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与晨家,乃是灵界的两大家族,且相斗数万年之久,多年来互有死伤,也只是近千年来才稍有平息之意。因此夜弘文才不会顾及晨家对晨枫狠下杀手,即使今天晨枫死在夜弘文的剑下,也只是再次将矛盾激化罢了。
然而季语彤却不同,她若有了什么差池,灵帝恐难善罢甘休。肖家,历代出了几位灵后,据传,如今这位出身肖家的灵妃,当初也是被选为后,却硬生生从后位落到了妃位。灵界众人也许不明白其中缘由,身为夜家核心人物的夜弘文又怎么会不知道,灵帝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要把后位留给心仪已久的季语彤。
当年夜家与晨家助初代灵帝取得帝位时,三家先祖曾立下誓言,夜家与晨家获得在灵界仅次于皇家的地位,他们不会反叛,但也不允许皇家以强权压制或干涉两家之事,而夜家与晨家也不可参与皇家内事,若有违背便会被誓约之力反噬。此后,三家一直都严守着当年的约定,也在灵界形成了一个相对平衡的局势。
现在的情况,若是要对晨枫痛下杀手,季语彤定不会袖手旁观,若是她伤亡在夜弘文的手上,以灵帝对她的用心,必不会善罢甘休。即使有誓约约束,但灵帝毕竟还是灵帝,谁又能断定他不会用其他方法对进行报复。夜家将会受到晨家与灵帝的双重压力,那么长久以来夜、晨两家僵持的局面便会打破。可是,若不伤她,又怎么能除了得晨枫?
精心布置的杀局就这样被晨枫逃出,又失了叶婧涵,夜弘文心中实在不甘,却又无法可想。夜弘文收起长剑,看了看被刺伤的叶婧涵,眉头微皱了皱,也好,就让他们抓紧时间治愈她的伤势吧。目光转向晨枫,幽暗、阴冷,然后转身不发一言的离去。
夜弘文离开后,此地就只剩下晨枫等三人。
晨枫忙看向季语彤:“快查看下她的伤势。”
虽然夜阑是晨枫的妻子,但是叶婧涵毕竟只是夜阑的转世,他实在有些不太方便。晨枫背转过身,将一切交由季语彤处理。
“还好,没有伤到要害,没有生命危险。”很快,季语彤叹息着,放心的说了一句。
晨枫猛转过头,脸上的忧心心痛依旧:“真的没有危险?流了这么多的血?”
“表哥连我都不相信吗?”季语彤将叶婧涵衣服上最后的带子系好,抬起头看向一脸血污、一身狼狈的晨枫,“你的伤看起来比她还重……”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心里想着,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体力早已透支的晨枫在得知叶婧涵伤势后也终于再也无法支持下去,一头栽向地面。
看着晨枫沾满尘灰的脸庞,季语彤再忍不住的泪水如山洪暴发般宣泄而下,声音哽咽,双肩不停的抖动。手指向前,想要去触摸他的脸庞,却在即将碰触的那一刻静止不动。头微微向后转去,看向叶婧涵,他的心只属于她,她不能,更不应该有非分之想。心痛混杂着心伤的泪水,瞬间淹没了季语彤所有的思绪。
在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后,一切终归于宁静,余下的便只有季语彤久久不能平复的心。
“嗯……嗯……”宽阔的山洞内,躺在地上的叶婧涵轻声低吟着,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启,眉头因痛楚而紧锁。
不远处正为晨枫擦拭着脸上污迹的季语彤听到声音后,将视线转向另一侧的叶婧涵,神色复杂,说不清心底对于叶婧涵究竟是哪种感情。曾经她与夜阑是闺中蜜友,却因为她的关系间接害死了夜阑,对于叶婧涵她本是有所歉疚的。可是叶婧涵却是那样伤害着晨枫,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放在心上。而此次晨枫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甚至险些陨命,对于她,她心中是有着那一丝怨愤之意的。
疼痛愈渐明晰,睁开双眸,叶婧涵正看到同样躺在地上的晨枫以及他身旁的季语彤。
忍着肩部的疼痛,强撑着手臂半抬起头,叶婧涵声音轻弱的问着,话中满满的心痛与担忧:“他怎么了?是不是被夜弘文打伤了?伤的重吗?”
“这些都只是皮肉伤,对表哥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微垂着眼眸,停下手中的动作,季语彤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叶婧涵,话锋一凛,如同在身上泼下寒冷的冰水,刺骨的寒意刹那间传遍全身,“这世上唯一能让他伤到无法承受的只有你,既然对他无情,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有意撩拨?他伤的如何,你又怎么会放到心上?不要忘了,你是如何伤害他的,你对他的伤害又何止是此时的千倍万倍?他所有的痛苦全都是因为你。”
季语彤的话如利刃似刀锋,直刺透叶婧涵的心肺,再感受不到伤处的痛楚,只余下心中渐碎成片的零落。回想着往日的一幕幕,叶婧涵坐在地上垂下头,溢满的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泣?季语彤说的又哪里有半分的不对?她是那么无情的对待他、伤害他,而这一次他的重伤又是因为她。她冷血、她无情,可是为什么落下的泪水却是滚烫的,烫得满身的血液也一同在沸腾,要将她燃成一片灰烬。
满腔的怨气与怒火还未发泄,季语彤正欲再度开口,却看到叶婧涵泪水不断的落下,回想起在灵界的种种,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
一时间山洞内一片平静,静的只剩下心跳与呼吸的声音。
“阑儿……阑儿……快躲开……快……”
简短而不连贯的话,将凝重的气氛搅动,两双同样满是关切的眼睛紧盯着发出声音的晨枫,只是之后晨枫便再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的躺在地上。
叶婧涵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要起身,却又中途停了下来。因为季语彤在他身旁,她会好好照顾她,他哪里需要一个只会伤害他的人?想着刚刚他梦是的呓语,心里泛起洋洋的暖意。
同样注视着晨枫的季语彤却是满心的酸涩与悲苦,他为了夜阑,为了叶婧涵,已经付出了太多,上天还要他经历多少、付出多少,才会将他的幸福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