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乔子暖的发丝低落下来,礼服和顾以城的外套都已经湿透了,裹在身上异样的难受,车子里的冷气一吹,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可是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是紧紧的咬着唇,双手撑在真皮座椅上,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全身上下,只有眼里的泪水是滚烫的,却在滴落的瞬间变得冰冷。
一路无声,倾盆大雨中,顾以城却把车子开的飞快,几乎看不到路,只看到雨水疯狂的砸向玻璃,以及轮胎溅起的水花。
乔子暖想,如果现在突然出了车祸,她宁愿跟顾以城一起死掉,或许死,比活着更容易。起码她死了,还是顾太太的位子,可是活着,却要背负太多无法承受的东西。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能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路上的车少人也少,车子很快驶回了顾园。
顾以城拉开车门,下车去,乔子暖整个人都是僵的,一时间有些无法动弹,呆坐在后座。
后座的车门被打开,顾以城脸色如墨的弯腰,探进半个身子来,用力的扯出乔子暖,把她打横抱起,乔子暖僵硬的身子这才有了反应,下意识的想要挣扎。
“乔子暖,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顾以城有些咬牙切齿。
乔子暖却只是紧抿着唇,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尽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自己颤抖,可是身体却无法控制。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捏紧顾以城的衬衣衣襟,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打湿了的长长睫毛垂下,看着自己的膝盖。
她越是这个样子,顾以城心中的无名怒火就烧得越盛,他大步流星的走过花园,走进客厅,没有停留,直接上了二楼,干净的地面上,厚重的地毯上,都留下湿漉漉的雨水痕迹。
“放我下来……”一进房间,乔子暖就挣扎着,声音有些嘶哑。
顾以城冷哼一声,松开手,乔子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妆都花了吧,可是,在意这些还有意义吗?
古代的女子为悦己者容,现在的女子为己悦者容。可是若己悦者不悦己,那无论容貌多美,都无人欣赏吧?
顾以城皱眉看着她的样子,冷声道:“脱衣服,洗澡。”
乔子暖抿了抿唇,忍不住抬眼看着顾以城:“你不应该胡乱打人,我跟书凡哥……”
“书凡哥?叫的可真够亲热的。”顾以城冷冷的打断她:“你跟他之间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只要你知道,你一天是我顾太太,就做好顾太太该做的事情,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尽量少来往。”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是顾太太,也没有给顾家抹黑,但是你不能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乔子暖被他的话激怒了,不假思索的抗议。
“那么很抱歉,你在我这里,没有自由可言,这在你爬上我的床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应该知道了。”顾以城的眉心皱成了川字。
本不该这么说,本不想这么说,可是伤人的话还是脱口而出,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看到乔子暖霎时惨白的小脸,顾以城的心口有些闷闷的疼。他就是知道,知道说她爬上他的床这件事可以刺激到她,他才忍不住的。
他不想看到她对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哪怕她恨他,也应该恨的强烈一点。
沉默,空气中酝酿着什么,气压低的可怕。
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顾以城皱眉,拿出手机,不假思索的挂断,可是不到三秒钟,铃声再次不折不挠的响起。
是孟子朗,如果没什么大事,他绝对不会在他挂掉电话之后又拨第二次。
顾以城深深的看了乔子暖一眼,转过身,接起电话。
“老大,你去哪里了?出事儿了!”孟子朗焦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什么事?”顾以城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刚刚收到消息,宏时集团这次真是破釜沉舟,居然联系了我们所有接洽中项目的总公司,试图以高出我们出价百分之二十的利益点来谈合作项目。你说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孟子朗的声音提高八度。
“他居然还准备动用江家的关系网,虽然对我们来说他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但是如果真的动用到江家的关系的话,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孟子朗平时少有的严肃:“总之,老大,你先赶紧来公司吧,几个股东都急了。”
顾以城回头,看了一眼僵立在落地窗前,侧着头,一只手抱着另一只胳膊的乔子暖,深深的出了一口气:“我马上过来,稳住他们。”
挂断电话,顾以城走到乔子暖身边,突然伸手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自己处理下腿上的伤口,不要指望着发炎了以后我再送你去医院。”
说完,他凝视了乔子暖几秒钟,放开手,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乔子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的车子驶出花园,才想起,他的全身也都湿透了,却连衣服都没换就出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中央空调自动开着通风,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乔子暖冷的颤抖了起来。她走进浴室,慢慢的脱下染着红酒渍和雨水的礼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的,好难看。
明明早上还光彩照人的自己,现在却这样狼狈,她突然觉得好累。
脚踝处被玻璃渣划伤的伤口此刻忽然疼了起来,彻骨之痛,让她分不清到底是伤口疼,还是心里疼。
或许这是命,真的是半点不由人。她好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醒来后,一切都没有发生,爸爸没有坐牢,她还是乔家的小公主,每天跟在顾以城后面喊着“以城哥哥”,看着他只给她一个人的温柔,傻傻的笑得没心没肺。
乔子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却更加的想哭。她掐着自己的手臂,直到掐出一片淤青来,感觉到疼,疼到麻木,可这场噩梦始终没有醒来。
真的,可以醒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