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徒青远的这一战,金陵城城内虽然没有受到什么破坏,但城外城门口早就已经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上官羽率领着不到两万的残军清理战场,金陵城内的百姓也自发的帮助上官羽的官兵一起打扫战场。战场清理完毕之后,上官羽清点了一下手下的将领,除了燕三,雷豹牺牲之外,扬州总兵乔远也牺牲在金陵城的最后的保卫战之中,此外其他将领身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外伤,性命并没有大碍。
上官羽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补充兵源,因此他就让乐进带着官兵去征兵,好在金陵城的兵役很轻,这些年来上官羽很少大量征兵,所以男丁兴旺,加上金陵城的百姓也十分爱戴上官羽,所以乐进很快就招募了将近五万的新兵,编入了护卫营。
上官羽让吴俊昂责训练新招募的新兵,而乐进因为之前居然带着保护百姓撤退的三万大军作为援军前来支援他,虽然乐进并没有做错,而且还保住了金陵城,立下了大功。但军法就是军法,谁都不能随意违抗,上官羽还是打了乐进三十军棍,功过相抵。而乐进也甘愿受罚。
虽然这一战,司徒青远所带来的二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但上官羽也不敢肯定司徒青远会不会卷土重来,所以他又从附近的几个府县调了一些兵马,加强金陵城的守备力量。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上官羽就开始考虑柳如璧说的那句话了,她说过,若是自己想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那他就要去京城一趟。但是所有的将领都劝上官羽不要冒这个险,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司徒青远过去的一些事情,但是他们知道京城很危险,上官羽若是去了一定凶多吉少。但是上官羽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趟,他非去不可。除了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他也要和司徒青远之间有个了结才行。
他在临走的前一天,特意将周思远和乐进请到了将军府吃了顿饭,酒席上,上官羽坐在上首,周思远和乐进分别坐在他左右的下首,上官月儿和司徒珏也坐在了酒席里。上官羽说道:“本来按规矩,女儿家是不能在家里来客人是上桌的,但周世侄和乐将军都不是外人,老夫也不是一个拘礼的人,所以就让你们两个女孩子上桌吃饭。”
上官月儿说道:“爹爹的脾气谁不知道,你连月儿的闺房都可以随便出入,上桌吃饭就更不算什么了。”此时柳如月并不知道上官羽明日就要启程进京,所以仍然口无遮拦的乱说。
上官羽瞪了上官月儿一眼,说道:“老夫何曾随便出入过你的闺房了?就知道胡说,老夫的这张老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司徒珏忍住笑,拉了拉上官月儿的衣袖,示意她在客人面前不要乱说话,但上官月儿却和上官羽斗上了嘴,不服气地说道:“怎么没有了,上次你和宇文伯伯深更半夜跑到我的闺房里,还吓了我一跳。”上官月儿并不知道宇文泰已经死了,因为这些秘密上官羽并不想让女儿知道,他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所以上官月儿对于十八年前的事情只知道一点皮毛,还是在暖香阁的时候通过上官羽和司徒青远之间的对话才知道的,此后,上官羽就没再透露一点有关十八年前的事情让上官月儿知道了。
坐在一旁的乐进知道上官月儿说到了上官羽的痛处,他怕这对父女俩会出现争吵,于是说道:“大将军的千金果然是伶牙俐齿,真所谓虎父无犬女,大将军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是大将军的福气。今日大将军纡尊降贵请末将来参加您的家宴,末将深感荣幸,这一杯酒,末将敬大将军。”
上官羽无奈地看了上官月儿一眼,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生气的眼神,看来乐进是多虑了。上官羽也举起酒杯,说道:“让乐将军见笑了,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骄纵惯了,所以才会这样没大没小,还请乐将军不要见怪。”说着和乐进碰了杯,喝了一杯酒。
上官羽放下酒杯,说道:“老夫今日之所以要办这么一桌酒席,是有要事要宣布,明日老夫就要启程进京了,此次前去,老夫自知凶险难测,能不能保住性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所以老夫必须要把金陵城内的事情安置妥当才能放心的去京城。”
上官月儿一听上官羽要去京城,脸色一变,有些激动地说道:“爹爹,您去京城太危险了,您千万别去。”
司徒珏也担忧地说道:“是啊,上官伯伯,为什么您非去京城不可,我们不是已经将敌军给打败了吗,您又何必再去京城呢。”
周思远也正欲劝说上官羽,上官羽在他之前说道:“好了好了,老夫就知道你们要劝老夫不要去京城,但老夫主意已定,这一趟非去不可,你们就别再说了。现在老夫要说几件重要的事情,你们就好好听着就行了。第一件事,就是老夫的女儿月儿和老夫二哥的女儿司徒珏,你们是老夫最为至亲的人了,老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们两个女女娃出事,现在老夫将你们俩郑重托付给周世侄,若是老夫不能回金陵城,周世侄你无论如何都要替老夫照顾好这两个女娃。”
周思远知道自己再劝说上官羽也是无济于事,便站起身来,说道:“上官将军请放心,我会好好保护月儿小姐和珏儿的。”
上官羽点点头,说道:“老夫一直都很信得过你,这两个女娃交给你老夫也很放心。”
上官月儿和司徒珏这时眼眶里泪水都在不断打转,上官月儿说道:“爹爹,您别吓唬我,弄得我们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月儿不喜欢这样。”
上官羽宽慰上官月儿道:“月儿放心,爹爹没那么容易死,为了你,爹爹也会好好活下去的。”上官羽说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最舍不得的还是他的女儿上官月儿。他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情就是护卫营中的事情了,有吴将军坐镇,老夫很放心。老夫只是希望乐将军以后要多多帮村吴将军一点,毕竟老夫若是不在了,军心难免会动摇,这个时候就要靠你的智慧来稳定军心了。”
乐进也站起身,拱手说道:“大将军请放心,乐进定当会为了守护金陵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上官羽说道:“乐将军这么说,老夫就放心了。来来来,我们一起喝一杯。”说着就举起酒杯和大家干杯。连一向都不沾酒的上官月儿和司徒珏也举起了酒杯。
这顿酒席大家吃得很沉闷,大家都知道上官羽明日就要离开京城,心情都很低落,也就没什么胃口吃饭了。倒是上官羽,招呼着大家喝酒吃菜,一点都不为自己去京城而担心。
酒席吃完之后,上官羽留下了乐进,和他单独谈了一会。上官羽问道:“乐将军,依你看,当今朝廷还有救么?”上官羽心里还是系着天下的黎民苍生。
乐进也是喝了一点酒,有些微醺,借着酒劲说道:“依末将看,当今朝廷早已经病入膏肓,若不是有将军您在苦苦支撑着,早就被外族给灭了。”
这席话又让上官羽想起山海关的那场大战,他叹了口气,说道:“谁让我们生在这个时代呢,朝廷虽然腐败不堪,但身为臣子,也要拼死守护朝廷,报答皇恩啊。”
乐进说道:“任何一个朝廷都有其气数,气数已尽,任凭是谁,也无法扭转乾坤。末将夜观天象,天上的紫微星已经移位,这也就意味着旧的王朝即将被新的王朝所取代,天命不可违,当今朝廷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活不了几日了。”
上官羽自然明白乐进的意思,乐进的言外之意是不要上官羽再执迷不悟,守着这个无可救药的朝廷了。但上官羽心里一直记得二哥司徒峰的心愿,所以他必须在有生之年,守住这个可悲的朝廷。上官羽说道:“若是老夫执意坚守这个朝廷呢?乐将军可有什么良方可以暂时延长这个朝廷的性命?”
乐进答道:“对于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而言,任何药物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既然快要死了,那就让他痛痛快快地死去,又何必浪费药材延长他的性命,增加他的痛苦呢?末将实在不能理解大将军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要去挽救一个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王朝。”
上官羽如实答道:“老夫是为了完成一个已经死去多年老友的心愿,当年先帝驾崩之时,他被委以重任,肩负起重振朝纲的使命,但是无奈势单力薄,有心无力,最后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若是他在天有灵,一定是希望老夫替他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情吧。”
乐进说道:“末将觉得恰恰相反,若是大将军这位老友在天有灵,一定是不想大将军重蹈他的覆辙。”
上官羽一怔,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叹道:“也许吧,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晚,上官羽和乐进谈到了深夜,到了丑时乐进才出了将军府,回到了护卫营。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羽便早早起来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他这次去京城完全不带任何人,自己也打扮成一个商人的样子,管家已经替他准备好了马车,就等在将军府的门外,等上官羽收拾好行装出了将军府的时候,门外早就聚集了一堆人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上官月儿,司徒珏和周思远。上官月儿走上前一步,有些舍不得地说道:“爹爹,月儿知道拦不住您,您一定要答应月儿要完好无损的回来。”说着便忍不住哭了出来,投入了上官羽的怀抱里。
上官羽拍拍柳如月的肩膀,安慰她道:“月儿你不必担心,爹爹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在金陵城要好好的听珏儿的话,不要再胡闹了。”
上官月儿泪水涟涟地点点头,说道:“月儿以后会很听话,不会再让爹爹担心了。”
司徒珏和周思远以及护卫营里的诸多将领都和上官羽一一道别,乐进最后说道:“你们个个都别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上官羽也对大家说道:“大家无须为老夫担心,金陵城就拜托诸位了。”说完便上了马车,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