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昏暗的灯光下，树枝的影子如同水中的水草一般，摇摆不定。
白色的披肩，落在了地上，顾晓琪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眼眶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丝丝缕缕的长发，紧紧地依靠着她的脸庞，不愿离开。
冷冽的风，刺痛顾晓琪的手臂，她的双手捂着自己的双臂，腿，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冰凉的石板，触碰着顾晓琪裸露的长腿，冰冷无比，她却像是不觉得冷一般，再一次撑着地面，让自己站起来。
她左右摇晃着，发丝，左右飘荡，没有目的地的乱飞，让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她的脸，显得苍然，似乎在这一念之间，便老了十岁一般。
沉重的呼吸声，包围着她，她的嘴中吐出的热气，也在一瞬间被液化，形成冰凉的白雾，拂过她的脸庞。
微红的鼻子，被风吹的冰凉。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不是这样的，你骗人，你骗人的。煜杰，你不要相信她，我们走，我们回里面去。”
顾晓琪伸出自己冰凉的小手，挽住了齐煜杰的手臂，她竭尽全力地拉他，他却像是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他冰凉的眼神，看的顾晓琪直发寒。
“煜杰，走啊，我们走，别理她好不好？我们不要理她好吗？我爸爸怎么可能是杀人犯。爸爸他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会伤人？一定是你骗人的，一定是的。”
顾晓琪颤抖地双手，直直地指向舒沁羽。
她抽搐着，身体也在颤抖。
舒沁羽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递到顾晓琪的眼前。
黑色的屏幕，在这昏暗的灯光之下，却闪着异样的光亮。
这光亮，如同此刻的寒风一般，冰凉无比，凄冷无比。
顾晓琪的双眸，注视着舒沁羽，她的脸，如同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般，沧桑，昏暗的白光之下，她的黑发，似乎也变得苍白。
白的刺眼，白的清冷。
舒沁羽将手机放到顾晓琪的手心当中，缓缓开口道：“不相信是吗？那就打给你的好爸爸问一问，到底是不是他亲手杀死了齐军，到底是不是他一手摧毁了二十七年前的齐天集团。”
舒沁羽从未问过，而顾卿梓，对于她所说的，他也从未否认过。
现在，她舒沁羽倒是想知道，如果是他的宝贝女儿说出来的，他会怎么回答她？
顾晓琪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手机，久久，都没有点开。
齐煜杰伸出手，将顾晓琪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犹豫了许久，顾晓琪才点开手机，按下了顾卿梓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
手机当中，传来一记熟悉的声音。
顾晓琪吐了一口气，对着手机说道：“爸，是我。”
“晓晓？”顾卿梓猛地一惊，在看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显示的电话号码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啊！
停滞了一会儿，顾卿梓问道：“宝贝，怎么了吗？怎么在这个时候给爹地打电话？”
顾卿梓温和地话语中，略带几分的孩子气。
也许是时间长了，习惯了吧！
对待外人，他平静，温和，但是对待自己的家人，他却有着几十年都未曾褪去的稚气。
“爸。”顾晓琪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一个“爸”字，让所有人的气氛都陷入了冰冷之中，这一个字，仿佛给顾卿梓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他呆愣着，久久没有发出声音。脑海当中，浮现的也只是顾晓琪的这一个“爸”字。
从小到大，哪怕是到了现在，她都会亲昵地唤他一声“爹地”，然而今天，却并不是如此。
顾卿梓的心凉了一地，而顾晓琪，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面容。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顾晓琪说的话，十分的委婉，可是她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顾卿梓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严肃的表情，让人难以琢磨他此刻的想法。停顿了一会儿，顾卿梓开口说道：“问吧。”
他的两个字，却在这一瞬间，让顾晓琪保持了沉默。
内心，折磨着她自己。
她顾晓琪，到底在害怕什么？
用皮鞭鞭打，她却迎难而上，用枪支击灭，她却灵巧躲避，借弹杀人。
那个时候，她都不曾害怕，那现在又是在怕什么？
夜色愈加的深，顾晓琪的嘴唇颤抖着，眼眶里面，却盈满了泪水。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爸，你知道齐军，齐叔叔的事吗？爸，二十七年前，他去世了，这件事，跟你有关吗？”
终于，顾晓琪强忍着泪水，将她内心当中所有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而在手机另一边的顾卿梓，却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眉毛紧紧地蹙在了一起，久久，都没有发出声音，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沉寂，死寂一般的冷清。
顾晓琪拿着的手机中，传出的，好像只有顾卿梓沉重地呼吸声。
“爸，你说话啊？齐叔叔到底是怎么死的？爸？”
顾晓琪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用尽自己的生命去呼唤，然而她换得的，只是顾卿梓的沉默。
事实，已经摆在了她的眼前，无论她愿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
面对着顾晓琪的质问，顾卿梓依然没有说话，他依然保持着沉默。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十七年前的事，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伤害，更何况，他们只是孩子，上一辈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他们身上的。
“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骗人，一定是你作假的，爸爸怎么会杀人？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顾晓琪猛地将手机砸在了石板上，“砰砰砰”地声音伴随着手机的滚动碎裂，待手机静止下来时，它已经被分裂成了碎片。
夜晚的风，愈加的肆意。
它任意地拍打着顾晓琪的脸庞，刺痛着她的内心。
眼眶中的泪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风吹的，还是流下的。
空气中，剩下的，还有手机的声音。
舒沁羽冷冷地盯着顾晓琪的脸，眼眸当中，却是满满地憎恨。
因为她们顾家，她这些年，才会那么的辛苦，因为她们，她才会那么的痛苦，因为她们，她才会变成一个别人眼中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