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便妥协了。
卓儿见他如此,连忙哄说:“我知你带我离庄便是为了躲避那些外来陌生人,如今咱们往人多的地方去,不正好找了极好的掩护嘛。况且,我自小长在边境,哪里见过花魁娘子啊,你特地带我出来游玩,便是想让我开怀的,不是?”
宋丰稔打小就宠她惯她,这已经成了他们俩人相处的方式,甚至如今实为夫妇,都无法改变。这令宋丰稔很是烦恼。
马车便走上大路朝着龙水镇赶去。
“花期便是三日后,若想赶上花期,看花魁大赛,车马必得加快速度前行,可你哪里受得了这般颠簸。”宋丰稔担忧道。
“不碍事的!”卓儿眼下只想去瞧瞧那人山人海的景况,那个个美若天仙的花魁娘子,哪里会想到受罪的是自己。
“你呀!”宋丰稔哭笑不得,只得让马夫多往平地驱赶车马,以保车内平稳。
事情果然如宋丰稔所料,才赶了一日的快马,卓儿便痛苦不堪,却仍犟嘴,不肯服输,忍着不适,非要再赶路,这可把宋丰稔逼急了,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客栈。
自他走后,小红着急道:“小姐,姑爷这是去哪啊?”
卓儿亦知自己不对,见他勃然大怒离去,心情很是不快,呵斥道:“我哪知道!”
小红立即住了嘴,默默坐到一边。
“让小二打盆热水给我泡脚。”
小红应了声,立刻出了门去。心想就野小姐的坏脾气再好的姑爷都得吓跑了。她这才下了楼,便见宋丰稔领着一个四旬男子走进客栈。
“姑爷,这位是?”小红走下楼梯,笑问。
“大夫,请来给卓儿瞧瞧。”宋丰稔仍旧面无表情,“你去哪?”
“给小姐打热水泡脚。”
“去吧。”宋丰稔说罢,领着大夫直上二楼。
推开轻掩的房门,便见卓儿临窗背门而立,轻声道:“小红,这还是他头一回对我发脾气。”话中无不悲凉。
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自顾呢喃。卓儿诧异回身,对上宋丰稔阴霾的脸色,笑意瞬间表露无疑,却轻敛而起,不悦道:“他是何人?”
“这位是镇上的田大夫。”宋丰稔说着请大夫入屋坐下,温和道,“这就是内人,已怀胎四月,因舟车劳顿身子倍感不适,请大夫看看。”
宋丰稔扶着卓儿坐到小桌边,示意她摊开手来让田大夫把脉。
“夫人,脸色发青,唇色发白,乃是体虚疲劳过度之兆,不宜车马劳顿啊。”田大夫还未把脉便看出了一二,手轻触在她的腕上,骇然一惊,“夫人,脉搏绪乱,心浮气躁。”大夫直摇头,委实吓了宋丰稔一跳。
“这可打紧?”
“开几帖安神养胎的药服用,歇息几日,便能无恙。”田大夫转头对卓儿道,“夫人要多加歇息,切记动怒。”
“多谢大夫。”
拿着大夫开的药方,宋丰稔亲自前去药房抓了药,大约三刻才回到客栈。回到客栈后,又立即命小红到厨房煎药。
房中顿时安静了许多。卓儿仍旧临窗而立,而宋丰稔坐在小桌边一言不发。静默了许久,还是卓儿先开了口:“我本如此脾气,你多年前便知道。”
宋丰稔苦笑,起身走到她身侧,将她揽腰抱住。卓儿便将脑袋枕到他的肩上,呢喃着:“还以为你一去不回了。”
“大夫的话你都听明白了?为了自己也好,为了你腹中之子也罢,易怒急噪终究是大忌!”宋丰稔认真道,低俯望着她娇弱的容颜。
卓儿轻点头,目光空洞望着窗外的晴空浮云:“丰稔,我知错了。”
接下来的两日,三人的脚步便在翔水镇停留。行程早已偏离了宋丰稔原先的计划,他便改变计划带着卓儿与小红前往龙中重镇礼来城。礼来城位于龙中之中,乃是龙中经济军事重镇。而龙中之主便坐拥礼来,翔云山庄的生意遍布整个龙中,一直是礼来城主座上之宾。
卓儿从宋丰稔口中得知礼来城不仅龙蛇混杂,官宦之间更是明争暗斗。本是纳兰世族袭替城主之位,却因龙中叛军一役,使得纳兰一族名存实亡,如今的城主纳兰坚空有城主之位,却受城将耶律齐重权各方横制。宋丰稔此行便是因纳兰坚飞鸽传书求救,信中明言耶律齐欲将他软禁,妄图挟持他谋夺城主之位。
“你轻装而来,能做什么?”
“战争才需要武力制横,而谈判只需技巧与谋略。”马车上,宋丰稔将她轻拥,“本想将这事拖到最后,不想昨夜纳兰的亲信在闹市与我偶遇,才得知纳兰已被耶律齐软禁在府邸。”
“信心十足?”卓儿见他云淡风轻的自在模样。
宋丰稔摇头将她搂得更紧:“想来耶律齐已然得知我与纳兰的关系,前些日子才派了人潜伏在翔云镇。”
“你才与我轻装上路,目的是不想令他怀疑。”卓儿思前想后,又觉得不对,“如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底下?那他必然知道我们正前往礼来城!”
“我不过是携了新婚妻子,来礼来城做客,他必然不会严阵以待。”宋丰稔笑道,“这个耶律齐狂傲自负,只有如此才能令他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