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晴安抿唇,一时间竟没有再说话,气氛陷入一种很可怕的境况之中,就连沈瑟儿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僵局。
而夜晴安与夜离忧彼此都没有退让一步。
不多时,也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有些发颤起来。沈瑟儿见状,眼里闪过担忧,正要上前询问她怎么了,却见夜晴安伸出手来,冷声道:“你别过来!”
如此,沈瑟儿更加担心,但是夜离忧却对此不闻不问。
微微沉默,夜晴安停止了颤抖,“父皇说得很对,你们关心我,爱我,所以才不希望我和晏寒裳走得太近。”顿了顿,她续道:“但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对我的爱和关心,对我来说是一种禁锢!”
沈瑟儿与夜离忧同时默然,谁说不是这样呢。
夜晴安继续道:“母后,晏寒裳不是也喜欢你吗?他即使知道你和父皇在一起了,并且生了孩子,他不是也依然喜欢你吗?他受伤了心寒了绝望了不是也一样喜欢你吗?”
“难道他有因为受伤了心寒了绝望了就不喜欢你了吗?”夜晴安道:“也是同样的道理,难道因为你们不准晏寒裳来见我,我便不想见他了吗?难道我因为想着他喜欢的人是母后,我便恨他了吗?难道我因为害怕成为他心中的母后的替代品,我便不喜欢他了吗?”
“你在说什么?!”听到最后一句,夜离忧简直忍无可忍,他捏在手中的水杯顿时被他捏成碎片,尖锐的碎片刺进他的肌肤里,刺出血来他也不在乎。
沈瑟儿听到瓷片破碎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到殷红的血已经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阿离,你这是做什么?!”沈瑟儿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地奔到他的身边,拿起他的手想要查看,但是他却紧紧地握着。
“松手!”她命令。
而夜离忧却只是死死地看着夜晴安,夜晴安则挺直了脊背,毫不畏惧地昂着头。
“你说你喜欢晏寒裳?!”夜离忧的声音冰冷如霜,握着碎片的手依然紧紧的,不管沈瑟儿如何去掰,都掰不开。
夜晴安努努嘴,倔强又委屈,“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这倒是心里话,“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和他在一起让我觉得我没有那么痛苦!”这也是心里话,而不是为了气夜离忧。
但是夜离忧却被气到了,这如果不是喜欢的话,那是什么?
看着他的手越握越紧,沈瑟儿简直要哭了,他再这样下去,他的手非得残了不可。“阿离,今天是安安的生辰,你别这样!”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来人,将庆安公主送回宫!”未等父女两开口,沈瑟儿抢先说了话。
夜晴安依然倔强地高昂着头,夜离忧依然怒不可遏地瞪着她,好在下人来带夜晴安走的时候,夜晴安没有倔强的留下来,夜离忧也没有阻止!
沈瑟儿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两个人暂时还是听自己的话的。
“你有病吗?你的手要残了!”夜晴安一走,沈瑟儿就忍不住骂他。
夜离忧继续坐在椅子上,抿着唇,没说话。
沈瑟儿再次去掰他的手,好在这次微微用力,她就掰开了,有几片瓷片竟然深深地扎进了他的手心里,那里全部都是鲜血,触目惊心。
沈瑟儿偷偷地望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因为夜晴安这么生气,看来也是爱得太深,其实她一直以为夜离忧不是很爱夜晴安,看来……她错了,他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疼不疼?”沈瑟儿温柔地问他,心疼得不行。
奈何,某人却很沉闷地回答:“还好!”
“再补一刀,可好?”沈瑟儿没好气地说,他这手都被他自己弄伤多少次了?下次要不要给他戴上铁手套?
夜离忧闷哼一声,没说话。
沈瑟儿先是将刺进他手心里的瓷片拔出来,之后才给他将手洗干净,最后的最后不可避免的又将他的手给包扎了起来。
事后,望着他比刚才和缓了一些的脸色,“和一个孩子置气,有意思吗?四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叫做喜欢?”
夜离忧努努嘴,这样的动作在沈瑟儿看来,竟有些委屈。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闷闷地说:“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
“拜托,你想想安安现在的年龄好不好?她今天才满四岁,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最多不过是依赖而已!”沈瑟儿这样说,不只是为了安慰夜离忧,也是为了安慰她自己,一定是这样的,一定!
良久的沉默之后,夜离忧悠悠道:“她身体年龄四岁,她心里成熟度至少已经十四岁。”
“……”沈瑟儿简直要吐血,但是返回来想,又觉得夜离忧说得没错,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人精啊?
“我明天去找安安谈谈。”想了想,沈瑟儿如此说道。
夜离忧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很相信她能和安安谈得拢。
“总之,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试一试的,不是吗?”沈瑟儿双手撑在坐着的他的肩膀上,“你好好上朝就好了。”
闻言,夜离忧倒是没有再说话。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难免夜晚,夜离忧与沈瑟儿辗转反侧、夜晴安辗转反侧,而宫外头的大将军府内,所有人都没敢上床睡觉。
苏后倾小朋友在回来之后,已经被猛揍一顿了,此时的他鼻青脸肿的,而他的母亲则在一旁细细地啜泣着,而他自己则对着黑夜发呆……大概一个人瞎掉之后,整个世界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吧。
苏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闷闷的不说话,听着他夫人的啜泣声,他终于忍无可忍,怒喝:“别哭了!哭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奈何,他的夫人哭得更加厉害了。
苏炎内心烦躁得很,当他再次抬头,看见苏后倾一脸呆萌地看着黑暗的夜空时,他又想起了他说庆安公主是个瞎子的话来,于是他的怒气再次涌上来,冲到苏后倾身边,便将他一把拎了起来,作势要再揍一顿。
苏后倾有点不大反应过来,于是看向苏炎的目光透着无限的迷惘,此外,他清俊的脸上此时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夫君,求求你不要再打倾儿了,他已经痛得受不了了,你没有看见吗?”苏夫人瞬间冲了上来,抓住苏炎的胳膊,哭着乞求。
苏炎望着这样的苏后倾,抬起的拳头再也打不下去,他将苏后倾重重地扔到地上,背过身去。
苏夫人则一下子扑到苏后倾身上,将他紧紧地抱住,眼泪落在他的伤口上……
“娘,你别哭!”苏后倾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但是苏夫人哭得更凶了,“夫君,不如我们逃吧!”
听言,苏炎身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夫人,从出宫到现在,他都没敢想过逃跑这样的事情,他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却没能说出口。
“娘,我不会逃的。”苏后倾道:“我已经答应了公主殿下,三日后会去找她的。”
“你若是去找她,那就成为瞎子了呀!”
“我不怕的,娘!”
“可是……娘舍不得!”
“娘不怕,就算我看不见了,也能孝敬娘的。”苏后倾坚定地道:“不管怎样,我都是不会逃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话!”
苏夫人听言,更紧地抱住他,在他身上哭成了一个泪人。望着他们母子,苏炎微微仰头,将眼眶里的眼泪给逼回去。
“倾儿说得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说到做到。”苏炎道:“勇于承担,才是我苏炎的儿子!”
……于是,苏夫人哭得更加厉害,最后昏厥过去了。
只是……宫中的夜晴安早已将苏后倾的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
她对苏后倾话语的愤怒只是一时的,他一走,她便不记得了,此时此刻,她只怨恨着夜离忧,且在同时,想见晏寒裳,想见得不行!
于是,沈瑟儿第二天早上去找她的时候,被她拒之门外了。
她在夜晴安的门口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无奈地往回走。
冬天的风呼呼地刮着,很刺骨,好在她穿得够厚,只是夜离忧去上早朝了,她觉得回去也是无趣,便在行走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但是忽然间,她竟然看见前方闪过了一道白影,对方闪开的速度不是很快,很明显是想让她看到,事实上沈瑟儿也看到了,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是晏寒裳。
夜离忧不是将皇宫包围得水泄不通吗?他怎么还能进来?
沈瑟儿想了想,便让身后跟着她的婢女先到一边去等她,之后她向刚才那道白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走到树林之中,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沈瑟儿疑惑,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只是一转身,她便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与身前的人拉开距离。
“沈瑟儿?”晏寒裳看着她,“还好吗?”
“好着呢!”沈瑟儿嘻嘻一笑,显得有些不严肃。
晏寒裳蹙眉,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这种不严肃的样子,所以她才这样做。
“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我的女儿的?”沈瑟儿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身上没有了以前为王之时的煞气,更多了一种高远的气息,犹如来自雪山之巅,让人忍不住仰望……
“都差不多吧!”他抿抿唇,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