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峰鼻子里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花香,居然是牡丹花的花王“愧紫”,司徒峰记得先帝在世时曾经托自己从洛阳带回一株“愧紫”送给当时还是皇后的马瑞玉,没想到过了几年这株“愧紫”居然还活着!要知道牡丹花虽然好养,但花王却并不好养,稍稍少了一点水分和光照,花儿便会枯萎,甚至死去。没想到太后居然将这株“愧紫”照顾得这样好,想必先帝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很欣慰吧,司徒峰还以为太后是为了怀念先帝,完全没想到她是为了他而将这株“愧紫”照料的这么好。
他刚要挪动脚步,就见一个太监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说道:“丞相大人,太后召您觐见。”
司徒峰觉得有些意外,不是刚刚才向太后请过安了么,这么这会又要召见他了?也不容他多想,他便跟着这个太监又折返回仁寿宫里去了。
进了仁寿宫的院子。太后正在院子里赏花,司徒峰走过去,行跪拜之礼,“臣司徒峰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徒大人请起吧。哀家突然想起今日是牡丹花的花期,所以特意在院子里走走,不知司徒大人是否还记得,先帝在世时曾送给哀家一株‘愧紫’,哀家一直留着它,每年的这个时候它都会开花。”
司徒峰说道:“臣当然记得这株‘愧紫’,这是先帝送给太后的礼物,太后还留着它,可见太后对先帝的感情。”
马瑞玉心中苦笑的说道:“我哪里是想念先帝啊,我是想着你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口中说道:“哀家自然思念先帝,留着这‘愧紫’也算是一份寄托吧。”说完便缓缓沿着小道走着,司徒峰恭恭敬敬的走在太后的身后。
走了一会,马瑞玉问道:“司徒大人,哀家昏迷的时候,你夫人也被投入天牢里,那显然是冤枉了她,她现在不碍事了吧?”
司徒峰答道:“托太后的鸿福,内人已经无碍。”
“没事就好,等过些日子哀家完全恢复了,再请她入宫。”说着朝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说道:“司徒大人,你去忙吧,哀家也没什么事情了,就是问问你夫人的情况。”
司徒峰只好退了下去,心下觉得奇怪,叫他来就只是问一下如烟的情况?司徒峰也没往下想,径直朝内阁的方向走去。
马瑞玉见司徒峰走远了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刚刚她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手在袖子里捂紧了拳头,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又不想见司徒峰,又想要见到司徒峰,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将司徒峰叫来,胡乱的问他几个问题然后又让他走了。
马瑞玉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若是一时控制不住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出来那是会掀起轩然大波的,在这深宫之中,虽然她贵为太后,但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时时刻刻在盯着她,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在宫中,必须要处处小心为妙。马瑞玉一个人漫不经心的走在仁寿宫的院子里,眼神散漫的看着开得娇艳的花儿,毫无赏花的心情。
司徒峰到了内阁之后,少不得又和首辅张玉,领侍卫内大臣长孙顺唇枪舌战一番,无非就是对司徒峰擅自找人给太后治病这件事表示不满,司徒峰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尤其是首辅张玉啰嗦个不停,司徒峰干脆就就不理他,让他说去了,气得张玉脸都青了。
因为司徒峰在孟如烟被关进天牢的日子里,一直都没来过内阁,他也被剥夺了来内阁的权力,所以这次他在内阁里处理政事弄得很晚,等他回家的时候,宫门都已经关了。本来按照宫里的规矩,晚上宫门关闭之后,是不准任何人进出的,但因为司徒峰和几个辅政大臣有时候处理政事会弄到很晚,因此太后特意恩准他们可以在晚上出宫的时候打开宫门。司徒峰到了宫门口,对守门的几个侍卫说道:“麻烦打开宫门一下。”
这守宫门的几个侍卫虽然是经常轮换,但和司徒峰却已经算是打过好几次照面,也算有些熟悉,若是以前,远远看到司徒峰的身影,不待司徒峰开口,便会在司徒峰走近时打开宫门,今日司徒峰来到宫门口,都开口说了要守卫打开宫门,守卫却很意外的没有反应。
司徒峰觉得有些奇怪,又说道:“本相要出宫,麻烦你们打开宫门,行个方便。”
只见其中一个侍卫走出来说道:“丞相大人,太后有令,从今日起,没有她的令牌任何人在宫门关闭之后都不得出入。”
司徒峰一愣,太后什么时候下过这个命令了?如今天色将晚,他若是不会去,难道要在宫里过一夜?他看看天色还不是很晚,只得折返回去,他不能在宫里过夜,不然如烟又该担心了,司徒峰想都没想直接就去了仁寿宫。
仁寿宫大门的灯还在亮着,说明太后还没有就寝,司徒峰走了过去,对守门的太监说道:“烦劳公公去禀告太后,说司徒峰求见。”
太监见是丞相,这么晚了来找太后想必是什么急事,连忙答应了一声就进去了,不一会儿,那太监又急急忙忙回来,说道:“太后宣丞相大人觐见。”
司徒峰谢过这个通报的公公,走进了仁寿宫的院子,他仍然闻到了很多的花香,当然里面那“愧紫”的香气在宁静的夜晚更加浓了。他稍稍在院子里停留了几秒钟,然后便径直走到太后寝宫的门口,声音洪亮,恭敬的说道:“臣司徒峰,拜见太后。”
马瑞玉的声音轻轻传出门外:“丞相大人不必多礼,这么晚了,你找哀家有什么事情吗?”
司徒峰以为太后会让宫女开门让他进去,因为太后的寝宫里有一个待客的厅堂的,若是有大臣找太后有什么事情,太后一般都会在厅堂里接见,此时寝宫的门却依然紧闭,司徒峰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只得在门外答道:“启禀太后,臣因为处理奏章误了出宫的时间,特意请太后给臣一个通行令牌,让臣能出宫回家。”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马瑞玉说道:“原来丞相大人想要出宫回府,这个出行令牌,哀家自然会给丞相大人。”话音刚落,就见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宫女,手里捧着一个金灿灿的令牌,恭恭敬敬的放在司徒峰的手上,然后进去又重新关上了门。司徒峰拿到令牌后又躬身行了一个礼:“谢谢太后恩典!臣告退!”
马瑞玉并没有说话,任由司徒峰离开了仁寿宫。司徒峰走后,马瑞玉让所有的宫女都出去,自己关上门,坐在床沿上独自垂泪。宫门关闭之后不得任何人出入是她下的令,就是因为她知道司徒峰会很晚才出宫,这样误了出宫的时辰,他没办法出去就必然要来到仁寿宫找她拿令牌,她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多见几眼司徒峰而已,可是真的等司徒峰来了,她却没有勇气见他,明明知道这是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一厢情愿,但内心里还有存在着那么一丁点小小的希望。然而就是这一丁点小小的希望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痛苦万分。
司徒峰拿着令牌又回到了宫门口,给了侍卫,他以为这令牌可以反复用,没想到侍卫拿了令牌却不给他,而是打开了宫门。司徒峰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令牌只能用一次吗?”
那拿着令牌的守卫说道:“回丞相大人的话,这令牌只能使用一次,这是太后下的令。”
司徒峰点点头,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滥用令牌,只是像他这样每晚都要处理政事很晚出宫的人岂不是每天都要去仁寿宫去找太后要令牌?那也太麻烦了吧,他不烦太后也会烦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要早点出宫了,不然总是去仁寿宫找太后拿令牌那多不好啊。司徒峰没有想到,马瑞玉就是要他天天去仁寿宫找她拿令牌,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的见到他,她已经不对司徒峰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她只要每天能看他一眼,她便已心满意足了。
此时司徒峰走出宫门外,花香顺着夜风正好飘到了他的鼻子里,司徒峰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愧紫”的香气,只是他不知道这花香虽然是天然之物,但这种花养花之人的心思他却全然不知。
牡丹盛开,总是要有懂花的人来欣赏的,可是谁有能懂盛开在仁寿宫院子里那株盛开的牡丹花王“愧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