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王妃。”
四姨娘这些日子在府中可谓是如鱼得水了，过得滋润了起来，比起之前在佛堂中的清瘦，倒是多了几分圆润，脸上带着几分微红，气色看着极好。
“四姨娘无须多礼。”
楚瑶站在原地，看着白静向自己行了礼，脸上浅笑着让她起来，这府中，四姨娘是楚瑶的盟友，楚瑶对她与别人也算是不同的。
“这府中景致如画，四姨娘可愿陪本王妃走走？”
放眼望去，都是翠绿一片，这满湖上摇曳着的荷叶，如一个个翠玉盘子，颇有些山川青空之美，如斯美景，楚瑶回王府以后怕是看不到了，趁着今日阳光甚好，随喜一番也是不错。
“王妃哪里的话，能与王妃同游，是妾身的荣幸。”
说完以后，白静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楚瑶走在前边，这满府中没有楚瑶不熟悉的地方，不似外客，需要引路。
楚瑶微微点头示意，边抬脚向前迈开步伐，裙摆在青石板的路上左右摆动，并无飘飞之势，每走一步，韵味悠长，仿若步步生莲。
“姜氏在府中，境遇如何？”
楚瑶素来都喜欢开门见山，今日与白静游这湖光水色，本来就是为了先探听一番姜氏如今的境遇，看她在丞相府中到底过的怎么样。
“命如蝼蚁，人人可欺之。”
一抹幸灾乐祸自白静眼角划过，楚瑶看的明白，却是不说破，当年白静滑胎小产，全是因为姜氏的一碗红花，如今为了扳倒姜氏，白静又折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如今还能忍住没有将姜氏碎尸万段，这份定力，就非凡人可及了，白静一直没有对姜氏动手，就是楚瑶的一句，比死更痛苦的事多的是，白静不杀姜氏，她要一点一点的折磨她，以消除这些年的丧子之痛。
“如此看来，都是四姨娘的功劳吧！”
不用想也知道，姜氏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谁最开心？
“王妃言重了，其实，姜氏有今天这样的结果，终归是在府中树敌太多。”
姜氏掌家的时候，哪个姨娘对她不是听之任之，使唤起来就像使唤小丫头一样，有孩子的两个姨娘更是了，自己落了使唤不说，就连孩子都要养在姜氏身边，虽说是生母，却只能喊姨娘。
他们心里其实早已经怨恨了，只是姜氏权利在手，他们奈何不了她，如今姜氏没了掌家之权，就算依旧是正室夫人的身份又如何，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的事情她们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想必除了徐怀玉以外，就连三姨娘也去插了一脚吧？”
徐怀玉原本是姜氏的贴身丫鬟，为了自己固宠才将她从一等丫鬟提了做大姨娘的，原本也算心腹之人，如今姜氏落难，虽说不会援手，想必也不会为难。
倒是三姨娘，原本在府中就是个墙头草，姜氏倒了，她肯定也是迎风倒，与府中众人处处为难姜氏。
若姜氏清醒，她们肯定不敢这样做，毕竟姜氏也是掌家二十余年的人，就算没有掌家之权，威严却犹在，几个妾室姨娘想要为难正室夫人，终归不太可能，可现如今的状况却是姜氏疯疯癫癫，她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了。
“也不尽然，徐怀玉虽然是姜氏的贴身丫鬟，后来又被提了大姨娘，但是姜氏不准她有孩子，想必徐怀玉也没有少喝红花，她也不时的去永和园，只是为难与否，只有她自己知道。”
白静在说起红花时，眼中明显有恨意划过，只是提到姜氏如今的处境，又释然了些许，这姜氏如今就是偷生的蝼蚁，掌握在了白静的手中，她有的是时间与手段，慢慢的折磨这个害死她孩子的凶手。
“自作孽不可活，姜氏今日如此情形，皆是她咎由自取，只是有一点，四姨娘还需记得，将军府在一日，姜氏就不能死。”
楚瑶看向了永和园的方向，在丞相府里，关起门来如何折磨姜氏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姜氏决不能死在丞相府，不干净。
“妾身明白。”
白静是聪明人，楚瑶的意思以及这背后的厉害关系，她一想便知，反正如今姜氏已经倒台，早死晚死都一样，不用急在一时。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绕了湖岸大半，抬头再看时，已经快到楚瑶的竹园了，就快到了用膳的时候，白静知道楚瑶今日回府是要住上几日的，虽然有事还没有说完，倒也不着急，所以识趣的告退了，楚瑶也径自回了竹园。
一顿饭的时辰才过，楚瑶便有些困意，在房中小憩片刻，不提。
倒是芳园里的五姨娘顾云与楚秋有些沉不住气了。
“娘，如今该要怎么办才好啊？楚瑶要在府中住上几日，若她想起了旧事，想要收拾我们，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啊，老夫人那样偏疼她，肯定会由着她打压我们的。”
楚秋性子急躁，沉不住气，在松寿堂见了楚瑶以后，心里总是突突的跳，生怕楚瑶一个不高兴，就拿自己出气。
她们母女原来在姜氏的压制下，确实得罪陷害了楚瑶几次，但是楚瑶都躲过去了，虽然都没有生命之险，但毕竟是她们母女害人在先，楚瑶若是记仇想要报复她们，他们也是无计可施的，谁让他们在这府中无权无势，又不得老夫人的喜爱，真要出事，怕是没有人会帮她们的。
“你快别一口一个楚瑶了，小心隔墙有耳，如今她是王妃，你可别叫错了。”
顾云心中也是没了主意，楚瑶自嫁出府以后，这是第二次回来，第一次回门的时候，姜氏可还没有倒台，她们母女也还的了一时的庇护，如今姜氏破落之际，楚瑶却突然回府，还要住上几日，难免不让顾云多想，就怕楚瑶是冲着她们来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方才不过是叫顺口了，我会改过来的。”
楚秋从来都是直呼楚瑶的名字的，方才一时没有忍住，顾云倒是思虑周全，现在唯有小心翼翼的应付了，老天保佑，楚瑶不知冲着他们来的。
“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了，看今日的架势，王妃回府未必是要找我们算旧账的，且先观察着，不能打草惊蛇了，省得惹祸上身。”
顾云不愧是老城府了，虽然心机算不得绝对的缜密聪明，但是还算冷静，知道现在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惹得楚瑶不高兴，以保她们母女平安。
“是，娘，女儿知道，就算走路遇上了，女儿也会毕恭毕敬的给王妃让路的。”
楚秋不算聪明，原来就是姜氏的踏脚石而已，她向来听顾云的话，如今顾云让她怎么做，她便怎么做，保住这条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这边顾云与楚秋商议定了，凡事退让，楚瑶应该不会记起前遭的事情，只要安稳度过了这几日，她们母女心里的大石头才能算是落地了。
渐渐地，太阳开始偏西了，楚瑶看着这个时辰，楚寒应该是已经回府了吧，早早的，楚瑶就沏上了一壶枫露茶，只等过了几遍色以后，楚寒来时就可以喝了。
楚瑶所料果然不错，楚寒在朝中，墨无痕已经帮他谋了一个差事，清晨出门，至晚方归，才进丞相府就听闻楚瑶回来了，连梅园都未回，直接就奔着楚瑶的竹园来了。
“妹妹回来，也未提前和大哥说一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楚瑶嘴角带笑，楚寒还是一日既往的如风一般，带着一种让人清爽的感觉。
“大哥，如今你也是大忙人了，妹妹回来怎么敢劳动大哥相迎呢？”
楚瑶与楚寒开着玩笑，一如往昔那般，兄妹两人有说有笑的，倒不会因为楚瑶已是王妃，就让楚寒觉的需要拘礼起来。
“瑶儿你就别拿大哥开玩笑了，此次回来定是有事，说说吧。”
楚寒已经坐下了，看着是桌上一壶茶早已经茶香四溢，非常自居的斟了一盏，自己喝了起来，好久没有和楚瑶沏的茶了，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今日之事，涉及我们兄妹二人，还请大哥如实相告。”
楚瑶神情突然严峻起来，楚寒就知道，自己以前瞒了许久的事情，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妹妹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大哥决不隐瞒。”
楚寒将茶盏轻轻放在桌子上，眼睛里溢出了哀伤，虽然这件事情会让人觉得十分伤感，但是楚寒还是决定全部告诉楚瑶，毕竟血脉相连，楚瑶也有权利知道。
“我只问一事，母亲的死，是否和姜氏有关？”
虽然在暗牢中楚瑶已经亲耳听到了姜妈妈所说的，但是还是要再确认一遍，以确定姜氏真的罪无可恕，这样楚瑶才能更好地折磨姜氏，现在的折磨，对她来说，还是太轻了。
“母亲死的时候，我还小，那一日在母亲的房中玩耍，躲在了母亲的床底，姜氏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我，与母亲说了一些话就走了，等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母亲倒在地上，双眼充血，似得了病一般，眼睛还是睁着的，就看向了床底的方向，那夜以后，我就高烧不止，祖母不得已就在母亲的丧期，将我带出府，去了家庙中休养。”
楚寒的眼中似有回忆，但是确实带着满眼的仇恨的，这些年，他时时梦到苏梦雪的死时候的样子，有时候，甚至于被惊醒，然后就是整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