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什么身份？”
乔子暖呢喃着重复一遍，脸色有些发白。
她恍然想起，曾经，顾以城向她介绍纪维深孟子朗宫叶铭三人，说对方是他的兄弟。向三人介绍她，说她是他的人。
后来他们结婚了，顾以城再次把她介绍给纪维深三人，说她是他的妻子。
当时什么场景她都忘了，他们说了什么话她也忘了。
唯独还能想起的竟然是那一晚顾以城醉酒了，回去后抱着她一遍遍的说着高兴。
后来呢，对了，后来孟子朗叫她嫂子，但是她不喜欢，所以孟子朗改口了，叫她小暖。
纪维深呢，一直叫她子暖丫头，喜欢看戏喜欢凑热闹喜欢调侃她，有时候叹息着当初的小迷妹怎么就不迷了了呢，然后便看戏，挑拨离间但是从来都向着她。
而宫叶铭，大律师，首席状师，与她而言，是那个总能一句话便让她豁然开朗的宫大哥。
三个人，从来都是承认她的。
自始至终，从顾以城把她带到三人面前的第一天起，他们便照顾以他们自己的方式着她，因为，他们承认她，认可她。
那么她呢？
是了！
一开始，很多年，她也把他们当成大哥一般，他们是朋友是亲人，是顾以城的兄弟也是她的兄长。
而孟子朗和她的年岁相当，更是能玩在一起。
后来的，结婚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对她没有什么变化，而她刻意避开几人，有时候甚至想，她的遭遇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因为他们是顾以城的兄弟。
是了！
是她疏远了三人，恶意揣测三人，不想接触不想理会，一直认为他们四个狼狈为奸。
他们也感受到了吧，所以，纪维深问她：以什么身份？
这是不承认她了吧，也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以什么身份了呢！
她一直抗拒顾太太的这个身份，然而此刻当真被否决时，她的心里蓦然间荒芜一片。
房间里，因为纪维深的一句话陷入了沉默。
孟子朗一直期待地望着乔子暖。
江苗苗本想出声，脑海里的一个念头却让她也想听听乔子暖的答案。
纪维深问了一句后便闭目养神。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孟子朗眼里的期待渐渐化为失望，嘴里溢出一声叹息。这还需要想，还需要犹豫吗？
江苗苗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嘴角上扬。
纪维深依然无动于衷，仿佛是结果如何与他并无干系。
“……朋友啊，相识这么多年，再怎样也是朋友啊。”
她仿佛要确认般说了两遍，说服自己，从此以后，就是朋友了。
孟子朗失望的垂下了头，不想再看。
江苗苗嘲笑的看过来，没有对上那双眼，有些无趣。
纪维深睁开眼，眼里什么也没有，也许他已料到了这般结果，无所谓般点了点头，纪维深似是调笑般道：“选择做朋友，的确是成年人的处事方式。如果是小孩子恋爱，此刻恐怕已经是选择陌路了。”
乔子暖脸色更白，嘴唇有些颤抖。
心里荒芜的一片再次扩大。
纪维深的言外之意她懂，她是个成年人了，说出的话便要对此负责，而不像小孩子，可以任性赌气。
她既然说出是朋友，那么就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江苗苗感受到握着她的手在发抖，眉头一皱，道：“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呢。顾以城人在哪里？”
乔子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蔓延的恐慌，对上纪维深的平静的双眼，道：“我想去看看他，以朋友的身份。”
再次强调，语声平稳，告知所有人，这是她的选择。
纪维深垂眼，遮住了眼里升起的失望和嘲弄，这一次，他真的替自己的兄弟不值！他不想管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再怎么闹，作为一个妻子，不知道丈夫情况，首先关心的总该是丈夫吧，乔子暖没有。
明明知道他问的含义，明明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却还是说出这般话，是觉得顾以城不在他们两人说的不算又或者没有法律文件，口头上便可以轻易说出，不管是哪一个，话语总归伤人就是了。
既然这般选择，纪维深心下嗤笑，面上却平静无比，他端正身子坐好，以示下面说出的话是认真的。
“抱歉，作为朋友，没有看望的权利。”
他的话平静无比，却掷地有声。
眸中是一片平静，却莫名让人觉得那是讽刺，是嘲弄，是不屑。
乔子暖一懵，继而脸色惨白，眸中光芒黯淡，心里是大片大片的荒芜，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但这是她的选择，颤抖着唇不相信般的问道：“是吗？”又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那是缠绕着她让她不能自救的罪魁祸首，不敢相信。
孟子朗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纪维深淡淡点头，不带任何情绪。
乔子暖的眸中一片死寂，她比谁都清楚，他们是认真的，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从此刻起，她再也没有资格，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你看，她连看望的权利都没有了呢。
眸中灰寂，乔子暖的嘴角却泛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也不知是嘲弄别人，又或者只是嘲弄自己。
江苗苗受不了自家姐妹这般样子，狠狠的瞪了一眼纪维深和孟子朗，道：“呵！朋友没有看望的权利，那你们呢？你们是什么？不想让看就直说，拐弯抹角有意思吗？真以为谁那么稀罕看呢！”
乔子暖已经没有了什么反应。
孟子朗手抱着头，胳膊捂住双耳，似乎不想再听什么。
纪维深依旧一脸平静，嘴角甚至泛起笑意，毫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公式化的道：“江小姐，也许你对我们的认知有错误，严格说，我们是被以城承认的亲人。”
江苗苗一时哑然！脸上有些烧，仿佛被人给了一个耳光，内心有火却发不出。
乔子暖颤抖着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被以城承认的亲人！呵！
嘴角的嘲意更浓，眼里有些湿意，在泪流出眼眶时，乔子暖把它逼了回去，尽量平静道：“对不起，打扰了。”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拉着江苗苗向病房门口走去。
孟子朗抬头，看到人真的走了，慌忙道：“小暖……”却被纪维深踢了一脚，瞪了一眼。
他张了张口，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
乔子暖身子一抖，却没有停下脚步。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人却让她瞬间倒退两步，禁不住喃喃道：“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