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疑问,南宫景煜身形一晃,随及整个高大的身子全都压在了紫凝儿身上。眼前昏沉一片,他努力清醒神智,随及便也拼着最后的力气对着紫凝儿的耳边小声道“送我回王府”
“喂……喂……南宫景煜,你别晕好不好?”大叫了几声,但奈何身上的男子就是纹丝不动,紫凝儿沉了沉脸色,随及便也十分无奈的叹道“这山野小径的,我怎么送你回去啊?而且你那王府我又没……”
忽然记起自己穿越的第一天,紫凝儿强撑着身子抬起南宫景煜的头,见他紧闭了双眸脸上没有半丝血色,不禁心底一沉。
他不会,死了吧?
不过,如果再这么耽搁下去,他怕是真要死了。
心下想完,随及便也半拖半背着南宫景煜往前继续走去。
这南宫景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而且还一身夜行装,难道……刚刚在丞相府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他?而如今的他身上的伤,就是长青所赐?
因有着武功底子在,顾痕对她的所有训练却不知竟会在这儿用到了,紫凝儿一边背着他努力往前行着,一边又不忘使用轻功。但奈何她实在技术太差,所以……
等循着记忆来到三王府,却已是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王府门前灯盏高挂,四个神色凛然的侍卫装扮男子正手握重兵,尤如现代守护运钞车的护军一样,神圣而不可侵犯。紫凝儿远远的看见了他们,随及便也大声喊道“快来人,你们王爷受伤了。”
闻声,四人面面相觑一瞬,随及便有前两人快步下了阶梯,朝着紫凝儿快步走去。
待走近,见到受伤之人的脸孔,那两人也是瞬间慌了神的朝着府门口的两人喊道“真是王爷,他受了重伤,快传大夫”
说着,两人已经麻利的将南宫景煜扶到了自己肩上,随及便也慌慌张张的往着府里跑去。
转瞬间,整个王府门前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她紫凝儿。
望了眼瞬间热闹起来的三王府内,紫凝儿无奈笑笑,随及揉揉了酸疼的双肩,便也转身往着黑暗里走去。刚才她随着记忆将南宫景煜带到了当初逃出的狗洞前,但奈何他身子太大塞不进去,所以她又背着他在王府院墙绕了大半圈,这才找到了王府的大门。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刚刚他流了那么多的血,但……三王府那么多人,他应该不会有事的。紫凝儿心下想着,随及忍不住的转头往回看去,却见一个侍卫正将朱红色的王府大门关了起来。
心中一空,兀自自嘲一声,随及回身大步往着七王府的方向走去。
回到王府换下夜行衣,紫凝儿谨慎的将其藏到了一个不常用的柳条箱子底下,躺在床上,却是一夜无眠。
往后的日子紫凝儿便一直寻着机会想找樱儿单独相处,但奈何两人新婚如今正如胶似漆哪里分得开?所以,紫凝儿只好先筹谋着其他事情了。离与芸儿相见那晚,已有七八天过去,这天下午正躺在锦鲤池边的贵妃榻上好好休息的紫凝儿,却见一行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王妃娘娘,是王爷与侧妃娘娘。”丁丁立在一旁,眼神微暗的提醒。
抬眸望去,果然是樱儿挽着南宫景熙的胳膊正往这边走着,两人一袭深红色长袍尽显喜庆,仿佛成婚当天的喜袍还未穿够,这几天他们可都是红衣如火,美得略带妖气。
“姐姐,你也在这儿呢!”
临走近,樱儿颇带惊讶的望着软榻上半倚半躺的女子,双手轻轻缠着身边之人,脸上洋溢的幸福之意不言而喻。
闻言,一旁候着的清儿却是微一沉眉,这侧妃娘娘怎么见了王妃不行礼呢?
“皇城的名胜都被我玩遍了,如今无聊,只好待在王府好好休养了。”她说的可是实话,这段日子虽以习武为题,但当中她也确实见识了不少。
如今,就等着机会去其他城镇逛逛了。
“这段日子你天天跟顾痕往外跑,那就是有十个皇城,也不够你逛的啊!”冷睨对方一眼,南宫景熙语带不悦的回着,随及拉着樱儿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吩咐身边人端些茶点来。
“你说的倒是。”点点头认同,紫凝儿一反常态的不与他大吵大闹,望着对方惊讶的眼神,随及讨好的一笑,便也起身将丁丁手中端着的一盘玲珑剔透的紫葡萄接了过来。
“这是从云南快马呈来的鲜果,还请王爷品尝。”送到二人所坐的石桌上,紫凝儿一脸讨好的笑容更添妩媚,转眸眨巴着双眼欺许的盯着他,直到对方实在受不住她的殷勤,伸手摘下一粒送到了口中。
“确实很甜”
南宫景熙吐出口中的果粒,随及便也盯着眼前的女子故意皱眉道“这东西怎么就送到你房里了?我与樱儿怎么没有?”
“呃……这个嘛!”
要她怎么说呢?难道说这些东西是南宫景煜今天一大早派人给她送来的?紫凝儿眨巴着单纯无比的大眼睛,随及犹豫一瞬便也转移话题道“王爷若喜欢,这些东西本王妃定天天给您送过去,不过……”
“不过什么?”摘了一颗又大又圆的递到樱儿手中,随及又连吃了好几颗。
“王爷,我……想去临城的无双城住一段日子。”吞吞吐吐的道出本意,紫凝儿抬眸细细打量南宫景熙的表情,生怕他一个不答应,她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本是略带喜色的眉梢微微下沉,南宫景熙顿下手中摘葡萄的动作,随及盯着眼前一脸小心的女子,淡淡道“你去那儿干什么?”
“府中无聊,再待下去本王妃可能就闷出病了,所以……想出去散散心。”紫凝儿努力作出一副小女儿的弱不禁风之意,企图引起南宫景熙的同情。
之前本是想让樱儿帮她提出的,但一直找不到机会,所以到如今她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了。毕竟,如今的南宫景熙有了樱儿在,自己离他远点儿,他应该很乐意才是。可是,半晌无人回应,紫凝儿抬眸却见樱儿也一脸奇怪的盯着南宫景熙,不禁立刻向她递出求救的眼色。
“……既然月姐姐想去,那景熙你就成全她吧!”樱儿坐在一旁,神色平静的劝道。
闻言,南宫景熙抬眸望了眼樱儿,第一次的,他没有立刻答应樱儿的请求,只是转眸一脸疑惑的瞪向紫凝儿,语带薄怒的说道“据我所知,你不过才在府中待了三四天,其他日子可都是在外面游荡的啊!”
“这……”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紫凝儿一撇小嘴,随及便也小声的顶撞道“虽然在你们眼里只是三四日的光景,可在我的世界里,那可比囚禁四五年还要痛苦。”
“上官月,你不是想跟人私奔吧?”突然,南宫景熙语气阴沉的冒出一句,直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微微一愣。
“私奔?我……跟谁私奔啊?”紫凝儿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冷的冷笑话,伸手指了指自己,随及一脸疑惑的望向南宫景熙。
呃,她应该问‘谁跟她私奔’才对。毕竟,这古代她可是半个靠谱的男人都没见到过,南宫景熙不是,南宫景煜更不是,而顾痕如今前程无量,他也不可能舍弃一切跟这么个不听话的笨徒弟逃跑的。
“王爷何出此言?”樱儿坐在一旁,眼神中已溢满了疑惑与好奇,不过更深处的,却是一抹深深的伤痛。因为,她听得出刚才南宫景熙问出那话时,语气中满满的醋意。
“上官月,你能不能不要装了,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恶心。”南宫景熙没有理会谨樱,反而脸色阴沉的冷眼望着她,语言中的中伤之意,让人眸间一颤。他见她的表情僵在脸上,随及嗤笑一声,便也逼问道“你与顾痕,到底是什么关系?”
紫凝儿怔愣的望着他,心中有些接受不了此时的南宫景熙。
如今的他没有往常的大打出手,也没有面红耳赤的同她大吼大叫,可如今这句句刺耳的话从他冷笑的口中说出,倒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痕与你,当真毫无关系?”
仿佛风声都停了下来,紫凝儿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怒极反笑道“你怀疑姐红杏出墙?”
“别说不是”
“呵……南宫景熙,你不要贼喊捉贼好不好?我与顾痕清清白白,倒是你……”后面的话哽在喉间,紫凝儿愣愣的望着他,眼角余光打量到樱儿脸色一变,不禁立刻转身换了个话题道“跟你这种白痴说不清楚。”
说罢,转身欲走。
“上官月”
低呵一声,南宫景熙伸手霸道的拉住她纤细的手腕,随着一个重力反弹,便也轻而易举的将她拉入怀中。
“你干什么?”皱紧了眉,紫凝儿清楚的看到樱儿满眼的惊讶与不解。心下慌乱,紫凝儿想也未想便伸手朝着南宫景熙打去,虽掌风极盛,但对方的速度却也不甘示弱。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欺负的南宫景熙吗?”怒吼,南宫景熙紧捏着她手腕,白森森的骨节都突了出来。
司徒谨樱不可置信的看着此时的南宫景熙,她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他。她心底难受,实在想不出南宫景熙到底有多在乎上官月,才能在知道对方与别人有暧昧时,生这么大的气。
然而,最先察觉到这一切异常的,却是一旁吓傻了的丁丁。
“王爷,王爷你放手啊!你这样会捏断王妃的手的。”丁丁又急又怕,随及上前两步朝着怒极失控的南宫景熙大声喊着。
“王爷……”听到丁丁的大喊,清儿也顿时醒过神来。
“王爷你快放手啊!王妃娘娘受不了的。”虽然此时的丁丁很想上去阻止南宫景熙,但……此时的她只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声哀求。
“原来,你恨我?”冷笑着流下眼泪,紫凝儿实在忍不住痛,她挑眉望着眼前失去理智的男子,随及便也嘲讽道“既然你这样想,那就休了我啊!”
猛的朝紫凝儿推去一把,他松手,眼看着挂着泪珠的女子狠狠跌倒在假山的碎石中。
“上官月,顾痕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许勾引他。”
说罢,随及不顾众人瞬间惊讶万分的眼神,挥袖转身往着锦鲤池的另一边大步离去。
“娘娘,你没事吧?”
清儿与丁丁同时蹲下身子,望着跌在地上双手沾了不少鲜血的女子,心底微疼。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丁从未见王爷发这么大火啊!”伸手轻抚着紫凝儿擦破了皮正流着血的手掌,眼里一片晶莹的水光泛滥不堪。
“他以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与他妻子有私情,自以为遭受了背叛与侮辱,所以才将所有的怨气全撤在了我的身上。”冷笑着解释,眸光却不经意扫过另一边的石桌前,却见一袭红衣的女子听到这话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与薄怒。
双掌磨破了皮,一碰水便疼得厉害,紫凝儿硬撑着让陈大人给她上药,丁丁与清儿在一旁心惊胆战的看着,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们送陈大人回去吧!”低眸睨着自己包得结实的双手,紫凝儿语气平平的吩咐。
“可……娘娘,让奴婢留下来照顾你吧!”两人相视一眼,随及还是清儿大胆上前,毛遂自荐道。毕竟出了这事儿,她们两个都不放心让紫凝儿独处。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娘娘若有吩咐就唤奴婢一声儿。”说完,清儿与其他二人纷纷退下。
随着关门的吱呀声响起,紫凝儿倚身靠在缕空花床栏上,看着手上缠满的布条,不禁扯唇冷笑。她一直以为南宫景熙只是年纪太小所以不太懂事,但如今来看,那家伙根本就是低智商加虐待狂,所以,她一定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主意打定,本是纯美的面容却生生显出一抹妖邪的味道。
“怎么,恨他了?”
忽然,一个人声从头顶响起,紫凝儿心下一惊随及恍然抬头,只见一袭黑色锦袍的南宫景煜笑颜妖娆,此时正负手低眸睨着她手上的白色纱布,目光微冷。
抬眸见门窗依旧紧闭,紫凝儿面色一沉随及便也沉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转身毫不见外的坐到床边,凑过英俊过人的面孔,南宫景熙故意夸张了语气小声道“以你的聪慧,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清晨云南快马送来好果子,我想着你便亲自送了来,以报你救我一命之恩。”见她不解,南宫景煜不禁好心的提醒。那葡萄是他让人在三天前传命去云南亲自摘回的,跑死了四匹快马,这才在三天之内连去连回。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特意从七王府下人口里打听到,她特别喜欢这东西。
“什么?今早上那人……是你?”紫凝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她伸手指着眼前一脸和善的男子,见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半举着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掌。
难怪早晨送东西来的人非要见她,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那人长得五大三粗,脸上的络腮胡子比那现代的犀利哥还要离谱,所以她怎么可能想到,那样一个模样惊奇的男人竟然会是如今这个眉宇轩昂,凤眸藏黠堪比天人的大帅哥啊!
虽然,这个帅哥是比较腹黑阴险了点。
“我还以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你已经能在万人之中,一眼就认出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南宫景煜捉摸着她的表情,生怕错过她眼中的半点情绪飘动。
“我为什么要认出你?”转回眸光,紫凝儿故意不以为然的说着,随及不等对方开口解释,便也转移话题道“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这才几天你就又出来活蹦乱跳,也不怕旧伤复发死得不明不白。”
“你这是,关心我吗?”伸手轻挑万般的挑起紫凝儿的下愕,南宫景煜惊喜过望的问。
冲着对方嫣然一笑,紫凝儿不仅没伸手拍下他的猪爪,反而还一脸媚笑的回道“如果王爷有妄想症,那民女也只有拜服您了。”
“你这女人”
眸光一暗,南宫景煜拿她无法,唯有灿然的松开手。见对方得逞一笑,随及目光一顿,便也认真的说道“其实今天的事我也听说了,上次在相思林边见到你与顾痕一块儿,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还真以为你们俩……”
相思林?是那枫叶林吧!
紫凝儿抬眸冷睨他一眼,随及便也沉了眸色温怒道“你是来为你弟弟说情的?”
“当然不是,只不过落花无意,也不代表流水无情啊!”南宫景煜不急不缓的解释,随及淡淡说完,便也转眸细细打量起她的情绪变化,眼见对方实在没露出半点可疑的神色,这才相信她真的没有对顾痕动情。
“顾痕是我师傅,我以真心待他,他也不可能对我不好。”淡淡解释,紫凝儿抬眸睨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不解,不禁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说什么。
她的言下之意,是顾痕与她只有师徒情谊,因相互赏识才相处默契,而并非……
“你这丫头,若这天下都是真心换实意的把戏,那怎会有背信弃义的忘恩之徒?”似懂非懂,南宫景煜心下开心却并不赞成她这个观点,略一犹豫便也毫不客气的打击道。
“顾痕不一样,他为人正直善良,是其他人不能比的。”
唇角微扬,一想到南宫景熙成亲当日,顾痕守在她身边唯恐她想不开的模样,不禁心下偷笑。
“你喜欢他?”忽然,一边的人语气冷了好几分。
紫凝儿心下微顿,随及勾唇浅笑,便也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当然”
“此话当真?”这次南宫景煜脸上已再无表情,他伸手强势的将她的脸扳过来,随及一字一句道“紫凝儿,你当真喜欢上了顾痕?”
被迫迎视着他阴沉得尤如修罗在世的恐怖面容,没来由的心头一颤,随及便也别开眸光望向里边的紫红色床幔,好笑道“当然是假的了,笨。”
一句话出,某人心底紧绷的某根弦也不禁立刻松了下来,手中力道微减,脸色也好转了起来。
呼呼,吓死姐姐了。
心底哀号,紫凝儿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随及身子往后一退便也轻巧的逃开了他的钳制。可是,还没来得及彻底放下心来,随及身子受力便也猛的往前倒去,紫凝儿脸上惊慌一片,可因怕人瞧见又不敢大声,只得低声温怒道“你疯了?快放开我?”
“紫凝儿,不管你怎么想,可是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南宫景煜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不顾对方强烈反抗,却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语气暗沉沙哑,带着一丝丝令人心痛的味道。
渐渐放弃了挣扎,仿佛有一瞬的沉沦,让她一时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多么阴险的角色,让她忘了自己这半年来的计划,让她忘了……世间一切,只能感受到这个怀抱的温度与坚实。
不可否认,若是南宫景煜真爱一个女人,那人定会是世间最幸福的,可……她不信像他这样精明腹黑的男人,会付出真心只愿得到一个女人。
他,没那么长情。
“等我板倒丞相府,你就可以脱离上官诚风的控制,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了。”眼见怀中的女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南宫景熙心底高兴,随及便也伸手轻抚着对方的后背,轻言道。
板倒丞相府?瞳孔一缩,紫凝儿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下来。
原来,他还是想利用她。
好,很好,既然你那么想拖本王妃下水,那本王妃就陪你玩儿到底。
心下泛出一抹冷极的寒意,紫凝儿放松了身子倚在他的怀中,挑眉冷笑,随及闭眸不语。
自那日在锦鲤池边被南宫景熙推倒后,紫凝儿再也没见过谨樱与南宫景熙,这两人像是从王府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出现过。而那神出鬼没的南宫景煜,却几乎是天天报到,对此紫凝儿不禁严重怀疑到底是他轻功太高,还是这府中侍卫太瞎?
天气越来越冷了,今儿个一早被推门声惊醒的紫凝儿一睁眼,便见着清儿卷着一席寒冷的雪花从外走进,随着的,还有呼啸嚣张的凛冽寒风。
“清儿,是不是下雪了?”
揉了揉还泛着困的双眼,紫凝儿坐被子里探出头来,有些茫然的盯着一身浅红色棉袍的少女,有些痴痴的问着。
“是啊!昨晚就开始下了,如今院儿里积了好厚一层雪呢!”嘴角泛着笑,清儿望着暖被中慵懒无比的女子回着,随及又往着一边儿专门放衣裳的柳木柜走近。
“是吗?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玩儿雪人了?”腾的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紫凝儿将双手置于锦被上,随及巧笑嫣然的叹道“以前要看雪得走多远啊!如今没想到,却能在自家门口遇上,真是太好了。”
“娘娘,不能出去。”
一听这话,又见床上的女子掀被起身,眼看着衣裳没穿便要往屋外跑去,清儿不禁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赶到紫凝儿面前无奈道“外头风大,院子里的花草全被吹折了,今早府里的侍卫出去时,看到锦鲤池边那几株桃树,都被吹断了呢!”
“这么厉害?”皱了皱眉,紫凝儿一脸狐疑的盯着面前挡道的女子,有些不信。
看出她的质疑,清儿眸光一沉却睨到紫凝儿手上刚刚结疤的伤痕,随及心头一亮便也担忧万分的说道“娘娘,你这手上的伤还没痊愈,如果受了冻再长了冻疮,那恐怕这个冬天都不好过了。”
“这么漂亮的一双手,怎么可以让那些疤痕来毁了她呢!”
听见对方的语气深沉,紫凝儿眉头微皱,随及神色一潋便也认命道“罢了,我还是待在这屋中混吃等死吧!”
“娘娘也别这么悲观,等这风雪一过,娘娘穿戴得暖和点儿,也是可以出去走走的。”说着,清儿将之前从柳柜中拿出的一件深红色牡丹雨丝浣花裙递到了紫凝儿面前。
伸手无意识的摸了摸那裙裳的料子,却见触手生温,紫凝儿不禁惊讶了面容,随及打开了整件裙子,十分不可思议道“这……这裙子是谁的?我怎么没见过?”
“娘娘有所不知,这件牡丹雨丝浣花裙可是天下至宝之一,昨天下午宫里派人送来,指明是要送给王妃娘娘你的,看来,皇后娘娘还是很心疼娘娘呢!”提到这件华丽冬裙的来历,清儿不禁眉眼含笑一副高兴万分的模样。
“皇后送来的?”听言,抚在衣裙上的手微微一顿,紫凝儿侧眸望着眼前一脸雀跃的女子,微微皱眉。
“虽然对方没说,可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谁能送出这么华贵的东西?”
牡丹雨丝浣花裙,可是南雀国里出了名的仙女裙,它料质柔软轻薄,比起其他冬裙可不止薄了一半之多,但其御寒的功效却是极好的,据说穿上这件衣裳就是走在冰山寒泉之中,也可如处凉秋般,舒适万分。这些,是每一个南雀国的女子都知道且梦寐以求的,而紫凝儿也曾在丁丁与清儿口中,听到过。
但,皇后为什么平白无故送她这个?
“娘娘想什么呢?这裙子不仅是御寒极品,而且穿上更有轻灵飘美娇柔引人的美感,娘娘就快穿上吧!柜子里还有一件配套的锦绣绫鸾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到时候等风停了,娘娘就可以穿上它们出去玩儿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紫凝儿抛开杂乱的思绪,眼神落到那如血般魅惑的裙裳上,随及便也走到屏风后乖乖去换衣裳。
清儿站在外边急得不行,几次催促之后,终于是在想冲进屏风前一刻,见到了她。
惊讶得半张了小嘴,清儿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伸手捂住自己微张的小口。
眼前的女子一袭红衣似火,裙边锈的牡丹更添华贵奢美,肩上长发微卷,肌肤如雪般纯美无瑕,长长的眼睫在刘海下如蝶翼般扑扇灵动,媚惑多情的凤眼带着点点茫然,樱唇微抿,仿佛不惹凡尘的仙子碰上了麻烦,一点点娇俏间还带着一丝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狡黠。
比起从前,如今穿着牡丹雨丝浣花裙的紫凝儿,似乎成熟了,不如以前少女般的羞涩娇柔,如今的她美得妖艳灵动,惑人心神。
“看傻了?”伸手毫不客气的朝清儿额头敲去,紫凝儿负手立在她眼前,故意问道。
“娘娘……你真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纵是天仙,也比不上现在的你半分。”醒过神来,清儿转身望着眼前的女子认真说着,眼里满是崇敬的光芒。
“傻丫头,快过来帮我梳妆吧!还有,你说这衣裙御寒效果极佳,可本王妃穿着怎么就觉着有些冷呢?”一边说着,一边向梳妆台的方向款款走去。
“娘娘只是感觉有点冷吗?清儿穿这么多都还觉着冷呢!”说完,指了指自己一身绒裙厚装,随及转身先到大柳柜前取了那件锦绣绫鸾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又才搭到了紫凝儿瘦弱的肩上。
巧手微绾,一个简单却不失妩媚的凌云髻便也跃于头顶,配上这一身华裳,自是更为美丽动人。两人在屋中又玩闹了好一阵,直到丁丁带着下人送来早膳,这才消停了下来。
听丁丁说外面的风雪已经下得小了起来,紫凝儿心中大喜,随及将一干闲杂人等遣了出去,然后将清儿与丁丁留了下来,好好教育。
“可是……”一旁的浅白色长裙女子,颇为为难的皱了皱眉。
“清儿……”
冷挑着眉,紫凝儿双手环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递了个眼色给她。
“丁丁,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你就坐下来吧!”往着丁丁身边靠了靠,清儿拉了拉她的袖摆,有些为难的劝道。
“我数到三若你们俩还扭扭捏捏不愿坐下来陪我用早饭,那本王妃就把你们许配给街角的王麻子,让你们姐妹共侍一夫不说,而且……哼!”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可当听到王麻子三字时,清儿与丁丁不禁都是脸色一白,随及还来不及考虑,便只听得一声高呵,两人想也未想便抢着落坐,模样实在傻得可爱。
“……三”
瞪着眼前吓傻的两人,紫凝儿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娘娘你耍赖,怎么能一开口就数三的。”清儿咬了咬牙,极为不服的回道。
一旁的丁丁也认同的狂点头,一副委屈不甘的模样,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儿。
“本王妃只说数到三,又没说是从一数到三。”忍着笑,紫凝儿继续气着两人。
可恶!
两人心头闷哼,但脸上却无半点生气的情绪,反而因紫凝儿这一表现,倒有些受宠若惊。
快到正午时,窗外的风雪终是停了下来,三人高兴万般的从萱若阁跑了出来,见天地一切皆为雪白柔美,不禁更是情不自禁的高呼了起来。
“哇,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娘娘你看,真的好美啊!”丁丁站在紫凝儿身后,眼见一地雪白如画,不禁上前几步转了个圈,万分感慨的叹道。
“是啊!今儿个丁丁一袭雪色长裙装扮,正如雪中仙子一般美丽动人,倾国倾城了。”上前两步友好的拉住丁丁的手,清儿满眼欢喜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由衷赞美。
“姐姐可是笑话我了,如今放眼天下,哪还有女子可与娘娘相媲美的?”
“呵呵,这倒也是,如今这一袭牡丹长裙,确实惊若天人。”
“你们两个啊!今儿早不过喝了碗稀粥,如今怎如吃过蜜糖般,说出的话都甜得死人了?”紫凝儿上前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俩一人一记爆栗,语气里虽半带责怪,但眉目间却满是娇嗔。
是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啪……
一个清脆的响声从后方响起,众人回首望去,却见一枝被积雪压断的树枝跌到了墙角处。而那树梢上其余的枝桠纷纷肩负白雪,看起来虽洁白晶莹一片,但也确实有随时折断的危险。
“娘娘,不如我们出了园子去府中后院逛逛吧!”清儿上前一步劝言,这萱若阁虽是府中第一大阁,但到底比不上后院的花园来得精致玲珑,而如今瑞雪刚至,清漪湖边的风光也该是极好的。
“好啊好啊!这刚下了雪,外边一定很热闹。”丁丁雀跃万分,一张小脸虽冻得通红,但却并不影响她的兴致,转眸悄悄与清儿换了个眼色,便也高兴道。
“王府里再好玩儿的地方也只是囚笼之中,不如……”微微感叹,紫凝儿朝着冰冷的空气中呼出一口热气,随及便也微挑了眸光眼前一亮道“我们出府玩儿吧!”
“好啊!”早就这么想过的丁丁一听这话,不禁立刻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清儿站在一边浅笑着点头,算是答应了紫凝儿的这一提议。
整个皇城被大雪覆盖,马车行不了路,所以三人只好以脚代车,一步步朝着王府外的热闹长街走去。刚刚离府之前,她已经派人去顾府通知她那便宜师傅了,如今几人一路嘻闹着时间倒也过得快,转眼间便已来到了忘忧酒坊的街头。
“对了,你们可会饮酒?”仿佛忽然想起一般,紫凝儿眸光望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幢简朴的小酒坊门口,一边轻言问着身边的两人。
“不会”
“会”
两人异口异答,随及望向对面的清儿,丁丁不禁十分惊讶道“清儿姐姐还会饮酒?”
“这……”点点头,清儿脸上显出一抹尴尬的颜色,随及低垂了眸眼不再作声。
世间女子会喝酒的也不少,但……那些大多都是些出身卑微的青楼伶人,如今听得丁丁的疑问,不禁心下有些自卑起来。
“清儿平常能喝多少呢?以杯论还是以壶论?”
抬眸诧异的望向站于二人之间的紫凝儿,清儿惊讶一瞬,随及便也缓和了情绪淡然道“只是会喝一点点而已,平常三杯就倒。”
三杯就倒?
紫凝儿顿下脚步,随及便也看似不经意的回道“本王妃才喝酒时那也是五六杯呢!现在就是喝个整整两壶都是没问题的,清儿……你可得加油了。”
尴尬的心结缓缓一松,清儿抬眸正欲回答,却见一墨袍男子立于三人侧对面,那人衣着华丽气宇轩昂,远远一见便知不是平凡的富贵公子所能比的。而如今那人,却眼也不眨的盯着她们三人之间的中间那位,目光泛痴。
“娘娘你看,如今这整条长乐街上的行人,怕是都要被你勾了魂了。”
抬起浅红色的长袖住半张笑颜,清儿浅笑着打趣,眼神一转便也示意紫凝儿二人向那墨袍男子看去。
循着清儿的目光望去,仔细一看,紫凝儿不禁惊得眸光微怔,随及便也心下暗道‘是他?’
“是啊!怕是今晚一过,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句号,便要给娘娘封上了。”丁丁掺上一句,随及扫了街边无数偷窥着她家主子的众人一眼,便也自信十足道。从刚刚走到闹市她便看出来了,如今整个街上别说男子,就连其她女子也都禁不住的纷纷回眸侧目,眼神无一不差的全落在了中间那人的身上。
她的主子,自然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更何况,如今还有牡丹雨丝浣花裙助阵,谁还能盖过她的锋芒?
“你们在这儿等我。”语毕,此凝儿已经不等二人反应,便也迈着细碎的步子款款向着某处酒楼下呆立的男子走去。
没错,此时这墨袍男子已经看呆了,手中的玉骨折扇僵在手中,眼中一副痴迷的神色失去灵性,整个人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呆呆的立在了盛华楼楼下的门口处。
“见过六王兄”上前微一欠身,紫凝儿故作温柔的模样不禁引得周遭一众男子倾心,抬眸睨了那六王爷南宫景枫身边的小厮一眼,示意他唤醒自己的主子。
那人心下微怔,随及急忙转回身悄悄的扯了扯南宫景枫的衣袖,见他不为所动,最后无奈之下只得用力捏了他的胳膊一把。
“哎哟……”受不住痛惊呼出声,南宫景枫转回头正要用折扇朝着身边的罪魁祸首头上敲去,却见对方一个劲儿的朝着自己递眼色,手中动作一愣,便也恍然醒过神来转身道“原来是七王妃啊!本王刚还琢磨着是谁呢!真是好久不见,如今本王倒是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六王兄说笑了,只是上次的事情真是多亏了王爷相救,否则……那落入水中的可就是本王妃了。”低眸略带一脸歉意的说着,紫凝儿心下却暗自开怀大笑,如今眼见对方一听到落水之事而脸色大变,不禁更是心下得意。
“好说好说,本王一向乐于助人,此乃区区小事也不足挂齿。”
见对方一脸沾沾自喜的居功,紫凝儿只差没有笑出声来,随及抬袖轻掩了笑颜,这才浅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王爷雅兴了。”
语毕,随及微一欠身,行了一记礼便也朝着清儿两人身边走去。
“七王妃慢走”
唇角扬笑,紫凝儿实在不懂这个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自己借故奚落他,他怎么就听不出来呢?不过也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有意推他,又怎么可能明白自己这番话的意味呢!
如今道路积雪,所以街上的行人自然比不得往常,但如今能看到六王爷出现在盛华楼前,倒也是让她吃惊的。毕竟别人不知,她可明白这楼中的主子到底是谁,难道这俩王爷暗中勾结,是要密谋什么大事?
“娘娘,这人是谁啊?”为什么紫凝儿身为七王妃还要给那个人行礼呢?清儿疑惑着,上前两步搀扶着她,脚下小心。
这积雪虽不是很厚,但到底是不好走的,她可不能让她摔了。
“六王爷南宫景枫,以前见过。”
浅笑着解释,随及看了眼另一旁失神的丁丁,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盛华楼二楼的阁楼雅窗前,却有一抹深色的影子一闪即逝。心下冷然,却也装做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好奇道“在看什么呢?瞧把你魂儿都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