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办公室里,男人修长的身影在惨淡月光下被拉长。
他将手伸进西裤口袋中,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喧闹的人群,还有不足为奇的金碧辉煌的建筑物。
世界唯独留他一人落寞。
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他冷峻脸庞毫无表情,目光沉沉,明明看着前方,心却完全不在眼前。
苏小米不在,他连入眠都困难。
恍惚间,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欧明决动作迅速地从外套内侧口袋中掏出手机,是单远的来电。
他毫不犹豫地接通,电话那头旋即传来单远平淡的声线,“少爷晚好。”
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他依旧清醒,神经绷紧。
“找到她了吗?”欧明决在意的只有结果,过程有多艰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在这种时候,他更无心去听。
只要能找到苏小米,要他付出多大代价都可以。
然而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单远的回答简单又冷淡,“并没有,苏小姐将联系器关了,因此一时半会儿,我们没办法联系上。”
目前只知道他们去往的方向是郊区,可是A市的郊区那么大,就算要进行地毯式搜索,也至少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
而现在不过过去了五个小时不到。
该死的!
“那间科技公司可以不用再运作了。”欧明决气得咬牙切齿,语气也就越发冷淡,将责任都一股脑地推到科技公司上。
却始终不敢去想,真正的原因还是苏小米自己把联系器关了。
她到底还是不愿意待在他身边。
“我明白了。”单远沉声打断了他的想法,并主动表示态度,“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动员一切力量也要找到苏小姐。”
否则他也可以干脆点,以死谢罪了。
“我知道,动作快点。”欧明决对单远还很信任,因而没有过多责怪,就是生气,他也不愿意浪费这个时间。
结束电话之后,欧明决将手机收回口袋中,他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心又再一次被打乱了思绪。
无心再看外头风景,欧明决只能逼迫自己不去想苏小米,他转身,看着昏暗的室内,冷冰冰的地板被惨淡的月光照亮。
派单远去派人追捕沈济北跟苏小米后,欧明决本来想回别墅,却怕会因为她不在而把自己逼疯,索性回了公司。
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她的影子存在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办公桌前,角落里,还有书架前,她站在橱窗面前,用指尖一排排地滑过打开的橱窗上厚厚的书,精致侧颜笑起来时让人迷醉。
可恶!
为什么又要想她!
“你就这么喜欢他?”欧明决对着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影子自言自语,蓦地,他突然间回过神来,苦涩在脸上漾开,他苦笑着,眉眼透着掩不住的落寞。
在公司待到天亮,欧明决仍然未眠,而单远也来了电话,表示已经在别墅门口等他,让他务必回别墅等候消息。
好歹有个人能陪着他疯,欧明决并不纠结,爽快地答应。
他满心的疲惫也被他带离办公室,一切像是不复存在。
……
与此同时,郊外的早晨,已经是烈阳高照。
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弄醒,苏小米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沈济北带笑的俊容。
卧槽!
她一个激灵,直接坐起身来,结果可想而知,她的额头直接碰到他的下巴,疼得她倒抽凉气。
而沈济北可想而知,也是拧了眉,下意识地闭紧眼睛。
等这个尴尬的窘境过去了,苏小米才坐直了,看着他坐在沙发边上,她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我昨天又梦游,爬到你床上了呢。”
想起上次在欧明决卧室的经历,她的脸还是会烧起来。
“你有这个习惯?”沈济北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红了一片的额头,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不让人觉得有压迫感,“你先去洗漱,我去叫人送早餐过来。”
实际上,他是想出去试探一下安全性。
如果能在这里多待久一点,当然是好。
“好。”苏小米点了点头,无辜的样子看上去甚是乖巧,她站起身来,一转身,又突然想起还有话没说完,便侧过脸问道,“不过,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还有,他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她生身母亲的事情?
她没问,不过是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功利。
“最多三天,我想这时候我二叔应该派人来搜查了,还有欧明决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沈济北一本正经地跟她分析,又怕她担心,他莞尔一笑,故作轻松,“你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只要她能够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苏小米再不放心也得相信他,毕竟她现在能依靠的人也就剩他一个人。
等她回过头进了浴室,沈济北才沉下脸来,他将今早让酒店员工出外买来的风衣跟西装从衣柜取出来换上,又戴上帽子,遮住他大半张脸。
出发。
下楼时一切正常,同在电梯里的员工甚至没认出来他是昨晚的住客,这意味着他的伪装很成功,然而即便如此,沈济北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他原想先开车出外转转,看看这荒凉的郊区是否有何异常,顺便拟定一下逃跑路线,却不想他刚沿着走廊,走到大厅出口处,就被一群身着西装的壮汉给逼退到走廊上。
背贴着冰冷的墙,沈济北绷紧了神经,仔细听大厅上的声响。
前台服务员在跟那群黑衣人沟通,说话的音量正好能让他听得清楚,“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叫沈济北的男人,也没有叫苏小米的女人。”
这就是为什么沈济北需要假身份证来伪装的原因。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跟他们串通一气?”那班黑衣人中的领头是个说话油腔滑调的男人,他将手搭在大理石台面上,勾起嘴角戏谑一笑,问道,“要不你去跟他们说我是沈家派来的,没有要把他们干嘛,就是他二叔担心他。”
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奈何旅馆的规矩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打破,前台小姐毕竟见过世面,说话语气不卑不亢,“对不起,我们真的不认识这两个人,更何况,您也没有资格要求,要不这样吧,我把您要说的话留下,哪天等他们来了,我再转交,如何?”
话都说这份上了,那群男人也不能公然闯进去,无奈之下,男人耶只能做出让步,“可以,不过我有点累了,在大厅这里休息一下总没有问题吧?”
他就不信了,在A市郊区的方圆百里内就这家旅馆在深夜的时候营业,沈济北带着苏小米能走到哪里去。
与其漫无目的地找,还不如乖乖地守株待兔。
显然,那个领头的男人的想法并没有错,沈济北此时此刻就在酒店中,并且就近在眼前,只不过是躲在他们看不到的走廊罢了。
看来他们也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在这种情况下,沈济北也知道不能贸然冲出去,他取消出去的原计划,转头原路返回,赶在那群人发现他之前就进了电梯。
而随后,单远派来的人也抵达旅馆,大厅顿时爆满。
沈济北当然没看到这个场面,他回了房间,一进门,他就立即褪下伪装,在沙发上坐下来,神情颓废。
可恶!
他懊恼地砸了一下沙发扶手,怒火在心头燃烧,可也只是一会儿的事情,他很清楚他必须保持冷静跟理智,否则就会失去苏小米的信任。
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
沉思中,身后突然响起推开门的声响,“啪嗒——”
沈济北强迫自己平复心情,这才转过头与从浴室走出来的苏小米四目相对,他将手肘跟下巴都抵在沙发背上,对她微微一笑,“对不起,早餐没有了。”
毕竟现在也快到午时了,午餐在半个小时后开始供应。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饿。”苏小米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看上去很有精神,走到他身边坐下,她按揉掌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搭话,“话说你的家人为什么要给你洗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她的动作吸引了沈济北的注意,不过他还是先回答她的问题,“你也知道我出生于单亲家庭,大学时我母亲去世,我带着她留下的些许遗物出国留学,由于怕伤心,我一直没有碰过她留下的笔记。”
一直到苏小米出了事,他实在太担心,决定动身回国,在飞机上,他遇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也就是现在的他的二叔。
才知沈家大老爷跟大夫人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而他们膝下唯一的儿子也在二十几年前刚出生不久,就被一个暗恋大老爷的女人偷走,后来抓到那女人时,她死活不肯松口说出继承人的下落。
然而沈家作为传统家族,必须要由长子继承家业,其他人起辅助作用,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孩子还没有下落,二叔为此愁白了头。
沈济北听闻这个故事,心有悸动,却无从说起。
当时他还没发现自己的身世,只是为二叔感到唏嘘,却不想在他去洗手间的时候,二叔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他母亲留下来的那本日记,日记记述了他母亲是从一个满心愤恨的女人手中买下沈济北,并含辛茹苦地抚养他。
而沈济北,就是失散多年的沈家继承人。
“至于他们为何要对我进行洗脑催眠,不过是怕我对他们没有感情,又无心继承家业罢了。”
沈济北将故事说完,叹了口气。
此所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