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南宫明镜看了锦雪一眼,却见锦雪正在和贾太后说笑,根本没往他这看,南宫明镜心里苦涩着呢,之前他一有什么事情,都是这个闺女冲在前边,替他做争先锋,给他争面子出气,现在人不答理他了,南宫明镜觉得这人生还真是极悲摧的。
没办法啊,只好自己给自己找面子了,南宫明镜一拍手,大声叫好:“好,赏……”
他这平地一声雷,让那些大臣们,命妇们全都回过神来了,虽然说吧,大伙也没瞧出哪好来,就觉得这法兰西国的戏子们忒不成体统了,乃瞅瞅,穿的那叫衣服么,两片布往身上一裹,这就叫衣服了,露着胸露着胳膊的,很不像话。
可是,皇上都叫了好,他们也不能说别的,只好全都跟着拍手叫好。
肖恩伯爵上前领了赏,锦雪眼瞧着南宫明镜那赏赐,心里这个无语,那赏赐外藩或者别国使者那叫一个厚哦,金银珠宝不要钱似的往外扔,对自己国内的百姓就吝啬许多,真真的是拿着民脂民膏结万国之欢心。
瞧着肖恩伯爵眉开眼笑的样子,锦雪心里一阵的不舒坦,再看南宫明镜,发现这货就一副俺拿钱砸你的显摆样子,这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
锦雪眯了眯眼睛,瞧瞧对面坐着的锦西一副极不赞同,很心疼银子的样,心里倒还有一点安慰的,果然没有白教锦西啊,瞧吧,和南宫明镜就是不一样,看着南宫明镜把钱往外扔,锦西也不乐意呢。
肖恩伯爵领了赏,过来谢恩,先行了礼,再起身时笑道:“锦月皇帝陛下厚赐,小臣领了,此次来锦月出使,我们伟大的太阳王路易十四陛下让小臣求锦月皇帝陛下一些事情,您曾去信说过,锦月的粮食种子极高产,还有您提到过的那些枪炮,我们伟大的太阳王极感兴趣,愿意拿我国的东西来换,不知道……”
锦雪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越听这位肖恩伯爵的话,心里对南宫明镜那就是越加的腹诽,话说,你没事显摆个啥啊,还和人家法国国王讨论锦月的高产粮种,那种子就那么好弄的么,那可是咱的空间里边培育出来的,你还拿着往你脸上贴金啊。
还有那些枪炮,那可是戴梓费了多少心血研究出来的,里边小三也出了不少的力,你也跟人家外国人显摆,如今可好,人要来着,看你怎么回答。
说实在话,南宫明镜虽然有了那个日记,也对后世的事情多了些了解,可他到底是个古人,观念上也是转变不过来的,再者,那个慈禧贾太后也只模糊的知道要引进西洋技术啊,造枪造炮、鼓励工商什么的,于保密一事上,却是并不注重的。
所以,南宫明镜在和路易十四的通信中,便隐约提到了锦月的高产粮食和枪炮技术什么的,而路易十四嗅觉极敏感,便觉察出了这里边的利益,这才有了肖恩伯爵的出使。
这位年轻的伯爵此次出使最大的目的也就是那些粮食和枪炮技术。
这时候,南宫明镜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泄露了国家机密,笑了笑,大声道:“这个好说……”
锦雪急了,南宫明镜话还没说出口呢,她便笑了起来:“父皇,您看,您只顾谈事情了,这都晾了场子了呢,女儿和皇奶奶可是着急着瞧戏呢。”
虽然南宫明镜不知道锦雪为什么打断他,可是,这会儿还是顺着锦雪的话接口道:“是,是,肖恩伯爵,刚刚看了你们国家的歌舞剧,你也瞧瞧我们锦月的戏,看看如何?”
说着话,让人引肖恩伯爵下去,锦雪瞧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话说,要真是让南宫明镜答应了肖恩伯爵换给法国粮种和枪炮技术,以后可就惨了啊。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路易十四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在他带领下,法国的陆军在欧洲可以说是最强大的,现在,法国又开始组建强大的海军队伍,要真是他们得了高产粮食和先进的枪炮技术,以路易十四的能耐,指不定就能统一欧洲呢。
到时候,一个强大的欧洲,就是锦月的威胁了。
锦雪可是已经计算好了呢,马上法国就要为了陆地和海上的权利和周围国家进行一系列的战争了,这场战争一开始,几乎把整个欧洲都搅了进去,到时候,锦月就可以趁火打劫,努力发展自己的实力,等到欧洲战争一结束,一个强大的锦月,可不就是任何国家敢蔑视的了。
可是,如果南宫明镜一搅局,万一这场战争不爆发了呢,或者,战争时间缩短了呢?
锦雪心里算计着,神情就有些晃忽起来,她是个女子,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参与朝政的,更不能如此站出来阻止南宫明镜和法国使臣进行的协议什么的,那么,就要有人站出来去阻止了。
锦雪瞧瞧锦西,心里暗暗摇头,锦西心不在此,他如今还为那幕后黑手而头疼呢,怕是锦西办不了这事吧。
再一思量着,小四是个直肠子,如今可不像那个时空的雍正那样阴沉狠毒,怕要是让他站出来,他自己都得和南宫明镜拧着干,这岂不是害了小四。
小三呢,这丫的天天埋头机械零件中,指望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锦雪便想到了小七。
小七这孩子好啊,人聪明机灵,又善于机变,那口才,那忽悠人的劲头,一定能把这件事情给搅黄了。
打定了主意,锦雪眼瞧着戏台上锣鼓已响,那些名角们也出场了,演的这折戏正是今年初洪升才写成的长生殿,这出戏在京城已经演过几场,极得人们的喜爱,这次南宫明镜要在宫中宴会,锦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得这戏,便叫了来出演。
南宫明镜还没看过这出戏呢,便瞧的极认真起来,时不时的手打着拍子,完全沉浸其中。
贾太后也瞧的极痴迷,时不时的哎呀一声,或者拿着帕子抹抹汗水什么的。
这折戏是密誓,台上演员唱的极婉转缠绵:“纤云弄巧,飞星传信,银汉秋光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如此,锦雪也听不进耳朵里,她本就不耐烦这些缠缠绵绵的东西,哪里舍得看上一眼,听上一句。
思量了半晌,锦雪拽拽贾太后的衣袖,凑在贾太后耳边小声道:“皇奶奶,我思量着,弟弟们是极喜爱这些玩艺的,他们年纪也小,平常难得的听上一出,今儿这新戏是极好的,我怕他们在偏殿中瞧不明白,听不清楚,求皇奶奶宣他们过来,也让他们好好乐上一乐。”
贾太后正听的入迷,哪里会去多想,也乐的点头:“可怜见的,就让他们过来吧。”
锦雪笑笑,对梁宽一挤眼道:“梁公公,麻烦你了。”
小七也算是锦雪关照长大的了,和锦雪很亲近,他没有亲母后,只当年良嫔的心腹小何子伺侯在他身边,小何子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时常的在小七跟前说起当年良嫔的事情,每次一讲,便对锦雪极赞不绝口。
很是提起,若是没有锦雪公主大发善心,也便不会有小七的存在,还说什么当时良嫔娘娘病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管的,也就公主极心善,照顾着她,这才让良嫔娘娘熬到七爷出生什么的。
小七也懂的分辩是非了,知道小何子是个极忠心和不善说谎的人,就很相信他的话,再者,良嫔逝世也没有多少年,宫中的老人都是知道这些事的,小七一打听,也很能确定下来锦雪是这宫里对他好,可以放心的,对锦雪也就真心的敬重起来。
如今,听锦雪说的这般严重,小七黑漆漆眼珠子转了几圈,一拍胸脯答应下来。
锦雪见小七应了,很是放了心,又拉着小七说了一些话。
这时候,台上的戏演完了,南宫明镜赏了那些戏子,又叫了肖恩伯爵过来,询问他感觉如何,比他们国家的歌舞剧怎样?
都说艺术是不分国界的,那时候昆曲不论是服饰还是唱腔和音乐,都是极美的,肖恩伯爵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也不防碍他好好欣赏,此时,见南宫明镜问起,便一个劲的夸赞起来。
南宫明镜乐的哈哈大笑,肖恩伯爵也是个精明的人,一见南宫明镜高兴,便趁势又提出那些事情来。
他一提出来,南宫明镜正高兴着嘛,反正那个法兰西国那么远,和锦月也不碍什么的,答应也就答应了,正显的他这个当皇帝的心胸宽广不是。
南宫明镜一张口,正要答应下来,就见小七站了起来,甜甜一笑,像个小弥勒佛似的,看的人心里都暖乎乎的。
“父皇,儿子刚才也听着呢,这法兰西国化外之地,怕是极荒蛮的,咱锦月的粮食种子运了过去,怕他们不会种,伺弄不好,到时候,父皇一片好心也是白费呢。”
锦雪心里暗挑大拇指,真的很想夸赞小七一回。
实话说,小七真的很圆滑呢,小小年纪就极会说话,瞧他讲的这话,一没有让南宫明镜失了面子,反而还显的极大度,极为别人考虑,二呢,暗暗的贬低了对方,不声不响的就挑拨起了关系。
“哦?”小七一番话说出来,南宫明镜倒是极感兴趣的,看着小七笑问:“朕的七皇子如此说,照你的意思,待要如何?”
小七一拱手:“依儿臣的意思,咱们锦月即是要做好事,索性就做到底,也不用他们忙活,等咱锦月派人出使法兰西的时候,一统的给他们送过去,连粮种带种粮的人,这样不但他们有了粮食,也有人教着他们种不是,全齐活了。”
锦雪低头浅笑,心道小七这话真是让人挑不出一丝的不是来,话里话外都在替对方考量,可你要仔细一想,等到锦月派人出使,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时间可是不等人的,还有,谁知道到时候锦月会带什么样的粮种过去,再者,要真是那样的话,锦月还可以派人过去偷学技术什么的,这话讲的,把对方的路堵死了,又给自己留了许多的退处。
南宫明镜不是傻子,听小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有些反对帮助法兰西国,便沉默了下来。
那个肖恩伯爵一瞧,可算是着急了,上前一步道:“锦月皇帝陛下,我国的太阳王陛下可是一直都夸赞您呢,说您是难得的圣君,极聪明精干的人,又有仁者之心,太阳王陛下对您慕名已久,每次一提起您,都是极欣赏的,这次,太阳王陛下也是慕您的名,想要种上贵国粮食,好结两国万世之友好。”
奶奶的,狼子野心啊,这个肖恩伯爵也是个厉害的人哦,明明是想要锦月的高产粮,还说什么结两国万事友好,呸,法国要真强大了,他们会记得锦月是哪个?
“朕心知”南宫明镜点了点头,一脸的严肃:“只是,刚才朕这个八儿子说的话是极有道理的,贵使不知道我们锦月有一句话,叫做橘生淮南而为橘,生淮北而为枳,咱们两国气侯国土不同,种植的粮食也是极不相同的,朕也怕我国粮食到了彼国会生长不好,还是派人送去瞧着才放心啊。”
南宫明镜一口一口只提粮食,再不提那枪炮了,他刚才高兴差点忘了,这会儿想起来,似乎锦雪之前说过,锦月现在的枪炮技术,放眼世界已经算是很高的了,比西方也是不次的。
如此,那个路易十四这么着急的想要锦月的枪炮,怕是打着什么鬼主意吧。
南宫明镜的话,无疑让肖恩伯爵更加着急,他抬起头来,大声道:“皇帝陛下,不是小臣着急,可是,小臣实在是对贵国的航海技术极不放心,如此重要的粮种,由贵国来运送,小臣还有我国国王都是极忧虑的。”
锦雪双手拧紧帕子,以防自己不小心给笑出声来,这个肖恩伯爵还是太年轻了,而且办事情不稳当,有些焦燥,这话竟然也能脱口而出,这不是明显的蔑视南宫明镜么,以南宫明镜那爱脸面的性子,绝对会给他难堪的。
果然,南宫明镜脸色一沉,一挥手道:“贵使不必多说,朕意已决,彼国如果想要粮种,就照朕的意思来,你退下吧。”
肖恩伯爵再想说什么,可是,南宫明镜明显不给他机会了,无奈,肖恩伯爵只好叹气,带着通译退下。
等到他下去之后,南宫明镜又站了起来,和那些大臣们说了些客套话,又亲自送走贾太后,这才转身回了乾皇宫。
锦雪有些不放心,也不知道南宫明镜打了什么主意,到底会不会同意肖恩伯爵的提议,所以,她便也跟着去了。
锦雪走到乾皇宫门口的时候,梁宽已经在等她了,看到她过来,赶紧一个千扎了下去:“公主吉祥,皇上正等着您呢。”
点了点头,锦雪随着梁宽迈进乾皇宫大殿,就见南宫明镜坐在案后手拿一个折子,面沉如水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锦雪上前请了安,南宫明镜放下折子,抬头看她,沉声道:“丫头,小七的话是不是你教他讲的。”
嗯?锦雪有些发愣,随后一想也明白了,南宫明镜也不是傻子,当然也瞧出什么来了,不然也不会让梁宽在门口等她,于是,赶紧笑道:“哪里是我教的,那都是小七自己想出来的,我不过是想着西洋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提了出来,必有什么深意罢了,又不好打断父皇,便让小七说些什么,好留个缓冲的余地。”
由此,锦雪也不再埋怨南宫明镜了,再精明的君王也有小脾气不是,南宫明镜这样还真是很有人情味呢,若他一直理智又冷漠,这人生过的也没啥意思了不是?
“父皇,女儿对于西洋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的,不过,女儿听说忠靖侯家的船队是去过西洋的,父皇不如唤忠靖侯来问询一番,想来便知道了。”锦雪不敢讲欧洲如今的局势,她讲也讲不明白的,只好把唐伦推了出来。
南宫明镜一听,叫过梁宽来让他去找唐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