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锦雪看到山门处有不少马车停下,那许多人瞧着如蚂蚁似的也不清楚,不过,也能猜到是富贵人家来进香的,锦雪看的奇怪,叫过小丁子来问:“今儿是哪家来进香?怎么这时候才来?”
小丁子仔细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这小子机灵,很快一个千扎下去:“奴才这就去打问一番。”
锦雪点头,挥挥手让小丁子下去,她继续作画。
当锦雪这画画了快一半的时候,小丁子才匆匆回来,回来之后顾不得擦汗就笑道:“是司马云星的夫人小姐前来进香,这不,把整个山门都快围住了,那真真的体面着呢。”
春雨一巴掌打在小丁子头上:“你这小子,忒不像话了,在公主面前提体面,司马云星那就是再体面,也比不上皇家体面。”
“是”小丁子笑笑:“春雨姐姐说的是,是奴才的错。”
锦雪瞧着两个人打闹,笔下不停,很快一张画收了尾,瞧了瞧,还算看得过眼,就让冬末收起来,等找时间送下山去裱糊。
锦雪一边就着小爆女手中的盆子洗手,一边对小丁子道:“这司马云星门风还算可以,你若是见着别的大人家来进香,才能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体面。”
说着话,锦雪不由的想起前世看红楼,那贾府去打蘸是何等的排场,而她跟随南宫明镜南巡时,曹家一个平民奴才,又是怎么一个排场体面,再瞧瞧这司马云星也算显贵,比起曹家来,也不知道低调了多少呢。
等冬末把画收了起来,锦雪才指着小丁子和春雨道:“你们且给我记着,我也不再说第三遍,以后没人时称公主没什么,若是出去了,或是有外人过来,都要称小姐。”
春雨笑笑,表示知道了,小丁子也是个机灵的,很快就明白过来,锦雪这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在这里。
当初南宫明镜诏告说让锦雪去寺庙祈福时,可没说哪个寺庙,根本不知道她就在岫云寺。
除了宫里的几个亲近的人,一般人还真不知道锦雪就在京城,而且,就在这香火极旺盛的岫云寺,锦雪不愿意惹是非,所以,才会叮嘱春雨几个称她为小姐。
这里,几个人说着话,锦雪让人搬了躺椅过来,躺在椅子上静静看书,春雨收拾笔墨,小丁子则指挥小太监们退下去,省的影响公主读书。
慢慢的,锦雪瞧的困了,春日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也感到极因乏无力,手里书本一松,掉到地上,锦雪则慢慢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春雨站在一旁,悄悄进屋拿了毯子给锦雪盖了,又试了试风向,觉得锦雪是吹不到什么风的,这才放心。
锦雪这一觉睡的很好,极香甜,更是做了个好梦,差点没在梦中笑醒,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很精神的,拿掉毯子,锦雪拾起地上的书本拍拍上面的土,抱在怀里才要转身进屋,突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树枝轻响,锦雪一惊,回头大声问道:“谁?谁在那里?”
她这一叫不要紧,就见不远处的绿柳荫里走出一个少年来,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的极好,整个脸像是刀雕出来的一般,很有型,眉毛浓黑秀挺,双眼也极飞扬有神彩,鼻子不算高,不过,嘴巴却极有棱角,这五官综合在一起,就这么一瞧,就能想象得出这少年长大之后,一定是个型男,而且,还是很冷酷的那种。
那少年出来之后注视着锦雪良外,锦雪皱眉,总觉得这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不过,却是有点想不起来。
“我陪家母前来进香,不知不觉走到此处,不知道这是小姐清修之地,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少年说话很斯文,走出来之后就给锦雪赔礼。
锦雪见人家这么多礼,又听他称是陪他家母亲来进香的,就知道了,这必是司马云星的哪位少爷。
“不必多礼,你请便。”锦雪伸手引了一下,之后就带着春雨要转身进屋。
虽然这是山上,也没有什么人,可这时代还是有男女大防的,对于陌生人,锦雪还是要回避的。
可是,那少年似乎是不想让锦雪走一样,大叫一声:“小姐留步。”
“什么?”锦雪回头,眼里有丝冷漠:“还有什么事吗?你若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我便让人带你回去。”
“不是”少年赶紧摆摆手:“只是,在下看着小姐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
锦雪冷笑,这搭讪的话也太落后了吧,要知道在现代时,这实在是太过老土的搭讪方式了,这个少年瞧着还好,怎么说话这般孟浪?
“你这话什么意思?”春雨看锦雪神情不好,赶紧站出来维护锦雪:“我家小姐和你无亲无故,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千金,怎么会和你熟识,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带累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春雨这一句话,让少年脸红了红,这才觉得刚才他实在有些冒犯了,可是,他还是感觉这位小姐极熟悉,好像哪里见过。
而且,少年红着脸想,这位小姐真是极好的,清丽端方,高贵典雅,远远的瞧着,就像是一副画,走近了,更是一种极美的风景,看的人心情舒畅,就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若是……
少年胡思乱想,锦雪早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等他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佳人踪影。
少年极沮丧的下了山,而锦雪这里,回了屋就问小丁子:“司马云星那位进香的少爷叫什么名字?”
小丁子回想好久,这才弯腰道:“奴才晃忽还记得,似乎是叫司马云星还是什么?”
锦雪一听,倒失笑起来:“我只道他孟浪了,原来,他话里也有些由头的,我说怎么瞧着如此熟悉,却原来是他……”
他是哪个?春雨看锦雪在那里笑,很是努力的思索,这个司马云星是谁?为什么公主听到他的名字这么高兴?
锦雪这里回想往事,在记忆里搜索那个司马云星的身影,之后,再把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和今天见到的少年重合在一起,这才发现,这人变化还真大,也难怪她没有认出来呢,小时候,这人极深沉,长大了反倒变的温和起来,谁知道再成长会是什么样子。
而那个少年,也就是司马云星一边往山下走,嘴里一边念叨着:“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以前只认为没有这样的佳人,今日才知,自己见识太少啊,绝世佳人确实存在。”
“什么绝世佳人?”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司马云星猛的抬头,就看到他姐姐英姑站在面前,赶紧笑道:“没什么。”
“没什么?”英姑不信:“没什么你干嘛这样失魂落魄,母亲已经上完香了,到处找不到你,你跑哪去了,赶紧跟我回去。”
英姑一连串的话说完,云星也不言语说话,只闷闷不乐的跟着英姑往大殿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云星碰到寺里的知客僧,拽住人家就问:“敢问这位大师,这寺里后山住的那位小姐是哪家的?”
那知客僧被问的一愣一愣的:“什么小姐?您说笑了,我们这是寺庙,哪里有什么小姐,您迷瞪了吧。”
“怎么会?”云星极不信:“我刚才去后山,还见着一位小姐,极美貌,瞧起来……”
那知客僧瞪了云星一眼,很不高兴的回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告诉你没有小姐,就是没有,你当我们岫云寺什么地方了?怕你不是看迷糊了,就是碰到那后山的什么精怪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云星被这知客僧抢白了一顿,也说不出话来,脑子里浮现刚才佳人的样子,总不相信这是看迷糊了,更加不相信是什么精怪之类的,不过,人家既然不承认,他也不好再问,只好失望的跟着英姑下山去了。
等到云星走了,知客僧才大松了一口气,双手合什念道:“公主啊,小僧可没出卖您,还望公主以后有什么好事,记得小僧一些。”
锦雪上身穿了一件蓝色绣有白色小碎花的棉布小夹袄,下身长长的月白月华裙,脚上穿了深蓝色绣鞋,长长的头发用蓝布包起来,整个束到脑后,这打扮倒是极像农妇,不过,锦雪长年呆在宫中,已然养成了那种高华的气度,就是这么一身打扮,瞧起来也是极雅致的。
她拿了个小锄把一小块地锄好,又接过春雨拌好的鸡食细心的喂了圈在篱笆内的几只鸡。
看着那长的个大膘肥的公鸡,锦雪笑笑:“春雨啊,不如咱们今天晚上宰只鸡来吃吧。”
“小姐……”春雨头又有点疼了:“这里是岫云寺,小姐若是杀生,怕对佛祖不敬啊。”
切,锦雪撇撇嘴,也不再和春雨说话,这丫头真是没意思的很,整天板着一张脸,又严肃又认真,还是冬末活泼可爱些,不过,冬末话太多了,让人受不了啊。
“小姐”春雨又追上锦雪,伸手指指坐在银杏树下读书的少年:“那个司马少爷又来了,小姐,你是理他还是不理。”
锦雪看了一眼,就见司马云星穿了一件青色长衫,打扮的也很朴素的样子,正坐在银杏树下认真读着一本书,若是不仔细瞧的话,还真以为这人是个极用心读书的公子呢,可是,你若是认真对待的去看一下,就会发现,这人哪里是在读书呢,那心思不知道在哪呢,瞧吧,书本都是倒着拿的,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看出来,可见的神游天外去了。
锦雪心里暗笑,也就兴起了逗一下这人的心思,就极大声的说道:“春雨,以后咱们不要再来这边了,省的打扰了人家公子读书,还有啊,记得把那笼鸡也挪的远一点,省的吵到这位公子。”
春雨点头:“小姐说的是极,这男女有别,既然公子要占这片地方,咱们便腾出来也就是了。”
看着春雨严肃认真的样子,锦雪心里憋着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叹了口气:“天也不早了,咱们且回去吧。”
锦雪这边还没走呢,那头,司马云星赶紧放下书本,快步追了过来,看到锦雪就是一礼:“在下不过是喜欢这块地方的清静,倒是扰了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小姐不用躲去,在下马上就走。”
“公子言重了,本来就是无主的地方,公子若是喜欢,便在此处读书就是,我一个闺阁女子,本来就不怎么出门,怎好赶公子呢。”锦雪笑笑,说了一句话,对春雨道:“春雨,咱们回去,以后把那地方腾出来吧。”
司马云星一听锦雪这么讲,顿时急了:“小姐,是在下不是,小姐不用……”
他话还没说完,锦雪已经带着春雨走了,锦雪进屋,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拉着春雨指着外边道:“笑死我了,春雨啊,那个人和你脾气倒还差不多,都是忒认真了些,不过,他倒是比你有趣一些。”
春雨气的撅了嘴:“公主什么话不好讲,偏拿着奴婢和个男子比较,还想不想让奴婢活了。”
“好了,春雨姑娘……”锦雪笑着拉拉春雨:“是我的不是了,在下给姑娘赔礼,姑娘莫气”说着话,就仿照戏剧里边小生的样子给春雨赔礼作揖,倒是把一直板着脸的春雨也给逗乐了。
主仆二人在屋子里取乐,可怜的司马云星在外边六神无主,他哪里是喜欢这块地方才来这里读书的啊,本来就是冲着锦雪来的,为了多看锦雪一眼,就耍赖的呆在那,就让他瞧瞧锦雪,听着锦雪说上那么几句话,他就很满足了。
却没有想到,被佳人误以为他真的是在这里读书的,竟然说不要再来这里了,云星心里又急又恼,暗恨自己唐突了佳人,让人家好好的却要把地方腾出来给他。
“公主”春雨隔着窗子往外瞧了一会儿:“那个呆子还在呢,公主要怎么办,不然让奴婢出去把他赶走。”
锦雪瞧瞧外边,嘴角扯出一丝笑来:“不必了,他爱呆就呆吧,反正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公主,那是个年轻公子……”春雨有点着急,很替锦雪的名声着想,要是让人知道锦雪在山上每天和个年轻男子相伴,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锦雪起身靠在躺椅上,悠闲自在的晃动着躺椅,嘴里淡笑:“就是个公子,而且还是满州大姓的公子,所以,我才让他呆在那里的,若是别人,怕早赶他走了。”
春雨极不明白,呆了半晌摇摇头,公主的心思向来难懂,她还是不费那个脑子瞎猜了,反正,公主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