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枫,你一向自诩是个君子,今天我就要看看,究竟是心目中的情义重要,还是你自己的生死重要?”夜弘文狂笑道,“不过,当年夜阑是为救你而死,而你一向对她情深义重,想必你也不会忍心对她下手吧?”
随即,夜弘文伸手一挥,一道光束直射向关押着叶婧涵的结界,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一般,自结界底部向四周铺展片片流光,将包括晨枫在内的一片区域笼罩在内,而夜弘文早已在之前的瞬间闪动身形,跳出了流光的范围。
“天雷阵。”晨枫惊呼出三个字,心下终于了然为何夜弘文会有如此说辞。
天雷阵,阵如其名,可引天雷直下,具有极强的杀伤力,若是单以法力而论,只怕整个灵界也无人可在其中保证安然无恙。然而,它同时也有两个与其威力相当的缺憾:一是阵法范围不大,否则雷力分散,会影响轰击之力,二是阵法极容量破坏,只要找到阵眼,将其摧毁,天雷阵也就不攻自破了,而它的阵眼在引降天雷时必会发出幽光,根本毫无遮掩,足以让人一眼认出,因此在灵界它的作用并不大。
现在囚禁着叶婧涵的结界中,赫然的闪着引雷的光点,晨枫知道那就是阵眼。
如今,夜弘文将引雷之术的阵眼设于结界之内,若想除去,必须先破掉结界。而破掉结界,有四个办法:一是设下结界的人自动解除,而正是夜弘文处心积虑的要谋害晨枫,又怎么会主动撤去结界,第二个方法便是杀了夜弘文,他所设下的结界自然会消失。只是,如今晨枫被困在天雷阵内,若想要杀掉夜弘文必先出阵,所以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第三个方法其实也并不难,只要法力高于施术人,也可以强行解除结界,只是夜弘文的法力也只是逊于晨枫一筹,要破除结界非一时半刻的事,如今困在阵内,时时有天雷被引下,晨枫哪里有这个时间?第三个方法最为简单省事,只要强行攻击结界,达到无法承受的时候,结界自然会消失。然而,这样做必然会伤害结界中的叶婧涵,甚至于会要了她的命?这又如何让晨枫承受?
短短的时间之内,阵法启动完毕,流光飞霞悦人宜目,然而这片美丽灿然的背后却是死亡的召唤。缕缕流光随意的汇于高处,然后聚而成点,再化为道道闪电直劈而下。在阵法之内,结界之外,随处可见刺目的白光,在地面上不断的留下属于它的痕迹。晨枫无奈的闪身躲避,以剑为盾,护在身前,挡下闪电,却依旧无法避免身上不断增加的伤痕。
刚刚还是清俊飘逸的翩翩公子,转瞬间便化为一身的狼狈污秽,身上满是逃窜时留下的泥痕血污。晨枫咬紧牙,硬生生的扛下一道道从各处直下的闪电,以这样的雷击之力,若是法力稍差些,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结界内叶婧涵跪坐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担忧写满整张脸庞,目光紧紧追随着晨枫而动,泪水悄然滑落而不自知。
天雷阵外,夜弘文饱含着怨恨与快意、狠辣与畅然的眼神,多少年了,他终于要成这灵界新一辈中的第一人了。那些日日夜夜萦于梦中的人影,渐渐淡去,即将退出他的梦境,他的心可以平静安宁了。
阵内的晨枫越来越不济,刚刚虽然狼狈些,动作却还算连贯,伤处也并不算多,此时却变是踉跄艰难,身上的伤口一处接一处的增加,仿佛下一刻他就可能这样倒在地上等待死神的到来。
叶婧涵狠狠拍打着结界,心底生出一丝悔意,若是当初承认心底那份来自夜阑的情感,是否一切都会改写,晨枫也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心肺被痛楚撕扯到支离破碎,零落着散落一地。泪水滔滔而下,张嘴嘶叫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无法传出。晨枫无力顾及,夜弘文是无心顾及,只余她一人将手掌拍得血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夜弘文狂热的目光紧紧盯着濒于死亡的晨枫,眼睛都不再眨一下,微启的唇角,得逞的狂笑已然酝酿在那里,只待到晨枫真正断气的那一刻响彻天地。
天雷阵内,晨枫勉力拖动疲弱的身躯,躲避着闪电,然而越来越慢的速度,哪里及得上霎时而至的雷击。执剑的手,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手上鲜红的是什么?是血吗?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看来是撑不下去了,恐怕今天只能……
拼尽全力在周身处设下结界,将目光转向阵心,那里是他一生所爱,即使她不再记得,即使她的爱已然冷却。当晨枫的目光触及到叶婧涵时,正与她的目光相对,她也安静了下来,不再疯狂不再嘶叫,红肿的手轻覆住唇齿,整个人痛哭着瘫软下去。
心痛与满足同时涌入晨枫的心底,他心痛,心痛此时她因他而痛苦,却也满足,原来她还是在乎他的,她还会为他流泪、为他伤心。
短短一个瞬间,晨枫眼中的神色陡然一变,快得夜弘文还来不及思考。只见晨枫从怀中取出一面只有巴掌大小的镜子,由水晶般的物质组成,四周雕刻着状繁复怪异的花纹,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光芒。不过说是镜子也并不准确,只是从样式来说,与镜子极其相似,却缩小了许多。
夜弘文那还未漾开的笑意就那样僵在唇边,嘴唇轻颤了起来,双目紧盯着那面状似镜子的物件,连眼珠都有些凸起。眼中混杂着难以言明的情绪,不解、不信、嫉妒、悔恨,他想不明白,一向供奉在晨家禁地,几乎从不动用的玄天镜怎么会被晨枫随身携带?
在夜弘文的惊诧中,晨枫快速对着玄天镜结了一个手式,口中低低的念了一句什么。与此同时玄天镜光芒四射,原本柔和的微光变得刺目而耀眼,光色也由淡淡的白色变为七彩,以玄天镜为心,四散而去。
在强光之下叶婧涵艰涩的睁着双眼,然而她的心却平静了许多,她知道晨枫不会有事了。
晨枫手持玄天镜,一步步走向结界中的叶婧涵。
夜弘文微眯着双眼,冰寒入骨的眼神附着在夜弘文双瞳,他知道,当晨枫取出玄天镜的那一刻起,天雷阵便失去了效用。然而,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没有了天雷阵,还有他在,对付一个身负重伤的晨枫,他还是有自信的。