终究隔着一个心结。”絮妃由若桃扶起身来,讥讽大笑,“罪妾与皇上却是真正的两情相悦!您还记得十日春吗?那毒就是皇上绑架您那时,我亲自下的!您还记得我腹中骨肉吗?那是为了陷害你服药所为!您还记得御花园捉奸吗?那亦是……!”
戚舒璎冷哼:“这些本宫都清楚,无须你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