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发现,身边的贺姬翎早已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杀了她。
贺姬翎嫁入王府已有好几年,可却从未被凤魅临幸过,守着活寡过日子。
即便太后因为她的父亲是大将军而对她宠爱有加,也无法改变凤魅对她的态度。
眼下就连陌久妖也怀孕了,她堂堂侧妃娘娘,竟还没有半点动静,这让她情何以堪!
贺姬翎的脸色很难看,却竭力克制。
她转移视线,不再理会身边咄咄逼人的陌久妖,自己优雅的品起了茗茶。
见贺姬翎不说话,陌久妖也不好故意去碰壁,干脆把玩起了她那刚刚涂了蔻丹的修长指甲。
只有秦落衣始终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等候着处罚。
“王爷。”薄刺心淡淡的开口,声音酥软,“相信还有一件事你很想知道。”
她眸中含笑,仿佛却能在瞬间将人冻结。
凤魅看着她,眉头皱起。
这个女人,为何总是如此善变?
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薄刺心缓缓地开了口,“当日前往临安赈灾之际,马匹疯癫险些要了我的命,我想王爷记得很清楚。原来,是王爷最宠的秦夫人,在我的马匹上动了手脚。才会导致王爷你受重伤,断肋骨。”
“什么,断肋骨!”陌久妖猛地一惊,站起身来,“王爷什么时候受伤了,为何妾身不知……”
凤魅眉头微潋,目光冷得骇人,“陌久妖,胆敢再多言半句,便给本王滚出去。”
“可……”陌久妖还想说话,可却被那带着杀气的目光给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断然坐在座椅上,不敢再有闹出半分动静。
秦落衣那怔怔的眼神猛地定住,有短暂的错愕,却很快一扫而过,“王爷在前往临安的途中受伤,妾身也很是担心,不止一次去佛堂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现在看到王爷安然无恙,妾身很是欣慰。只是,妾身不明白王妃所说的话是何意,这件事与妾身何干?妾身与王妃无怨无仇,为何要下毒毒害?”
无怨无仇?
最大的仇,便是秦落衣深深爱着凤无忧,而凤无忧却始终在她薄刺心的身边默默保护。
这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会因此而心生恶念。
何况,是一个心机歹毒的秦落衣?
只是,不管秦落衣爱凤无忧如何深,她都不会傻到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
她不是想要保护秦落衣,而是想要保护凤无忧。
在她生命里,凤无忧是她第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幸福,但凤无忧不可以,他必须无忧,无忧……
必须要幸福,比任何人更幸福!
“我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由证据。”唇角一勾,薄刺心朝着堂外之人递了个神色,那人便迅速步入跪下,“奴婢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参见各位夫人……”
此时跪在秦落衣身边的人是秦落衣庭院的丫鬟无双,因堂中人严厉的眼神而吓得不轻。
秦落衣眸光微微转动,落在无双的身上,迫使无双不得不连忙低下头去。
坐在主位上的凤魅似乎看出了其中端倪,那双暗黑的眸不由得变得暗红,强大的戾气开始散发出来。
周遭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诡异,诡异到堂中人不敢再出一句声。
薄刺心的目光淡淡扫过跪在堂中的两人,轻轻开口,“无双,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有我在,没人敢伤你分毫。”
“奴、奴婢……”无双战战兢兢,身边的秦落衣似乎在无形中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一旁的妗烟忍不住多嘴道:“有什么话你就对离表哥说出来,这件事事关重大,倘若你有所隐瞒,谁都饶不了你……”
无双自知前有狼后有虎,左右难为,只得咬咬牙豁出去了。
她将额头贴在地面,声音仍旧有几分颤抖,“启禀王爷,那日奴婢经过秦夫人寝房,不小心听见秦夫人和丫鬟红梅对话。秦夫人、她……她让红梅去城外的药铺买一些药粉……”
“天气渐变,将要入夏,蚊虫众多,入夜后妾身实在难以入眠,所以让红梅去买一些驱蚊的药粉回来。”秦落衣不急不忙,声音异常平稳,深有底气。
凤魅眼带笑意看向身边的薄刺心,几缕碎发荡在额间,俊逸浓发的眼眸透着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薄刺心微微发怔,这样的凤魅是不是在向她示威?
告诉她,其实秦落衣什么都没做?
呵……
岂有那么容易!
“如果我没记错,王府有特制的驱蚊檀香,就算蚊虫众多,只要在房内点燃檀香,便能驱蚊。而且这种驱蚊檀香来自皇宫,是当今太后御赐,难道比不上那些药铺的药粉?况且,就算是要去药铺买驱蚊药粉,为何要出城去买?倘若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做这么多让人匪夷所思之事。”
薄刺心的话,让秦落衣哑口无言,脸色愈发苍白。
她原本早就筹谋好了的应对方法,似乎在这一瞬间全数忘记,脑海当中一片空白。
“来人,传红梅。”
在秦落衣还未辩解之时,薄刺心已经率先通传了另一个和此事有着脱不了干系的人。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红梅便已带到,她急急忙忙的跪倒在地。
许是知道将会被盘问什么,她似乎有些惧怕。
媚眼如丝,薄刺心挑衅似的扫过身边男人,方才问道:“红梅,那日你去城外买的药粉,是什么药粉。”
秦落衣微微侧目,手在衣襟下比划着什么动作,只是又急又怕的红梅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夫人身子不适,浑身乏力,府中太医和大夫看过却看不出什么问题。没……没办法,奴婢便特意去城外那医术甚好的药铺买了一些补药……”
红梅本想着替秦落衣隐瞒这件事,却不知道,是帮了倒忙。
两人各执一词?
试问,谁人说的才是真的?
“大胆红梅,竟敢糊弄本王!”狠狠拍在案几上的手,强劲有力的弧度震得杯盏吱吱作响。
红梅吓得立刻趴在地上连连求饶,“王爷恕罪,王爷饶命啊……奴婢……奴婢迫不得已才会撒谎,求王爷饶奴婢一命……”
都说患难见真情,就算平日里秦落衣待庭院里的下人如亲人,也逃不过被出卖的命运。
又或许,所有人都是如此……
她缓缓的抬起眼睑,勾唇苦笑,笑得那般凄凉,“王爷、王妃,不必为难她们了,她们也不容易。所有事,都是妾身一人所为。那日下毒之事,的确是妾身亲手所为。妾身知道有一种毒粉和某种花香味混合,便能激发牲畜的兽性,届时,便会狂性大发。当时王妃所乘骑之马,便是妾身在你们临行前亲自动了手脚。”
泪眼迷蒙,看向凤魅,“对不起,王爷。妾身不知道这么做会伤害你,更不知道会让你伤得这么严重……对不起……妾身知错了……”
“秦夫人,你知不知道,离表哥断了肋骨,险些丧命了!”妗烟有些失控的咆哮,“刺心姐姐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害她!”
秦落衣默而不语,低声抽泣,楚楚可怜。
她没有辩解,更没有在被揭穿的时候狂性大发,她跪在地上,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
不管是宫中妃嫔,或是王府姬妾夫人王妃,都不可在背后下毒做蛊。
倘若发现有人下毒,便会赏赐一丈红。
这等酷刑,就算是意志力再坚强的人,恐怕也支撑不下去。
何况,秦落衣这等娇滴滴的孱弱女子……
凤魅双拳紧撰,说不出的愤怒,却又暗自替秦落衣捏了一把冷汗。
按理说这一次的事,必须处死幕后作祟之人,可是那人是陪伴在他身边已久的女人,如何忍心?
看出了凤魅的犹豫和不忍,薄刺心之觉得心中像是被一根针狠狠刺了一番。
为何别的女人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却换来他的怜惜和不忍?
为何当日的她,却要被弄得遍体鳞伤!
凤魅,你真的如此绝情,那便休怪她无情亦无义!
“来人,秦落衣犯七出之条,善妒下毒。拖出去杖责五十,针刺三十,掌嘴二十,手脚,上夹棍!”
在所有人惶恐不安之时,孱弱的秦落衣已经被府中执行各种刑法的老嬷嬷拖了出去。
凤魅沉重的闭了眼,方才那一丝丝邪魅不堪与风流倜傥,早已被忧虑掩埋。
看着他,薄刺心却是微微勾唇,“这一次秦落衣本是死罪,但是我怎么会让王爷最心爱的夫人去送死?赐她这种刑罚,完全是替王爷着想。”
这一次临安之行,薄刺心是大功臣。
别人不晓,但凤魅却比任何人清楚。
况且这一次人证物证确凿,而落衣也亲口承认。
倘若他偏袒,恐怕会遭人话柄。
到了这一瞬间,他深沉的吸了口气,秦落衣,只能自求多福了。
堂中的妗烟虽为秦落衣担忧,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曾经秦落衣设计陷害过她,还让她被离表哥关了禁闭。
而陌久妖也吓得唇色发白,如果说秦落衣做那么一点事就会受到这么重的惩罚,那么她当初对薄刺心做的事,是不是只有一个下场,死?
一想到那一日被下合欢散,接着薄刺心送来的那些玉米茄子黄瓜,她心里就莫名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